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中沐浴
岁音调整呼吸，闲庭信步走在山路上。
她故意放轻了封穴的力道，以阿元的资质，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恢复行动能力。
岁音沿路留下细微的痕迹，既要给他引路，又不能太过明显。
那种五脏六腑的烧灼之感依然没有散去，她等不了太久了。是时候换个地方单独相处，日日待在山里，就算阿元开了窍也不方便对他做什么。
最好趁这次蓬莱之旅，得到阿元的神身精血。
传闻蓬莱仙山孕育着上古神兽青鸟，其周身青羽散发的光彩灿若霓虹。
她传授给阿元的心经偏向木系灵根之法，若能得到青鸟的尾羽做法器，总可以感动他了吧。
岁音从不主动寻找灵兽精怪，那样升级进阶既危险又耗费时间，哪有杀人取魂省事？
此去倒真是有些凶险呢。
不过哪怕取不到尾羽，让阿元亲眼看见她为他出生入死，这番波折也值了。
深夜的山林凉风阵阵，她都快走到天亮了，阿元怎么还没追上来？
岁音以内力探查四周，只有她一个人的气息。他不会心安理得睡过去了吧？
莫名的慌乱让岁音止住脚步，长久以来她都依赖御剑或御风行走，冷不丁用两条腿丈量山路，还真是疲累。
此处离巽戒山已有一段距离，是她走太快了？
还是天太黑足迹不好辨认？
静谧的林间鸟叫声也无。
岁音席地而坐，颓然掏出水囊。这具身体自从魔魂爆发后，时常弱得与常人无异，会渴会饿，再这样下去辟谷之法也白学了。
袋子里空空如也。
怎么跟她设想的浪漫同行完全不一样？
岁音四处寻觅水源，所幸不远处就是条小溪，月光下水面波光粼粼。
天色太暗，如果今夜没有月亮，她根本发现不了溪水，找到了也看不出水质是清澈还是浑浊。
万一有虫子怎么办？
难道要她生个火煮沸再喝？
都是那讨厌的阿元，他早点过来这些活就可以给他干了。
岁音蹲在水边的杂草旁暗自纠结，干渴的喉咙催促她快点动手，理智又劝说她喝了或许会腹泻。
如果被阿元看到她在山中寻地方解手的囧样…
还是算了。
岁音将空瘪的水囊系回腰间，忽闻身后榕树处有异动。
来人呼吸平稳，脚步轻盈，以脚尖触地，这熟悉又粗劣的结界之法——阿元？
他竟然早就跟来了吗？
来了不现身，害她干着急。还拿她教的结界防她？
真是长本事了。
岁音看着平滑如镜的水面，有了主意。想偷偷窥探她去做什么，她就做给他看。
岁音将水囊再次扔到一旁，解起腰带。
玉足踩碎水中金黄圆月，纤长的小腿一点点没入溪流，“嘶——好冰。”
这水也太凉了，岁音强忍着透过毛孔往骨肉里钻的冷意，咬牙把整个人沉下去。
不仅凉，水还好浅，她抱紧膝盖往下缩，水还是将将没过胸口。万幸此处地势平缓，流速不快，不然她非凉晕过去不可。
岁音的牙齿咬得嘎嘎作响，举起发僵的手臂往身上撩水。
她要保持优雅，冻死也要优雅。
阿元到底看见没有啊？
自然，是没有的。
从她宽衣解带那一瞬间，阿元就背过身挪开了视线。他不到一炷香就冲开了穴道禁制。
岁音果然伤得不轻，点穴的力度连他都制服不了了。
一路跟过来，看着岁音蹒跚而行，他害怕突然出现会又被她就地禁锢。
以她现在的状态，不能再耗费内力了。
阿元本以为她是去寻什么秘宝，可跟了大半夜，她居然在溪水里洗澡？
给她端了热水她不要，跑这来洗不怕生病吗？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进耳朵里，阿元突然想起他眼睛复明那一刻，氤氲的水雾，潮湿的发丝……
“啊——”
女子惊慌的叫声骤然将他拉回现实，阿元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冲了出去，“你怎么了？”
“啊啊啊——”岁音疯狂叫嚷，她是想展露一些美色，但不是从头到脚给他看啊。
现在就上大菜，正式开席不就没有惊喜了。
“对不起，我是怕你有危险。”阿元见她好好站在水里，马上又背过身去，双手蒙住眼睛。
“我…没事，水里有鱼。”刚才突然有只大口活鱼游过来嘬她的脚趾，这破河生态还真好。
“你怎么在这，我不是…把你点住了吗？才一个半时辰。”
岁音捡起河边的衣服，胡乱裹在身上。
“我也不知道，摔到地上就解开了。”阿元踌躇片刻，没有告诉她实话，她知道自己功力衰退，又会想起什么将死的事吧。
“所以你就跟过来偷看我洗澡？我有教过你做这种下流事吗？”岁音抓住机会倒打一耙。
“我没有！”少年果然如想象一般慌乱，“你宽衣我就转过去了，而且你以前不是还叫我去侍浴吗？”
有什么该看的早就看过了，他咽下最后一句没有说。
“这哪能一样，你当年还是小孩子呢。”岁音忍住笑意，故作严肃。
现在是比她健壮许多的大孩子。
“你自己说，我该怎么罚你？”岁音蹦蹦跳跳绕到他跟前，抓下他蒙眼的手臂。
“我…我真的没看。”
阿元满面通红地把头扭向一边，她怎么穿衣服不系好丝带？贴身的淡粉纱衬都露出来了。
“你确定？这次你怎么不说让我挖眼了？”岁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继续逗他。
阿元咬紧下唇，他真的很冤啊。
为了自己没做过的事失去光明，他不能接受。
“我…”
“好了，不吓你了，我相信你。”岁音轻吟浅笑，下一秒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怎么会在山里洗澡啊？就算七天没洗也不用这么急吧。”阿元脱下外袍搭在岁音身上。
她才不是因为埋汰才沐浴的好吗？
岁音恼羞成怒，又不知如何解释。温暖宽厚的男子衣袍兜头盖下，隔绝了山中阵阵凉风。
“我才没有不爱干净…”岁音小声嘀咕，把他拖到地面的衣角微微提起来避免弄脏。
“你别总曲解我意思，我是觉得冷水沐浴会伤身体。”
阿元帮她拢好袍子，只露出一张小脸。空气中弥散着她身上的栀子香气…
其实他想说，他的确不是孩子，从当年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