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您二位要不要热水
“敢问二位客官，要用餐还是要住店？”
衣着飘逸的年轻男女在柜台前杵了有段时间了，女子满面怒容一言不发，旁边的男子也只是盯着她不点单。
这二位是到他的小店装门神吗？
“您二位要是没想好，可否借一步让后面的客人先点？”
掌柜一鼓作气，壮着胆子给身后的小二打了个样。
“真是抱歉，麻烦两间普通客房。再把那桌的菜品原样送一份过来。”
男子表情松动，礼貌地指了下角落里用餐的老夫妻。
他追着她走了大半个城，一直到天黑，岁音才停下脚步。
“好不容易进城来，干嘛吃那么清淡？”姿容倾城的女子听他发话，立马反驳。
“而且上面不是还有一等客房的牌子吗？”她昂起尖细的下巴示意，“我要住大房间。”
“出门在外，不比山中。一切节俭为上。”阿元压低嗓音，用后背挡住掌柜好奇的视线，“我没带多少盘缠，太挥霍恐怕路程过半就不够用了。”
巽戒山每月会给表现优秀的弟子发些银钱作奖赏，他收在掌门手下，这份钱自然从岁音那支出。
她闭关结束性情大变，给他的财宝一下子多了不少。
为防万一，这次他统统换成现钱带了出来。可要养活这么娇贵的岁音，依然算不得手头富裕。
岁音想起方才她一怒之下撒钱的场景，这孩子不会以为她身无分文了吧？
“那不如折下来开一间房吧，就要天字一号上房。”岁音指指掌柜头顶摇晃的小木牌。
“吃食也可以来一人份，咱俩分一分。”
岁音笑意盈盈跟着店小二上了楼，没有给阿元任何反驳的机会。
“客官，您就听她的吧。”
掌柜把写好的账单递给阿元确认，这一间上房的价格可比两间普通的还要贵，怎么说也是他赚了。
“这女人呐，就是要好好哄的。她都愿意主动跟你住了，你今晚就好好表现，让她别再生气，这钱花的不就值了？”
掌柜凑过来，笑得不怀好意。
“表现什么？”阿元一头雾水。
“嗐，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没有经验，小夫妻之间，表现什么，还用我说？”
来他这住店的少年情侣可太多了，那女子看起来年纪稍长，更是要把忠厚乖巧的小相公拿捏住。
“你胡说什么，我们不是夫妻。她是我…是我姐姐。”
阿元脸涨得通红，扔下一小块碎银飞速逃上楼去了。
姐姐，他好像确实叫过她姐姐。
“脸皮真薄，还不承认。”
掌柜小声嘟囔，对自己的猜测信心满满。那女子看他的眼神和佯装愠怒的口吻，可不像是姐姐会有的。
阿元推开天字一号房的木雕房门，岁音正坐在床上整理铺盖。
昂贵的客房的确有贵的理由，屋内备有文房四宝，一干家具都有古色古香雕工花纹。看这家店朴素的门面，还真想不到里面别有洞天。
琉璃屏风背后，还有沐浴净身用的澡桶。鲜花澡豆、真丝锦帕，一应俱全。
她再坚持一下不就可以来这里洗了吗？
“喂，你站在那干嘛？过来帮忙。”岁音毫不客气地使唤。
“喏，你今晚就睡那边给我守夜。”她丢给他一床被子，指向窗边饮茶的硬榻。
“要不是天凉，我肯定让你睡地上。”
阿元没有言语，接过被子默默整理。
两人又回归了一言不发的僵持局面。小二送来餐食，岁音当即将所有的菜品分好，端着自己那份去书桌旁吃了。
她还在生气吗？
他应该做点什么表现一下自己的歉意，不知怎的，掌柜那“好好表现”的荒唐提议突然又钻进了他脑子里。
“不可。”阿元砰的一声将筷子拍在碗口上。
“你要造反？”岁音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不主动过来好好解释。
误会她这么严重的事情，是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混过去的吗？“吃饱了就老实坐着，我要休息了。”
岁音将用空的碗筷也重重摔在他手边，自顾自回床上大被蒙头。
“师父，你…”
“别解释，我现在不想听，等我心情好了再说。”被子里传来女子闷闷的气音。
阿元闭上嘴，捧起托盘动作极轻地推开门。
其实他想说，她还没洗漱。
赶了一整天的路，她没净面也没濯足，用餐后甚至没有漱口，这样睡得着吗？昨日是谁说自己爱干净来着？
“客官，别麻烦您，叫一声小的就行了。”小二从隔壁房间出来，眼疾手快接过他手里的脏盘子。
“客官，您二位今晚要不要热水？小的可以提前备着。”
店小二满脸讨好，似乎很期待服侍他们。
“热水，需要额外付费么？”阿元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不用不用，这是入住本店上等客房都有的附赠。”小二往上托了托摇摇欲坠的碗碟，堆上笑脸。
“但是要麻烦您启程离开后多多宣传小店。”
“好，辛苦你了。”
既然免费，不用白不用。正好他也几日不曾沐浴了。
至于岁音，有屏风隔着，应该没关系。
……
“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岁音看着热气腾腾的几大桶水和托盘里奇形怪状的器具，由衷向店小二发出疑问。
阿元额角冒着细密的汗珠，眼神躲闪。他都说了不是夫妻，那个掌柜还自作主张送这些东西来。
“啊，客官，我们掌柜的说——唔”
“呃，师父可要先行洗漱，弟子这就回避一下。”
阿元一把捂住店小二的嘴，捧起那盘又是蜡油又是毛刷的无用东西，拖着他逃似的出了房间。
还好岁音常年不来人间游历不识得这些，不然他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房间内，岁音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这家店的掌柜也太懂事了，她可要多住几天。如此上佳的环境和服务，错过了不知前方还有没有。
热水一点点流淌进浴桶，雅致的屏风后水雾弥漫。
岁音闲适地解开衣带迈入水中，或许，能和阿元用上那些器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