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追回1
“综上所述，傅总，从昨晚八时到现在一共十六个小时，虽然不足以立案，但还是需要做最坏的打算。”
员工实在怀疑方洛酒出意外了，毕竟现代社会，尤其是他这种技术员工，谁会十六个小时不用手机？连短视频账号都没有登录。
方洛酒要是回家睡觉还好解释，关键是他是在路上以及夜色中消失的。
以傅尘目前的身份地位，动不了他本人，动一动他身边的人还是比较简单的。
办公室窗明几净，桌上的浓咖啡彻底冷了下来。
傅尘一口未动。
员工汇报完工作后，没听到回应，更不敢抬头觑傅总的脸色。
半晌过后，傅尘嗓音已经疲惫不堪：“不可能……他平时很小心，他也不需要……”
……钱。
他不需要就不需要打工。
就不会出意外。
傅尘给过方洛酒一张卡，他不清楚打过多少钱，但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方洛酒不至于为学费再去打工，他说：“我给你一个我名下的卡号，你去查记录，尽快告诉我。”
员工赶紧答应：“我现在就去查。”
“还有。”傅尘叫住他。
员工抬头，发现他老板此刻的眼神冷得像冰川，寒得刺骨。
“没有消费记录是因为他在用我的卡。”傅尘轻描淡写地警告道，“他不会有事，别乱猜测。”
手机关机，是想吓唬他吧。
方洛酒根本离不开他，现在恐怕躲在哪里哭，等着他来接他回家。
员工吓得一激灵：“是。”
等员工走远了，宋令舟才迟迟走进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正想开口说正事，然而看见傅尘的样子，脱口而出：“你昨晚没回家？衣服都没换？”
傅尘冷冷睨了他一眼：“有话快说。”
昨晚傅尘的确没有回家，在办公室枯坐一整夜。
他想看看方洛酒是不是像他一样，失去睡眠的本能。
半个小时前叫员工过来汇报方洛酒昨晚到现在的行踪，竟然给他得出那么荒谬的结论。
宋令舟想说正事呢，看傅尘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改口问：“嫂子怎么了？我刚才听见你手下提到他，吵架了？”
傅尘脸色依旧沉得吓人：“没有，他说跟我结束了。”
“还不是吵架？吵完了，说气话呢。”宋令舟笃定道，他反正是不怕傅尘，不怀好意地指了指自己手背，示意他看。
傅尘这时才留神他手背上的创可贴，因为洗手频繁，已经有一个不知道掉哪去了，另一个也摇摇欲坠。
但此刻，他手上的蓝色和血色在他眼里都是黑白默片，眉头一蹙，“什么？”
宋令舟终于还是憋不住，噗嗤一声。
傅尘又瞥了他一眼，眉眼生冷。
宋令舟赶紧收敛笑意：“嫂子看见你手背上的创可贴，吃醋了呗。你跟同学聚会，林又言也在，嫂子看见你受伤了，看见你的哆啦a梦，是个人都受不了，要我我也醋。”
傅尘在他提起“林又言”三个字的时候，皱了下眉：“为什么要吃林又言的醋？”
宋令舟：“……”
跟傅尘讲爱情是不可能的，傅尘这个人就是这样。
他以前还觉得傅尘这种无性恋，会单身到老，直到方洛酒的出现奇迹般地打破了他近三十年的顽固念头。
宋令舟无奈：“因为林又言喜欢你。”
傅尘：“所以呢。”
宋令舟无话可说。
跟傅尘讲爱情，就像跟傻子论智商。
不过傅尘毕竟聪明，他不懂，但他仔细研究过人际关系，露出恍然的神色：“我只是找林又言问他看见像我的人那件事，没坐多久。”
“你能想通就好，是没坐多久，但你和林又言的传言摆在那里，嫂子肯定以为他再留下来是给你们俩添堵，心灰意冷，主动离开呗。”宋令舟松了口气，双手一摊，“再说了，他又配不上你，连跟你一起出席同学聚会的资格都没有，你却堂而皇之和林又言一起参加。”
傅尘越拧越深的眉头忽的定住：“为什么没有。”他用手压了压额前紧绷一夜的肌肉，像是瞬间想通了什么，“他是说配不上我。”
宋令舟耐心解释：“你看看他们带来的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从某种意义上说，宋令舟是那种纨绔子弟，只不过不败坏家产罢了，经常还能小赚点。他对身份门第敏感，但毫不在乎：“我要是有嫂子这样的老婆，也不会让他来，不是他没资格来，是来了也只会被瞧不起，你想想嫂子在洗手间遇到的人。傅哥，不是巧合，嫂子必然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只不过这一次正好被你撞见，你替他出了头，但你没看见的地方呢？嫂子有跟你说过吗，跟你提过他受到的委屈吗。嫂子不是你，你就是在最落魄的时候都没低过头，他不一样。”
傅尘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夜未阖的双眸沉沉闭上了，带来难以言喻的清凉。
他终于明白方洛酒为什么说那些话了。
没关系，吃点醋而已，等方洛酒哭累了，还是要乖乖回来找老公。
大不了到时候多哄哄他……带他见一见他的朋友。
等所有人都知道方洛酒是他的人，谁还敢瞧不起方洛酒，让他再也不会因为吃醋赌气玩消失。
玩这种无趣的恋爱游戏。
很简单，再简单不过的事。
只要方洛酒愿意一辈子乖乖听话，站在他身边，在他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傅尘眼底不断翻卷的乌云渐渐云开雾散，浑身上下紧绷的肌肉骤然放松。
见傅尘终于听进去了，宋令舟准备说正事。
这时候有人敲门，是那个刚才来汇报方洛酒去向的员工。
员工惶惶不安地张望了一眼。
傅尘：“说。”
员工浑身一僵，结结巴巴地说：“傅总，您名下的这张卡，两年里每个月都有一笔打款记录……但没有任何消费记录。”
宋令舟无声的“哇哦”了一声，面部表情十分夸张。
傅尘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员工来之前还以为会被骂，公司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对于完不成任务的员工，傅总不会留一点情面。
现在看起来……傅总和传言中的不符。
宋令舟又说：“对了，傅哥，你找嫂子没必要那么劳民伤财，我有个简单的办法，你听不听？”
“不用，他既然是跟我吃醋赌气。”傅尘不咸不淡道，“不出三天，他一定会乖乖回来找我。”
宋令舟只好悻悻摸了摸鼻子，办公室内空气冷得骇人，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站起来：“我想起我还有事，工作过两天再谈，拜拜了。”
方洛酒回家美美睡了一晚，打着哈欠下楼吃饭，表哥方辛睿已经在吃饭了，管家在一旁殷勤地服侍。
管家礼貌得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酒少爷醒了，要陪大少爷吃饭吗？”
方家一共就两位少爷，方辛睿是大少爷，方洛酒以前被称为二少爷。
方洛酒成绩优渥，不仅靠自己的本事考上x大还争取到保研金融专业的资格，方老爷子非常欣赏这么聪明的外孙，建议他边读书边来公司实习，方辛睿用很关心的语气问：“酒酒这么聪明，二少爷这个称呼是不是把酒酒叫傻了？”
那叫什么？
叫酒少爷啊。
方家只有旁系的那些少爷小姐才用带名字的称呼。
方辛睿的意思不言而喻，但谁叫他是大少爷，长子长孙，于是方洛酒从此就成了酒少爷。
但接下来方洛酒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放弃保研金融，反而跨专业去考了毫无卵用的现代物理，这不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吗？
现代物理，学了能够干什么？傅里叶逆变换如何应用到人类日常生活中吗？
不过很长一段时间内，方辛睿倒是再也没针对过方洛酒。
方洛酒从没把方辛睿的针对放在心上，反正他也不喜欢金融，
而且当时他是知道傅尘手下有个科学保护计划，才下定决心放弃保研，转到孔教授手下做研究，研究他喜欢的东西。
没用的现代物理学博士生方洛酒，是他在方家的身份。实际上他在科学保护计划下，出身寻常，靠勤工俭学念书，系属于应用物理系，且在孔教授手下做能源方向的研究，为航天航空服务。
方辛睿穿高定西装，头发用发胶梳理整齐，正端坐在餐桌边一边看报纸一边优雅喝咖啡，
他听见脚步声，放下杯子，笑容满面地问：“酒酒什么时候回家的？”
管家用戴洁净白色手套的手拉开椅子，方洛酒坐下：“昨晚。”
方辛睿揶揄道：“姑姑知道你回家了，肯定很开心。不要整天都在外面玩，虽然上了这么多年学也没学出个什么东西来，但也早点回家帮帮姑姑。”
方洛酒双手放在餐桌上，乖得像个小学生：“我就喜欢在外面玩，学这些没用的东西。”
方辛睿佯装老成，切着吐司就培根，一口一口优雅地吃，然后才教训道：“算了，反正你玩出事也有哥哥帮你，如果你想要钱，直接跟哥哥说，千万别像祝安友那样。他是哥哥的一个朋友，他前两天还找我，说是我生日到了想买辆跑车送我，就偷偷挪用家里公司账面上的钱，想赚到再偷偷放回去，结果血本无归。”
方洛酒喝牛奶的手一顿：“……”
圈子怎么这么小。
他无语地问：“这话，你信吗？”
“这不是祝安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是为了给我一个生日惊喜。”方辛睿当然不想管这烂摊子，但他不要面子的么，“他既然是为了我过生日，我当然不能不管，就出面替他做个担保，还欠的钱让他分期付款，至于能不能还得起，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每次和方洛酒一起吃饭，方辛睿胃口就会出奇的好，话也会多起来，他滔滔不绝：“听说最近有个叫傅尘的年轻人不错，连军方的渠道都能摸到，我准备跟他合作……”
只有管家附和他：“我听说过，这个傅尘最近风头正盛……”
方洛酒低头看手机上孔教授发给他的邮件。
孔教授作风老派，有事没事喜欢用邮件交流。
邮件附件是一篇新发表的学术论文，正文问方洛酒要这些日子的实验数据，然后说方洛酒一个人负责实验室辛苦了，不要总是泡实验室，给自己放一放假，多出去玩一玩或是看一看论文。
资本家的实验？让他等等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想睡觉有人送枕头，方洛酒大大方方回：好。
办公室里。
员工已经是第三天来汇报调查情况了，每次都是大差不差的那番话，只不过他越来越不敢看傅尘的脸色。
“方先生的手机依旧关机，学生卡等也没有任何消费记录，傅总，调查结果没有任何进展，我这边会加大人力投入继续寻找……您最好尽快联系方先生的父母，请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傅尘的脸色像三天三夜没合眼那般疲惫不堪，语气已经是筋疲力尽，“我知道了。”
于此同时，正在家里打网游的宋朗泽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傅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喝酒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沉的呼吸。
紧接着，傅尘低哑的嗓音传来：“你说有办法找到他，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