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多看一眼又何妨
钟离圭方樾一时间没听懂公上容喆在说些什么，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留着？”
留着什么？
片刻后钟离圭方樾才反过来，公上容喆的意思是要叫他留着脸上所沾染的血迹。
“你——”
钟离圭方樾愣了愣，随即皱着眉用力想要挣脱公上容喆手上的桎梏，却没想到公上容喆硬是执拗的抓着钟离圭方樾的手腕不肯松手。
“留着吧，方樾。”
留着他的气息吧，这样他才能安心一些。
钟离圭方樾实在犟不过发了疯的公上容喆，没过多时便败下阵来，颓然地放松手腕，不再发力。
“随便吧。”
钟离圭方樾直接放弃挣扎，一脸颓然。
公上容喆却释然地笑了，满脸笑意的摸了摸钟离圭方樾的脑袋。
欧阳褚磊已经替陈惊枝疗好了伤，此时正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二人，一时间竟找不到插话的地方。
“方樾，我们去吃饭吧。”
说罢，公上容喆便将钟离圭方樾一把抱了起来，朝着饭桌方向走去。
欧阳褚磊连忙跟了两步，斟酌着开口：
“那位公子的伤我已经包扎好了，接下来只要按时服用药物便可逐渐恢复，那……在下便先告退？”
公上容喆眼神也吝啬施舍他一个，一面抱着钟离圭方樾，一面轻轻“嗯”了一声。
欧阳褚磊如释重负，连忙抱起自己的小药箱就往外跑。
啧啧啧，深得圣心的国师大人和常战不败的少年将军二男争一人。
这被争夺的人还是当今世子殿下、未来的肃王。
这些是他可以看的吗？
他可不想知道太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还是走为上策。
床铺与那软榻共处一室，饭桌与这两者之间则隔了一个博古架，钟离圭方樾被抱到饭桌这边，就没法再看见陈惊枝的状态。
虽然欧阳褚磊说陈惊枝已无大碍，但钟离圭方樾心头还是颇为放心不下。
“方樾——”
公上容喆抬起粥碗，舀了一勺便往钟离圭方樾嘴边递过去。
“方樾乖乖吃完，我就让你过去看陈惊枝。”
钟离圭方樾撇了公上容喆一眼，最终还是乖乖张口，将眼前的粥吃掉。
一时间，房内除了勺碗的碰撞之声以外，竟再无旁的声音，那清脆的瓷碗碰撞声反而显得房间更加寂静。
不消片刻，钟离圭方樾便将碗内的粥食用完毕，桌面上旁的菜色却实在没心情去食用。
“再吃些吧，方樾。”
公上容喆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不吃了。”
钟离圭方樾摇摇头，片刻后看见公上容喆执拗的眼神，又开口解释道：
“我已经吃不下了，再吃恐怕会吐。”
公上容喆这才作罢，挥手叫下人来收拾。
钟离圭方樾站起身来走向美人榻方向，公上容喆抬了抬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最终却还是默默放下。
纵然再多看几眼又如何呢？
钟离圭方樾是他的——今生今世也只能是他的。
陈惊枝如今不过是一个被废了一条腿的废人罢了，拿什么来和他抢？
钟离圭方樾的眼睛一日不如一日，如今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景物的大概轮廓，加上身子孱弱，所以他走得极为缓慢。
待他来到软榻边，便看到眼前的陈惊枝已经再次昏睡过去。
“惊枝？惊枝——”
钟离圭方樾轻声唤了唤，见陈惊枝没有反应，不由得皱起了眉。
“欧阳褚磊都说了没事，陈惊枝死不了。”
公上容喆走到钟离圭方樾身后，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漠然。
钟离圭方樾转头看了看陈惊枝被仔细包扎过的断腿伤口处，叹了一口气。
“得罪你的是我，你又何苦难为惊枝？他什么也没做错。”
“他想要带你离开我，这便是他最大的过错！我就是拿他十条八条命也不过分！”
公上容喆望向陈惊枝的眼神再次变得残忍。
或许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共性，他早就察觉出来陈惊枝对钟离圭方樾暗藏着的特殊情愫。
“何必呢……”
钟离圭方樾喃喃念着，最终独自一人转身向床榻处走去，徒留一个背影给公上容喆。
“我累了，想休息了。”
公上容喆目光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陈惊枝，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样：
“我叫人送他出去。”
钟离圭方樾：“我不放心你，就让他睡在这。”
公上容喆：“绝不可能，我也不放心他。”
钟离圭方樾冷笑一声，语气中夹杂了几丝嘲讽。
“惊枝都已经被你伤成这样——腿都废了一只！你究竟还不放心他什么？他又还能做些什么？”
“还是你觉得，就我们两个，一个病、一个残的，能逃得过你国师府上下的重重围困？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们了吧？”
看着钟离圭方樾眼里的嘲讽，公上容喆抿了抿唇，眼眸中的抑郁之色将要溢出来似的。
“我就是不放心。”
但凡陈惊枝还活着，他都不放心。
要不是为了哄骗钟离圭方樾继续安心吃饭、吃药，陈惊枝在他手里恐怕断的就不止是腿——
还有脑袋。
公上容喆偏执得厉害，无论怎样也说服不了。
最终，陈惊枝还是被挪到院儿里的偏房去。
……
转眼间，半月过去，隆冬已过，春日初临。
暖阳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院儿里的积雪已经化得干干净净，郊外沁芳湖也已经冬雪消融，徐徐化开一池碧波春水。
除了腿上那处断伤，陈惊枝身上旁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现下已经可以下床拄着拐自由活动，碍于钟离圭方樾的威胁，公上容喆也不好直接将陈惊枝幽禁于房内，只是依旧不准他踏出这处院子。
哪怕钟离圭方樾再怎么说不想再见陈惊枝，公上容喆也不肯将他放回去。
毕竟陈惊枝再怎么说也是骠骑将军，公上容喆此番私自伤人掳掠。
若是陈惊枝出去后告他一告，恐怕皇帝也不会坐视不理。
虽然公上容喆日日看见陈惊枝十分不爽，但好在有了陈惊枝的陪伴，钟离圭方樾好歹愿意安心用膳用药。
身子虽然依旧看起来孱弱得很，但也比先前那副似乎随时都会随风离去的样子要好些许。
这日，高挂着的日头比往日来得更加温和耀眼。
钟离圭方樾像是被这灿烂的天气所影响了一般，精神瞧着也比往日充沛几分。
钟离圭方樾与公上容喆坐在桌旁正用着膳，钟离圭方樾望着窗外的春和景明，忽然开口：
“容喆，我想去游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