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修罗场1
方洛酒继续说：“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可怜，不用你的钱是我不缺钱，我妈妈叫方梓，你们打过交道……对不起，当时装可怜，是因为只有这样你的目光才能落在我身上，才能注意到我。”
这番话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些许颤音。
在宿舍憋了一天的学生在黄昏时刻得到解放，辅导员在群里宣布可以出校门的那一刹那，无形的枷锁消失，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涌出学校。
现在附近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校门口前的大理石广场上，鲜红草书的校训庄严肃穆，而周围也略显得空旷。
方洛酒还穿着傅尘带他买的铅灰色西装，黄昏的光线冷冷清清，也柔和了他的轮廓，让他的书卷气里多了许多温润。
傅尘清楚的知道，这身做工精致的西装底下，有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方洛酒知道脖颈上的咬痕是他故意咬在衬衫能刚好遮住的地方吗？
“不是就不是，又不是什么大事。”傅尘不由分说上前一步，想去牵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他的语气是如此平静无波，方洛酒甚至怀疑他有没有说过那番话了。
傅尘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眉宇间气息有些森冷。
方洛酒站着原地没有动，手也倔强地背在身后。
不给牵。
傅尘的手触碰到他的手臂，见他这么抗拒，没有原因，没有再强迫他必须要在自己怀抱里。
所有养猫人都知道，要耐着性子哄。
猫是会离家出走的。
对方洛酒，他也要多些耐心。
方洛酒很直接：“骗你是我不好，但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下一秒，傅尘轻笑出声。
尽管刻意收敛身上与生俱来的威压，此刻他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和威胁依旧是致命的。
傅尘在方洛酒面前，从来没有这样强势，也不需要。因为方洛酒总是讨好他，方洛酒的一举一动都刻在他的心坎，让他连提起脾气的想法都没有。
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方洛酒是他的，全身心都属于他，无论他什么时候转身，都能迎接方洛酒炽热单纯的目光。
在方洛酒是属于他的前提下。
他可以放纵方洛酒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咬他，冲他比划爪子，张牙舞爪。
傅尘的语气只是有些许的冷下来：“我说了，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介意。你妈妈是方总，对吧？我们认识，也打过交道，她很厉害，我很佩服方总。可以跟我回家了吧，肚子饿不饿？忙了一天肯定饿了，我带你吃东西，想吃什么？火锅还是粤菜？”
方洛酒停顿了两秒，无法理解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是为什么。
他第一次怀疑总裁的智商。
他在提分手。
原因也说了，他有错在前，骗了傅尘。
傅尘厌恶一切形式的欺瞒。
但现在，傅尘在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这两者有关系吗？
方洛酒喉结动了一下：“傅总，我想你没听清楚，我骗了你，反正我们迟早要分手，就今天吧。”
“这次离家出走有地方去了是吧，方洛酒，你没有配不上我，还要我说多少遍。没有配不上我，我也不在乎你装可怜骗我的事。什么叫迟早要分手？我不答应，就不会有这一天。”
傅尘几乎是保持平平淡淡地口吻一口气说完这番话。
他垂下眼眸，这时候眉宇间才戾气陡生，语气也彻底凉下来，虽然依旧沉稳得好听，一字一顿道，“酒酒，跟我回家。”
“傅总。”
方梓见情况不对，也没闲情雅致看儿子的修罗场了，踩着蹬了一天的十厘米高跟鞋，不显一丝一毫的疲倦，妆容精致，西装娴雅，英姿飒爽地带人走过来。
她带了十几个人，一半秘书一半保镖，全是身材好、颜值高的男人。
但他们这群人无一例外都和傅尘打过交道，难缠的大白鲨到底能可怕到什么程度，他们至今依旧印象深刻，没想到这么快就对上了。
虽然方总才是他们卖命的老板，但害怕是完全出于本能的，逃生也是出于强烈的自我保护意志——
天知道他们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用掉了半条命！
尽管傅尘可怕到这种程度，方梓却镇定自若地挡在方洛酒面前，懒懒散散地撩了撩长发，男士香水特有的沉稳木质气息隐隐从发丝间散发出来，将这个女强人衬得格外有压迫力。
方梓：“傅总是什么意思？是听不清话吗？”
傅尘尽量保持平静，甚至稍微俯下身：“没有，我有话要和酒酒单独说，麻烦方总给我个机会。”
方梓倒是挺佩服傅尘这种时候也能保持基本礼貌，啧，优秀男人。
但没办法。
“傅总，酒酒的话你听清楚了，他要跟你分手，你们的关系据我所知……不是正常谈恋爱关系吧？”方梓故意冷嘲热讽，“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傅尘想说，不是的，他是方洛酒的男朋友，他已经决定带方洛酒回家见家长……
但方梓语速飞快，完全不给他插嘴的机会：“就算是谈恋爱，一方说分手也就是分手了。你还想死缠烂打？”
这个女人，今天是真的恼了：“傅总，当时是我儿子不懂事，装可怜追你，是他不对，但到此为止了，以后各过各的。”
但傅尘的眼神始终盯着方洛酒。
方梓说完了，毫不客气地挎着方洛酒的胳膊，带他上了路边的车。
方洛酒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也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车窗玻璃贴上深色防偷窥膜，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傅尘却仿佛能看见，方洛酒根本没看他一眼。
明明昨晚睡前还软绵绵地攀着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他。
吻技生涩，但甜的像加了蜂蜜的牛奶。
让傅尘都舍不得碰他一下，一忍再忍，怕碎了。
现在，方洛酒竟然说分手。
车门关上，几辆汽车飞驰而去。
傅尘这才回到他自己的车里，他步伐稳健，一路走来，眼里却在酝酿风暴。
砰地关上车门的刹那，坐在副驾驶的周炳彻头彻尾的懵逼了。
虽然傅尘一声不吭，但他最擅长察言观色。
要知道他们傅总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语气和脸色都平平静静毫无波澜，尤其是工作上，无论结果顺利与否，他都极少发脾气，更多是与其发火不如用发火的时间思考怎么处理，他从没见过傅总出现过如此明显的失态！
什么事能让傅尘这样？
不过这个疑惑没持续多久，很快他就知道了。
傅尘拨了个电话，语气生冷，径直问道：“今天在学校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酒酒跟我提分手。”
宋令舟：“！！！”
面试结束后，宋令舟请辛苦一天的同学会学生们吃饭，一群人刚闹哄哄地走到川菜馆，就发现他傅哥的电话，不夸他今天干得漂亮，而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晴天霹雳。
“你等我下，这边有点吵。”
宋令舟赶紧抱着手机跑到包厢外，嘈杂的背景音明显地安静下来，清了清嗓子，理顺脑海中的思绪，他才问：“傅哥，你刚才是说嫂子跟你闹分手？”
傅尘此刻眼底的风暴已经成型，正在心底翻天覆地：“嗯，我刚才来学校接他，他说他骗了我，他妈妈是方梓，就因为这件事要分手。”
“不至于吧。”宋令舟这下就有点莫名其妙，“没道理啊。”
这也太突然了。
虽然宋令舟以前也不看好这对。
当时宋令舟认为方洛酒配不上傅尘又深爱这个男人，那在这段关系中，方洛酒是弱势一方，必须小心翼翼承担数不清的瞧不起和鄙视。没办法，谁叫方洛酒是爱人的一方而傅尘是被爱的一方。
上次方洛酒闹分手的原因就是宋令舟分析出来的，这次傅尘才选择给他打电话。
宋令舟啧了一声：“嫂子有说别的吗？”
“没有，别的什么都没说。”傅尘深吸一口气，“他说完要分手，他妈妈就带他走了，所以我才来问你，是不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今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昨晚也……你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朗泽一头雾水：“我今天压根就没见到过他，都是听说。他说他骗了你，要分手？是不是内疚？”
“不是这个原因，我说过我原谅他了。”
傅尘烦闷地揉了揉眉心，却无法安抚正在抽搐的太阳穴。
但方洛酒走得决绝。
甚至连冲他伸爪子撒娇的标准步骤都没有。
他都说他不在乎被骗，还是走得义无反顾。
他喃喃自语：“他骗了我，我会惩罚他，但骗我和分手不相干，我不答应。”
宋令舟还是听见了，觉得好笑：“怎么惩罚？”
傅尘：“……”
“我想想，惩罚不许分手？惩罚喜欢你一辈子？”宋令舟在短话那头边数边掰手指头，“惩罚再撒谎一次就结婚？那结婚时我能不给红包吗，真的，你们两个都这么有钱了，而我的祝福又是如次真挚。”
傅尘：“……”
傅尘咬牙切齿：“宋令舟！”
此刻他心里是如此不安，方洛酒的再一次分手让他的心再次溃烂流血，无法止血，无法止疼。
除非方洛酒回到他身边，说爱他。
傅尘已经在发火的边缘，而之所以能压制住怒火，完全是他清楚如果发火，一定会把方洛酒吓跑。
现在方洛酒有恃无恐了，他有地方去了。
但他们共同的回忆和聊以慰藉的气息……他去哪里找？没有他的话，会不会深夜惊醒，又因为找不到他而虚弱的流眼泪？
明明离不开他，还跟他犟。
方洛酒怎么可以又让他的心流血了？
平时怎么伸爪子挠他都可以，但分手是底线。
他说：“你去学校查，我这边另外安排人过去，我要知道方洛酒和我分手的原因，一定就是今天的事，面试的时候发生的事……”
“等等！”宋令舟恍然醒悟，“我想起来一件事，是林又言。我知道嫂子是主面试官就是他告诉我的，他和左澜，左澜你可能不记得了，校辩论队的，不过没关系。总而言之就是他和左澜怀疑方洛酒是故意在面试中为难他，让他一题都答不出，还想举报，被我糊弄过去了。林又言这次面试如果一题都没答出来，是有点可疑，毕竟就算是再蠢的人走到面试这一步了，至少能答出一题吧。我想，嫂子可能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了？吃醋了？”
傅尘对这个名字从来毫无反应，对他而言，林又言只不过是一粒沙子而已。
他念高中时走得比较进的三个伙伴，林又言和祝安友都是同样的沙粒，只不过后一颗跳起来被他踹飞了出去，宋令舟还算机灵，不算砂子。
他不明白怎么又是林又言。
出于教育和科研的公平正直考虑，他不能插手招生。
如果林又言是一个合格的科研者，他保持尊重，大不了多爱方洛酒一点。
显而易见的是，林又言不是。
他也知道怎么办。
傅尘眼里浮现一抹厉色，冷冷道：“方洛酒不可能歧视他，我也跟他说过。这就好办了，他不是怀疑方洛酒面试不公平吗，那我替他举报，公开面试录像。”
宋令舟：“……”
宋令舟想问卧槽你就认真相信方洛酒没有小心眼故意为难，他想问你对方洛酒的盲目自信都哪来的，但想归想，他最终还是说：“行，这事我来办。”
傅尘继续说：“论坛上关于方洛酒的帖子很快就会删，你跟管理员打声招呼，至少曝光三天，方洛酒一定要打码，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他，其他人无所谓。总之要让所有人明白，方洛酒没有故意针对什么人，面试公平公正。老宋，我想带他回家，告诉所有人他是我男朋友，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算他现在跟我闹脾气吃莫名其妙的醋，我也没改变我的想法。”
“好，我马上就去办。”
宋令舟吃了好大一口狗粮之余，不忘替林又言惋惜。
林又言是他见过的最有心机但却不那么聪明的人，明明给人一种他和傅尘是情侣的感觉，所有人误以为他是傅尘在高中时期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这么好的资源条件不利用，偏偏又来招惹傅尘。
高中时期，傅尘只是那个拳头最硬但一无所有的傅尘，打起架来帅的惨绝人寰，但也只是傅家的一粒尘埃。林又言喜欢傅尘的颜值，又看不上他没地位，就造成一种傅尘喜欢他而他出走国外留学的迹象，现在后悔了，回国了，不停地招惹，又图什么呢？
傅尘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而且他的可怕程度远超于傻白甜的想象，抢资源、切断资金链、禁止贷款都是他不屑一顾的手段，不够狠，不符合他傅尘的性格。
傅尘手下大大小小产业几十个，单是和军方合作的科技公司，其中几项走在科技前沿的技术普通人就难以想象。
宋令舟知道凭空抹去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以及凭空捏造一个人的存在就够可怕的了，他可以让一个人从此在世界上物理消失，明明还在呼吸新鲜空气，第二天就查无此人，父母亲戚、银行信息、视屏账号、交流软件……都不存在，甚至想再重新获取身份，也只会不断被拒绝。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这些还只是他不为人知的实力的冰山一角，那位刚继任总裁带领傅家发展的傅尘，见过他可怕程度的人极少。
但，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惹傅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