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能日日在一起便好
冬至日，夜晚，大雪纷飞。
大雪如鹅毛般落下，一片压着一片，渐渐堆积成厚厚的积雪。
天地一片白茫，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将自己的光辉轻轻洒下人间。
白茫茫的雪地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反射着粼粼月光。
积雪压弯了树梢，树枝承受不住那积雪的厚重，不得不弯下挺直的脊梁。
最终雪越积越厚，扑簌簌地自树枝上落了下来，淋了树下人满头。
钟离圭方樾站在树下，猝不及防地被枝头雪淋了满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
熟悉的声音传来，钟离圭方樾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拉入怀中，那人伸出手来替怀里的钟离圭方樾将头上的积雪拂去。
“容喆。”
钟离圭方樾眉眼弯弯，轻轻喊了一句。
“我在。”
顾容喆低头看向怀里的钟离圭方樾，皱着眉替他拂去肩上的雪花。
“小心点，着凉怎么办。”
顾容喆一面说着，一面将钟离圭方樾轻轻扯出怀中，双手扶着他的肩，上下打量着。
眼前的钟离圭方樾一袭暗红色狐毛披风，宽宽大大的披风直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他的手自披风里伸出来些许，露出几个骨节，在寒风中冻得有些通红，手中还捏着一柄红色灯笼。
面色看起来倒是比中秋夜要圆润许多，中秋夜时候的钟离圭方樾虽称不上形销骨立。
但瞧着也是瘦弱得很，站在夜风中马上就会被吹走似的。
“倒是圆润了些，不似从前孱弱。”
顾容喆满意的点了点头。
钟离圭方樾闻言轻轻一笑，往日里忧虑缠身，自然削瘦许多。
可自从遇到顾容喆开始，便日赛一日的欢喜，饭食也多用了不少，也自然圆润许多。
上次中秋夜后，两人次日再次在河边相逢，自那以后二人几乎日日相见，形影不离，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
“等了多久了，手都冻红了。”
顾容喆眼瞧着钟离圭方樾冻得红彤彤的手有些心疼，立马接过他手中的灯笼放在雪地上。
又伸出手来包裹着那双冰得如同满地霜雪的手，试图将它捂热。
“别拉我。”
钟离圭方樾怕冰到他，抽了抽手，却没抽出来。
顾容喆充耳不闻，继续给他捂着手。
“这才两日不见，你倒和我生疏起来，要是再不见，世子殿下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顾容喆佯装生气。
“没有……”
钟离圭方樾张口无言，他没什么朋友，又向来冷清，常常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
顾容喆瞧见他眼里有些慌乱，也就不再逗弄，将钟离圭方樾的手重新放入披风内，仔细叮嘱道：
“可不许再伸出来了，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别再冻着。”
“好。”
钟离圭方樾点点头，乖乖将手缩进披风里躲着。
顾容喆笑了笑，捡起地上的灯笼，提灯照雪，两人一路朝着远处长街走去。
钟离圭方樾藏在披风下的手细细摩挲着手指，那炽热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一想到刚刚被顾容喆捂着双手的场景，一抹粉红便偷偷爬上脸颊。
“世子殿下面色怎么这样红，可是冻着了？”
顾容喆将转头看着眼前双颊微微浮红的钟离圭方樾问道。
钟离圭方樾一脸沉静，丝毫不见慌乱。
“灯笼映红的。”
顾容喆了悟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钟离圭方樾心下一松，轻轻松了口气。
一旁的顾容喆却趁着钟离圭方樾低头松气之时微微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听闻京都有一富商今日要办烟花会，全京都的烟花都给他包圆了，我们去望月楼瞧看如何？”
望月楼为京都第一楼，巍峨高耸，视野开阔，登高至其顶层可将半个京都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好不壮阔。
若是月明之日前来望月，可见明月大如面盆。
二人并肩而行，来到一红木高楼前。
只见那高楼层层堆叠，直入青天。
于楼下抬首，竟不能一目见顶，楼前入口处有一牌匾。
上书：望月楼。
甫一进门，便有扑面而来的热气。
望月楼乃京都第一商贾所修筑，一至六层皆筑造为望月酒楼。
其酒楼内珍膳美馔之盛名，乃京都第一。
距离烟花会还有一段时日，顾容喆二人便打算于酒楼稍作等待。
望月酒楼雅间内，二人点了些菜后，顾容喆又叫了些酒。
钟离圭方樾有些诧异，倒没听顾容喆提起过他还喜欢饮酒。
“冬日寒冷，饮些酒暖身。”
顾容喆一面倒着酒，一面解释道。
钟离圭方樾了然，将酒杯内的佳酿一饮而尽。
二人就着一桌菜，一壶酒喝了半晌。
不多时，门外早就候着的小二推开雅间的门来，笑着提醒道：“二位公子，烟花会就要到了，您看看要不要叫些轿子来？”
这时候会来望月酒楼吃饭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冲着登楼看烟花来的。
酒楼的小二通常很会看眼色行事，时间差不多了便会前来通知，避免客人误了时辰登楼。
“不必请轿子，我们步行上去。”
钟离圭方樾淡淡开口，站起身来。
望月楼高，有些人会花钱请几个人力轿抬上去。
顾容喆总觉得钟离圭方樾这神情与往常有些不同，总疑心他醉了。
却又见他目光清明，不似醉样，也便由了他去。
二人朝着包厢外走去，却不料方行至门口，钟离圭方樾突然默不作声地折回身来。
他掏出一方素白帕子，从饭桌上拿了几个桂花糕放在帕子里，又仔仔细细的将帕子叠好，放回袖子里。
钟离圭方樾：“走吧。”
钟离圭方樾做完这一切，像个没事人一样，飘飘然从顾容喆身旁走了出去。
顾容喆：……他真的没醉吗？
不过随后瞧着钟离圭方樾爬楼时候的那一副稳健模样，顾容喆又觉得他压根没醉。
顾容喆：可能桂花糕真就那么好吃吧……
二人一路拾阶而上，望月楼每层都有伸出去的眺望台子，每层都能观月赏烟花。
游人嫌累，上了没几层便不再往上爬，是故越往高处走越少人烟。
只有几个肯花大价钱买人力轿子的富贵公子小姐还坐在轿子上往上走。
爬至顶楼，顶楼并无亭盖，视线毫无阻拦，只有四面围了围栏。
一抬首，入目的便是一片皓月繁星，天穹延绵千万里，无边无际，好不壮观。
扶着栏杆往下看，半个京都尽收眼底，万家灯火，游人如织，俗世繁华也尽收眼底。
“京都真热闹。”
钟离圭方樾倚着栏杆，低头望着楼下的万家灯火，目光有些游离，随后望向肃王府方向，周身无端透露出一股孤寂之气。
“热闹吗？”
顾容喆感受到身旁人那能将人淹没的孤寂感，也学着钟离圭方樾倚着栏杆，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可我在遇到殿下之前，总觉得京都很冷漠呢——要是能日日与殿下在一起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