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如海生疑去书信

    林如海到了前厅先就上前行礼，六皇子水澈点了点头，却先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两封书信，直接递给了林如海。

    “林大人先看看。”水澈入了座，将方才林家丫头端来的茶端了起来，慢慢品尝着，一面也注意着林如海看到书信内容时候的表情。

    这两封信，一封是扬州同知黄建南写的，主要内容是告知金陵那边扬州府衙的一举一动，而另一封，则是盐商王令和其他两个盐商的陈情书，大意是指责巡盐御史林如海逼迫有钱人捐款，他们盐商们有苦难言，又人微言轻，扬州城内被林如海和知府周权二人联手遮天，苦情无法上达天听，请金陵府代为上疏。

    这两封书信，还是很让林如海吃惊的。虽然林如海已经预料到，自己和扬州府的官员们为六皇子办差，肯定是会得罪人的。其次，这位扬州同知黄建南本就是甄应嘉的学生，提甄家办事，也在情理之中。可盐商王令，平日不见和金陵有多少往来，这次捐款明明很大方主动，竟然也是甄应嘉的人。

    同样让林如海吃惊的是，六皇子他们竟然动作如此干净利落，将这两封信全都截了下来。林如海心中揣度着，六皇子拿着这两封信来找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林如海看信和思考的时候，水澈的脑子里是他来扬州之前和三哥所商议的那些事儿。两兄弟对于是否要拉拢林如海，很是讨论了一番的。林如海作为巡盐御史，掌管江淮盐务，而江淮又是国家钱粮赋税重地，由此可见林如海是深得父皇信任的。而且不仅仅是巡盐御史，林如海还身兼兰台寺大夫，担着监察江南百官的任务，可谓是天子心腹。而林如海不偏不倚，只忠于天子，这也是父皇欣赏他的原因之一。水澈和三哥水淳都觉得，想要拉拢林如海只怕是不容易的，而且说不定拉拢了林如海还会惹得父皇猜忌，因此不如不去拉拢他。但是，因着林如海是贾家姻亲，而贾家又和甄家走的太近，因此水澈和三哥觉得，他们就算不拉龙林如海，却要防止林如海被甄家拉拢过去，若是林如海也被拉拢了过去，那对二哥来说真是如虎添翼的。

    “林大人，这些日子一同办差，对大人办差的能力以及大人对陛下的忠心，我都深感于心。”水澈既然决定了不拉龙林如海，也就不介意先表明自己的态度，“所以拿到这两封信，我觉得应该该林大人看看。给林大人看信的目的，不是要挑拨离间，而只是希望给大人提个醒。大人对身边人也好，同僚部旧也好，还是要多个心眼儿才是。”

    对方说的这样直白了，且这件事对方也的确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的，林如海忙躬身感谢。可林如海打定了主意，他只是协同六皇子办差，绝对不加入任何皇子阵营，因此他除了感谢，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听闻大人将爱女送往京城荣国府了？”六皇子似若无意间提了出来。

    林如海点了点头：“这是因为内人故去后，京中岳母来了数次书信，想念外孙女儿。臣想，内人自从嫁给臣下后，不能于老母跟前尽孝。如今岳母年事已高，便将小女送去陪伴老人，也算是替我夫妇二人，略尽一点孝心。”

    “大人至情至孝，令人感佩。”六皇子顺着说了下去，“听闻荣国府有一个衔玉而生的公子，说是一落胎胞，小公子嘴里便有一块五彩晶莹的玉，上面还有许多字迹，不知大人可知道那玉上头，写着什么？”

    林如海听了心中自是叹息一番，那时候书信往来说到此事，自己还曾同妻子感慨，这样的事情不知道遮掩，偏生还闹得人尽皆知。历来朝代更替时候，新皇为证明自己是天选之人，都要编造些异象，比如汉高祖的母亲生他前旧梦见了一条大蛇。但同时，皇室们对这些又是忌惮的。当初宝玉衔玉而生，贾府就应该把这事儿隐瞒起来，偏生贾府不知道低调，还偏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林如海听着六皇子这么问，忙道：“臣并不知道那玉上头写着什么，因为臣并未关心。他不过一孩子，所仰仗着上为朝廷，下靠父母兄弟。臣的内人在世时候就曾说，家中长辈对此顽童甚是溺爱，只怕是难以成才。还曾听说这孩子，抓周时候竟抓了胭脂，将我二内兄气的不行。”

    见林如海如此谨慎，六皇子不得不感慨，果然是个聪明人。他这样一番说辞，是在打消自己的猜疑。不过六皇子本来对这样一毛孩子也不甚在意，不过是借由这孩子，提点一番林如海而已。

    “方才大人说的有一句，我倒是很赞同。”六皇子接过话，“大人说，孩子们倚靠的，上为朝廷，下靠父母兄弟。”说到这儿停了片刻，喝了口茶，“论理，是疏不间亲。可我着实欣赏大人，故而有一句话，也不管大人作何想法，还是要说的。”

    林如海忙请六皇子赐教。

    “称不上赐教。”六皇子笑道，“荣国府是大人的岳家，而宁荣二府又是一体行事的，可近些年来，这两府的名声越发不好了，尤其是宁国府。我担心大人的清誉万一受到牵连，就不好了。”

    林如海一听就明白六皇子内里的意思了，一面真诚的谢过六皇子，一面也暗暗做了些打算。对于宁荣二府，林如海其实也听说了一些他们行事不妥的传言，却不曾核实。如今看来，只怕需要好好查探一番才是。

    忽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拜托贾雨村送黛玉进京，修书一封托二内兄帮贾雨村谋差事，也不知道现如今怎么样了。现在想来，自己当时行事实在不妥。

    六皇子见今日谈话目的已经达到，便同林如海闲聊了起来。一时有人来请，六皇子便告辞了出去。

    林如海一面回了书房，写了两封书信，叫长随田明：“你将这封书信，送往金陵刘家。”又吩咐长随田奇：“这封书信送到直隶舅舅家中。”

    两个长随拿了书信下去了，林如海只能耐心等待两边的回信了。

    林如海送信去的两家，金陵刘家的家主刘诚，是林如海的师兄，任按察使。而林如海的舅舅一家，都在直隶。林如海的舅舅年纪大了已经致仕，而两位表兄都在地方做官。直隶距离京城不远，且舅舅在京有不少故旧好友，林如海想要知道贾家在京中行事，托给舅舅最是合适。

    说来也是巧了，林如海的书信才到金陵，贾雨村就到应天府来做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