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方樾留着好不好
破碎的瓷片一部分散落到地上，发出清脆之声。
另一部分则被公上容喆紧紧捏攥在手里，那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一滴滴落到地面，地面散落的青瓷碎片也被鲜血染红，瞧着刺目得很。
而公上容喆却似乎无知无觉，依旧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碎片，似乎手上的疼痛才能使得他清醒些许。
“你不会死的，方樾，你不会死的……你是我的人，我不准你死……”
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公上容喆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几句话。
钟离圭方樾沉默着倚靠在床上，望着公上容喆的眼神无波无澜，心脏却不可避免的不断抽疼着。
他也不想死，他还没有活够。
这大好河山、人间烟火，他也还没有看够。
娘亲、青萝姐姐、惊枝……
所有爱他之人，都为了让他活下去而付出了一切。
娘亲和青萝姐姐为他付出生命，惊枝为了他，此刻也生死不明。
所以他也想好好活着，哪怕不为自己，他也要为这些拼了命想要他活着的人而好好的活着。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生命终将被眼前这位他曾经想要托付一生的男人终结。
看着眼前发疯的公上容喆，钟离圭方樾选择转过头去。
公上容喆喃喃念了一段时间后，眼中的血色稍微褪去些许，瞧着也没有先前那样疯癫，应当是已经缓过神来。
“方樾，不说这些丧气话，好好喝药好吗？”
“啧，怎么碎了？”
公上容喆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看着自己手里的药碗，像是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似的，他一脸漠然地轻轻将手中的碎片扔到托盘里面，嘱咐丫鬟：
“你再去厨房取一碗。”
“这碗质量可真差，下次要再叫我瞧见这样差的碗，你下场和它一样。”
那端着托盘的青衣丫鬟战战兢兢的点头道诺，便一溜烟退出房内。
公上容喆叮嘱完丫鬟，随后又云淡风轻的转过头去冲着钟离圭方樾笑。
“那碗方才轻轻一拿便碎了，方樾没被吓着吧？”
钟离圭方樾看着眼前变脸极为迅速的公上容喆，眼底的惊恐有些掩藏不住。
这人怎么真像是疯了一样？
“你怕我？”
看出来钟离圭方樾眼底的防备，公上容喆此刻面色忽然变得黯然神伤，语气也颇有几分委屈。
“方樾，你怎么能怕我呢？我又不会害你，你不应该怕我。”
公上容喆抬手轻轻抚摸过钟离圭方樾的脸颊，那沾满了血液的手湿滑而温热，血色黏到钟离圭方樾苍白如纸的脸上，红白对比之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方樾不应该怕我的，你应该怕陈惊枝——他才是坏人，他想要抢走你，可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我们曾经互相许诺，我们之间还有海誓山盟，方樾难道忘了吗？”
公上容喆的语气温柔似水，手下的动作小心翼翼得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只是那眼底的狠色掩也掩不住。
他正说着，忽然便将视线转过去，望向正躺在榻上神志不清的陈惊枝。
在塌旁给陈惊枝上伤药的欧阳褚磊也不免被这杀人一般的视线波及到。
他默默挪了挪身子，将背部对着公上容喆，却依旧感觉如芒在背。
好在这尖锐的视线没有持续多久，公上容喆又转过头去继续哄着钟离圭方樾吃药。
“方樾乖，补药还没来，我们先吃这个。”
随后便从袖中取出一白瓷药瓶，倒出一枚黑褐色药丸来。
钟离圭方樾看着眼前的枯藤丸，抿了抿唇。
“方樾，这个必须吃，不吃会死的。”
“方樾不是答应我，只要找来陈惊枝，你就好好吃饭、吃药吗？”
公上容喆低声哀求着，枯藤丸一经服用则必须日日服用，若是有一日断了去，便会毒发身亡。
钟离圭方樾默不作声地接过枯藤丸吞了下去，随后又侧过头去不再看公上容喆。
公上容喆此刻却如同得了糖果的小孩似的，笑得格外开心。
他心中自然欢喜——
至少钟离圭方樾今日不会死了。
如今的日子对公上容喆而言似乎是偷来的一般，能多得一日，他便欢喜一日。
这时，去厨房取药的丫鬟也端着药碗回来，托盘上的碗也换成了更大更厚实的白瓷碗。
那青衣丫鬟战战兢兢的侍立在一旁，生怕这个碗也被公上容喆捏碎。
“殿下，来喝药。”
公上容喆端起碗来，一脸温柔。
钟离圭方樾看着那一脸可怜相的小丫鬟，又看了看眼前这一脸柔情似水的公上容喆。
他怕公上容喆再受刺激以后真拿丫鬟来撒气，只好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方樾真乖。”
公上容喆抬手想要像从前一般抚摸钟离圭方樾的脑袋，却被钟离圭方樾侧头躲过。
见状，公上容喆的面色一时间有些扭曲，却短短不过一瞬，他又再次恢复温柔似水的表情。
“是我疏忽了，手上那么多血，可不能脏了方樾。”
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帕子来仔细擦拭手上的血，却仿佛是看不见钟离圭方樾的脸上还沾染着血迹一般，擦完自己手上的血迹便将帕子丢到丫鬟拿着的托盘里，随即就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
钟离圭方樾沉默不语，感受着脸上的粘腻，淡淡的血腥味飘到鼻间，他将手抬了起来想要替自己擦拭。
“别——”
公上容喆却忽然按住钟离圭方樾的手，眼中竟然含着几丝痴迷，定定地望着钟离圭方樾。
“方樾留着好不好。”
他似乎越来越抓不住钟离圭方樾，所以迫切地希望在钟离圭方樾身上染上他的气息，以此来证明两人之间的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