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晨会
“祖母说的对，孙女脚伤未愈，这次的寻梅会就不去了。”
看着一脸平静的苏清嘉，王氏怒极反笑，“这次可是你说不去的。”
苏清嘉淡漠地点了点头，“但是祖母也不可再插手四妹妹还我首饰一事。”
苏清露笑容一滞，失声道：“祖母！”
王氏充耳未闻，一锤定音：“成交。”
“那孙女告辞。”苏清嘉脸上未见欣喜，还是如同以往一样低着头。
“我已经做主让你露儿将首饰还你，你就这般无礼？”深深的无力感拉扯着王氏，让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清嘉目光流转，竟也笑了出来，“祖母，那些不本就是孙女之物吗。”
说完便由初晴推着离开了这个温暖却令她如坠冰窟的屋子。
看着苏清嘉纤弱的背影，王氏双拳慢慢攥紧，向来逆来顺受的人今日竟屡次反驳，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何事。
众人看王氏气的脸色煞白，暗暗嘀咕，莫不是她们逼人逼的太狠了，物极必反了？不过，这次却没人能小瞧了苏清嘉去。
过了半晌，王氏端起桌上上好的六安茶一饮而尽，却品不出丝毫味道。
本就烦闷，又发现众人眼中难以掩盖的艳羡之色，怒气瞬间又如同野火般生了起来，那么名贵的簪子，就连她都没有，苏清嘉何德何能？
最近天气越发寒凉，连日的大雪堆满了听涛小筑的每一处，屋脊、房檐都雪白雪白的，初晴正带人在院内除雪，屋中炉火正旺。
“二姐姐，首饰都在这儿了，余下的，可否宽限几日？”再次面对苏清嘉，苏清露心境和当初已大不相同。
苏景恪还在江南主持今年的科举考试，阮姨娘寻求王氏帮助未果，苏清嘉又步步紧逼，她只好将这些年“借”的首饰能还的都还了回来。
可那些首饰早就被她换成了钱，如何拿得出来？
苏清嘉此刻悠闲地躺在暖榻上，“都是姐妹，余下的妹妹只需在寻梅会前还上便可。”
便可？
“或者还我五千两也可。”苏清嘉不紧不慢。
也可？
“这么多首饰，不知姐姐准备如何处置？”苏清露到此时还未死心，“不如交给妹妹代为保管？”
看着眼前一屋子的金光闪闪，苏清嘉眼中晦暗不明，叫人捉摸不透。
就在苏清露心中打鼓时，苏清嘉突然招来初晴和霁月，露出了一个天真明媚的笑容，“你们各自来挑选一件吧。”
苏清露：？？？
当着她的面把这些首饰给丫鬟，这样合适吗？眼前首饰里面最便宜的也值丫鬟一年的月钱，她们也配？
初晴和霁月面露惶恐，齐齐跪下，“奴婢不敢。”
“这是你们应得的。”苏清嘉正色道。
见初晴和霁月还是怔在原地不敢挑选，苏清嘉板起脸：“每人挑选两件。”
“三件。”
怕苏清嘉还要继续说下去，两人连忙磕头谢恩，“谢小姐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初晴和霁月哪里用过这般好的首饰，两人手中捧着首饰，喜不自胜。
苏清露就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霁月闭着眼随便拿了一只金钏。
初晴看了看眼前珠光宝气的首饰堆，拿了看上去最小的首饰，一对珍珠耳坠。
这是两人认为最普通的首饰了，可这看上去普通的首饰恰恰是里面最贵重的。
苏清露看得眼睛都红了，这可是东海出产的毫无瑕疵色泽盈润的大珍珠，足有五分重，虽不及沈家送的那只珍贵，却也是极好的品相。这金钏看上去普通，表面的纹路确是精美无比，若是初晴细看就会发现，那可是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
苏清嘉丝毫没有注意到苏清露的嫉妒，她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走近点，初晴和霁月感激地走到塌前跪下，捧着这么贵的首饰，两人颇有些无所适从。
苏清嘉梨涡浅浅，笑意温暖，“这金钏很是低调，你戴着一定好看。”说着就把金钏戴在了霁月左手的手腕上。
“初晴你生的美，这耳坠一戴，便跟我亲姐姐一般了。”
初晴眼带泪花地喃喃道：“小姐……”
“奴婢戴这首饰，不方便干活了。”霁月神色有些着急。
苏清嘉看着前世为她惨死的两人，淡然笑了笑，“那就不干活了。”
“小姐的衣食起居都是奴婢负责的，小姐是不要奴婢了吗。”霁月急的快哭出来了。
苏清嘉捏了捏霁月的脸蛋，“还是你来，这金钏你且戴着，若是坏了我再送你一只就好。”
霁月小声地抽噎着，红着眼眶说道：“小姐，奴婢这就把这些首饰都装进妆奁里。”
“不用了，”苏清嘉眨了眨眼，“初晴，你把这些首饰拿着，陪我上街去。”
“小姐，今日去哪儿？”
看着这主仆情深，苏清露只感觉苏清嘉每个字都是在打她的脸，可有的话她不问出来憋着实在难受，“二姐，你今日不去晨会了？”
她特意选在今天还首饰，也是想和苏清嘉一道去晨会，修复下姐妹感情，“祖母今日也会去，说要考较众姐妹书读的如何，为寻梅会做好准备。”
苏清嘉高涨的兴致登时熄灭，今日是二十七，确实是晨会的日子。上次是母亲帮她推了，今日当着苏清露的面，临阵逃脱确实是不能了。
不过……苏清嘉转念一想，今日她去晨会，生气的指不定是谁呢。
这晨会说是交流才学，大多数时候与闲聊无异。未出阁的姑娘聚在一起，基本就聊聊谁又绣了个仕女图啦，谁又画了幅惊为天人的山水画，谁又收到了某某公主的邀请。再或者，聊聊谁家新妇不得婆婆喜欢，谁家几年无出，谁家和谁家有意相看。
这些人惯爱踩低捧高，她学不来惺惺作态的赞赏和夸张的惊讶，从来跟她们说不到一处去。更何况，这些人是有意冷落她。
不过今日的晨会和以往有些不同，这一次，苏婉乐也在。
果不其然，等苏清露推着苏清嘉到秋晖院时，苏家直系旁系的姑娘们，都巧笑嫣然地围在苏婉乐身边，叽叽喳喳地聊着什么，很是热闹。
苏婉乐今日穿的一袭天青色合欢百褶裙，灿若朝霞的合欢花配上沉烟如玉的脸庞，温婉明艳，端庄大气却又不失妩媚，纤细的腰间不赢一握，笑容得体温婉，站在洁白的梅花树下仿佛是谪仙般不容逼视。
不管在何处，她永远是人群的中心，仿佛天生就该这样般，叫人连丝毫嫉妒之心都生不出来。
这一幕和她临死前时何其相像，这些莺莺燕燕和宫中的太监宫女没有任何区别。
苏清嘉的到来，对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没有激起丝毫的水花，众人默契地无视了她的存在，自顾自地继续聊着。
可等了半晌，也没见苏清嘉如同往常那般凑上去向她们示好，众人这才将注意力分向一旁的苏清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