第14章 不是风动，是心动
终于和林霜霜顺理成章地划清界限，如果不是碍于脚伤，隋然高兴得差点想原地蹦起来。
“这么高兴？”黎洛不动声色地望向眼前眉眼弯弯的女孩。
隋然抬头就撞入一双幽黑深沉耐人寻味的桃花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眼睛有一种能洞穿她一切想法的魔力。
她缓缓将脸上的笑意收起：“其实，林霜霜以前不是这样的。”
此话并非虚言。
隋然和林霜霜结缘于幼儿园，彼时的林霜霜家境不错，为人处世也并不功利。
只是后来林霜霜的父亲急于求成，不惜以触碰法律红线为代价，林家一朝没落。
林父林母离婚后，林霜霜便一直跟随母亲生活。
她的母亲精明能干，经营一家线上线下的精品服装店，生意不错，虽不能大富大贵，也算是衣食无忧。
隋然不记得从何时起林霜霜那双纯真的眼眸多了几分圆滑和世故，但看向她时依旧纯洁如初。
所以她在等，或许这一世的林霜霜能幡然醒悟。
只是她到底从未看懂过她。
当一张白纸被墨渍沾染后，便再也不复最初的模样。
陷入回忆的女孩心情骤然变得低落，不会安慰人的黎洛只能静静跟在她的身边。
良久，他张了张嘴，吐出四个字：“她不值得。”
她不值得你为她如此难过、伤心。
感受到少年朝下任她搭手的胳膊向上翻转，温热的大手轻轻捏了捏她纤细的手腕，隋然便知道少年在安慰她，心中的烦闷渐渐消逝。
她点点头：“嗯，你说的对！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是以黎洛为借口和林霜霜绝交，突然生出一种罪恶感。
她拽了拽少年的衣角，示意他俯身，然后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我刚刚只听到后半部分，没听到前面的内容，她有没有欺负你？”
黎洛侧头便对上女孩关切的眼神，仿佛真的在担心他一个18m+的男生会被一个低他一头多的女生欺负，心中被利用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摇了摇头，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又慢悠悠地开口问道：“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隋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重复林霜霜方才的刁难，莞尔一笑：“怎么还当真了？别说你了，就算是林霜霜我看都答不上来。”
黎洛没有笑，而是定定地注视着她，目光直白恳切，似是要从隋然的脸上找到问题的答案。
见状，隋然只得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从记忆深处找到一个勉强附和条件的答案：“好像还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倒是有不少。一定要说的话，我最讨厌欺骗和背叛。礼尚往来，你呢？”
“真诚，虚伪。”黎洛说话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虚伪吗？
隋然自嘲地勾起嘴角：“都挺难的。”
察觉到女孩话里有话，黎洛幽幽地望向她，她的周身忽然涌现出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忧伤和惆怅，似是要将女孩尽数吞没。
扶住女孩的手不禁加重几分力道。
“怎么了？”隋然歪头望向目光蓦然变得深邃的少年，疑惑地问道。
“没事。”
转瞬之间，那些异样的情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学们，温馨提示大家，距离月考还有两周的时间，这也是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想要进入实验班的同学们可千万不要忘了！”最后一堂课结束后，班主任老师神清气爽地站在讲堂上向诸位同学宣布这个丧心病狂的消息。
然后听取一片哀鸿遍野。
一中的分班制度非常开明，高一阶段既不区分文理也不分普通班和实验班，全年级统一标准统一备课。
到了高二阶段开始分班，并以高一下学期的月考和期末考试成绩为基准区分普通班和实验班。
所谓进入实验班的门票指的是高二分班后第一个学期的三次月考和一次期末考试，只要有一次月成绩排名进入全校前十，普通班的学生便可以进入到实验班学习。
眼看这个学期已经走过一大半，能进入实验班的机会越来越少，头部同学都开始不要命地疯狂内卷。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隋然同学。
此时的隋然正撑着下巴，生无可恋地研读她上周数学小测的卷子。
百分制的题目她只将将混了个及格，鲜红的叉子铺满整张白纸，惨得她自己都无法直视。
“不走吗？”放学后，当班里的人都走光了，黎洛发现女孩还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盯着试卷的目光都在发直。
听到少年的呼唤，隋然迷离的双眼才重新找回焦点，然后绝望地扑倒在桌子上，一张小脸满是饱经风霜之后的沧桑。
“错这么多？”黎洛低头一瞥便看到少女极力掩饰的分数，有些震惊。
隋然撇了撇嘴，无精打采地撑起脑袋：“那无数个夜晚和厚厚的练习册终究是错付了……”
“给我看看。”黎洛抽出她的试卷大致一扫便知道她的问题所在。
确实惨不忍睹，无论是代数还是几何全是漏洞。
“黎洛，你考得怎么样？”
黎洛随意地将自己的试卷递给她。
卷头赫然标着数字“100”，并且卷面干净整洁，每道大题的步骤都比自己的少一半不止。
“黎洛……”隋然轻轻拽住少年宽大的袖子摇晃道。
黎洛挑眉，从她那状似苦苦哀求的眼眸中读出一丝狡黠的含义，他不动声色地期待女孩的后续发言。
“你能不能教教我？”
果然，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一眨一眨，唇畔翘起一个讨好的笑容，说不出的灵动娇俏。
他认命地把自己的椅子拖过来，和隋然共同挤在一张课桌后。
先从基础题讲起，再过渡到中等、难题。
黎洛的语速虽然慢，但是简明扼要，并且有一套自己对数学理解的逻辑和体系。
隋然甚至觉得他讲题比数学老师还要清晰百倍。
当隋然依葫芦画瓢成功解出一道大题时，她望向黎洛的目光多了几分崇拜和敬仰：“黎洛你也太厉害了！连我你都讲明白了！”
被女孩直白的赞赏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黎洛清了清嗓子：“是你聪明。”
黎洛没有说谎，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吸收知识又成功转化输出，说明隋然她本身就有潜力。
大概是因为她从前久在舒适区里，所以才错失破圈的机会。
“再等我做一道好不好？”刚尝到一点甜头的隋然打算趁热打铁。
黎洛瞥了一眼时针已经指向6的钟表，默默掏出手机向已经给自己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的司机大叔发了一条短信。
随后，他的视线便自然而然地黏到在一旁认真做题的少女身上。
两个人的距离挨得很近，但女孩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桌面上的试卷上，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黎洛的眼中。
她的侧颜很好看，睫毛浓密卷翘，眨眼时如同振翅的蝶翼，额前细碎的头发垂落遮住一半雪腮，却挡不住她眼中专注的眸光。
红润的嘴唇时而嘟起，时而轻咬，透着说不出的动人。
熟悉的异样感觉从黎洛的心底升起，如野草疯长般逐渐蔓延至全身，连古井无波的黑眸都掠过一瞬的风动。
答题完毕，隋然紧张地翻动答案，终于看到和自己解出的答案相一致的数字。
“做对了！”隋然转过头，向黎洛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窗外最后一点微光浓重的暮色吞噬，深沉的黑幕中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已然点起，昏黄的残月初现，散发出暖黄的光晕。
屋内唯有他们头顶上悬着一盏明亮的白炽灯，将女孩明眸皓齿的样子照映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足以令黎洛终生难忘的笑颜。
隋然眉眼弯弯，琥珀色的瞳孔倏然点亮，散发出比满天星辰还要耀眼的光芒，似是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黑暗，又明媚如灿烂千阳，仿佛能融化千年不消的皑皑冰川。
艳红的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再仅是机械式的牵动肌肉，而是发自内心的放肆开怀。
那一刻，黎洛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风动，是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