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送裙子
这是什么奇异的曲调？
她从未听闻过，难道是江南小调？思索间苏清嘉忍不住低声重复了一遍：“爱你孤身走暗巷？”
本是极随意的举动，苏婉乐脸色突然变的有些吓人。
苏清嘉两世加起来都没在苏婉乐脸上看到过这种震惊，甚至有些恐惧，忍不住问道：“三妹妹，你今日为何胡言乱语？”
苏婉乐再次细细端详苏清嘉，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神情，“方才我所言，二姐从未听过吗？”
苏清嘉摇了摇头。
直到此时，苏婉乐好似终于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温婉端庄，“二姐姐近日的行为，为何与过去大不相同？”
苏清嘉怔了片刻，恍然反应过来，苏婉乐这是在怀疑自己，为何和书中的描述不同，怀疑自己和她一样也是从后世而来。
“三妹不如也大病一场，不就知道了。”苏清嘉头也不抬，不咸不淡地说道。
苏婉乐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笑意温婉，“二姐姐腿脚不便，不如妹妹向祖母求求情，这晨会姐姐就不用来了。”
“好呀。”苏清嘉莞尔一笑，竟有几分明媚。
既然苏婉乐主动提了，她乐的顺水推舟。
苏婉乐笑意一滞，按照套路来说，苏清嘉不是会觉得受到侮辱，然后推辞说，不劳你费心吗？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到来令苏清嘉发生了这些变化。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瞪，只不过一人笑着，一人僵着。
苏婉乐心中突然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可还没等她抓住，其余人突然齐声请安道：“拜见祖母。”
“今日为何如此安静？”
王氏今日来的有些迟，却没有见到想象中的热闹场景。
“祖母，您来啦。”苏婉乐只好抛开方才的混乱思绪，笑着迎了上去。
“乐儿今日真是美，就连这满院的梅花都被你比了下去。”王氏忍不住赞叹道，“乐儿将来定能令我苏家更上一层楼。”
苏婉乐羞涩一笑，将王氏逗的哈哈大笑。
等王氏笑完，终于看到了一旁的苏清嘉，脸上的笑意顿时被皱眉取代，“沈老夫人送你的簪子怎么不戴？若是被沈家知道了，只道是我们瞧不起沈家。”
昨日回去她也想明白了，这么名贵的簪子就是沈家也是不配拥有的，定是安陶公主想要在寻梅会上好生羞辱苏清嘉一番，才会吩咐沈家送来这么贵重的簪子，却也只送了这么一只簪子。
“若是戴了那根簪子，怕是更加会被人瞧不起吧。”苏清嘉何尝不明白。
这么多年来，苏家给她制的衣服都极为朴素寡淡，除了白衣就是丫鬟才会穿的碧衣。若是白衣那定然是纯白，连镶边和暗纹都不会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服素。
她穿着素裙本就不合时宜，若再戴着这光华耀眼的簪子，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定会沦为全场的笑话。
王氏脸上堆积的皱纹瞬间抖动了一下，神色和缓下来，温声道：“嘉儿清秀婉约，喜着淡色服饰，不需过多首饰便显清丽本色，这枚簪子更适合你三妹妹，同为苏家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如就将其送给乐儿。“
王氏鲜少对她如此温和，若还是上一世的苏清嘉，受宠若惊之下，为了这片刻的善意和温暖，哪怕明知是虚假的，也会为了讨好王氏立刻同意。
可她已经不是从前蒙昧无知的她了。
“今年扬州百花会时，听说三妹妹曾经穿了一袭百花浸染而成的霞光千褶芙蓉裙，像荷花般粉嫩，裙摆又如荷叶般散开，蝴蝶留恋不去，惊艳场上所有人。“苏清嘉不急不缓。
“二姐姐谬赞了，都是扬州的父老乡亲抬爱。”苏婉乐低头福身，众人只觉得一阵清香拂过，如沐春风。
“那三妹妹又是否愿意将这条裙子送人呢？”
苏清嘉小脸微微仰起，肤白如玉，如秋水般潋滟的杏眸中带着几分天真。
王氏脸上隐隐现出铁青色，还未来得及说话，苏婉乐已经笑了笑，纤手一挥，“若是姐姐喜欢，就赠予姐姐又有何妨？”
说完不等苏清嘉拒绝，径直吩咐道：“南熏，去我屋内将柜子最上面的梨木盒子拿来。”
苏清嘉丝毫不觉欣喜，眼中反而浮现一丝凝重。
看来果真如统郎君所说，苏婉乐在意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能否毁掉她，二是能否取代她，其他的事情并不在意。
“三姐姐果然大方，不与小人一般见识。”苏婉盈再次不平衡了，为什么每次好事都没轮到她。
“据说当时乐姐姐就是凭这裙子名动江南，可真是便宜某些人了。”
王氏神色颇有些不认同，“乐儿，这条裙子你就是送给嘉儿她也撑不起来，还是留着寻梅会的时候穿。届时除了二皇子，沈大公子，京中的名门贵族都会去，祖母也好帮你物色物色。”
王氏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早已认定，凭苏婉乐的容貌气度，就是那二皇子和沈知渊，也是配得上的。
“无妨，寻梅会乐儿自有安排。”苏婉乐嘴角轻扬，只微微一笑，便安抚住了王氏的焦虑。
众人忙着吹捧和称赞苏婉乐，竟都默认了苏婉乐这种施舍的态度，仿佛苏清嘉不是她的姐姐，只是路边的一只小猫小狗。
初晴忍不住辩解道：“我们小姐才不会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可众人的心神此时都被苏婉乐吸引了去，刻意或无意地将苏清嘉晾在了一边。整个秋晖院内，一边是欢声笑语，一边却是冷冷清清。
就连那口口声声说和苏清嘉姐妹情深的苏清露，不知何时也围在了苏婉乐身边，一脸讨好与谄媚。
随着时间一步步推移，初晴只感觉浑身难受，很是担心地看向苏清嘉，却发现自己小姐竟然在……走神？
若是旁的人看了，定会以为苏清嘉在难过，只有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家小姐这是在神游天外。
小姐最近好像不是很在意别人的态度了？
”小姐，奴婢把盒子取来了。“南熏走到苏婉乐面前，恭敬地将盒子举到与胸口平齐。
“拿去给二姐姐吧。”苏婉乐轻飘飘地说道，仿佛这不是件造价不菲工艺繁杂的裙子，只是件普通的粗麻衣服。
南熏面对苏清嘉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三两步走到苏清嘉身前，将盒子朝苏清嘉一丢，转身便离开。
这个盒子是梨花木制成，防腐耐潮，但是比一般的盒子又重了三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南熏随手的一丢，盒子坚硬的边角刚好砸到苏清嘉柔软的小腹。
苏清嘉正在出神地思考苏婉乐的目的，猛地被砸中，吃痛之下，眼眶中瞬间泛上水光。
“真是娇气。”
“装什么装，一个盒子能有多重。”
“这演的比熙春阁的戏伶还逼真。”
一时间，秋晖院内嗤笑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