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隋意年被这句话定在了那儿,大概是没料到廉长衍会这么评价他,那几秒钟脑子是发懵的,隋意年直起身,张张嘴巴又闭上,良久,他小声道歉:“对不起。”声若蚊蝇,呼吸都可以盖过他的声音。
廉长衍是有点醉的,不然他也不会让韩斯德送他回芫合山。
门合上时廉长衍睁开了眼睛,奢华的水晶吊灯亮的晃眼,廉长衍有一种晕倒在地的错觉,他不适应地抬手遮住了双眼,少顷,他抬起手掌,眯着眼睛看手指,用大拇指捻了捻指缝,是湿的,不是他的错觉。
保安小石看着隋意年拉着行李箱急匆匆地出来,快到他跟前时他问要不要开车送他。
隋意年低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摇摇头摆摆手走了,小石纠结地望着隋意年离开的背影,芫合山白天都很少有车,这会儿更没有,正在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送,廉长衍也出来了。
芫合山地处a市的郊外,离市中心有段距离,就算隋意年走到早上,都不一定能拦到车。
“隋意年。”廉长衍疾步上前抓住了隋意年的手臂,谁知隋意年在他抓住的片刻就开始挣扎,昏黄的路灯下隋意年满脸泪水,廉长衍一时失神,被隋意年咬着嘴唇狠狠甩开了。
廉长衍的心脏骤然一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已经重新握住了隋意年的手腕,这次力道重,隋意年没有挣开,咬着嘴唇别过脸不看廉长衍,时不时地发出隐忍不住的啜泣声。
廉长衍有点烦躁,明明是隋意年做错了,怎么感觉像是他犯错了,该哭该闹的不应该是他吗。
廉长衍手掌紧了松松了紧,咬咬牙想发火,可看着快要被隋意年咬出血的下嘴唇,他叹息一声,松开了钳制着隋意年的手腕,放弃地说:“明天走吧。”话落便转身向别墅的方向走。
“我记不清了。”
隋意年在他身后发出声音,廉长衍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隋意年抹掉脸上的泪水,重复了一遍说:“我记不清了,不是故意骗你的。”嗓音颤抖,还带着哭腔,“对不起”隋意年又道歉。
那天的事很混乱,这三个多月他回忆过很多次,但最终他也没有准确结果,他问过路闻秋,路闻秋只笑着和他说保密,他们联伙欺骗了廉长衍,廉长衍恨他没有错。
可是。
隋意年转过身,眼泪还在流,他看着廉长衍的背影,小声说:“我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你和我说说话好吗?
盛夏的傍晚,隋意年穿着深蓝色红领边的校服,背着红色的书包,小小的身子挤在临水国际学校初中部初三a班的门口。
门从里面被桌子挡住了,隋意年进不去,他只能从门锁和门之间的些微缝隙里传过去声音。
“我错了,长衍,廉长衍,你理理我好不好。”
隋意年已经进入变声期,声音比较哑,他小声地一句一句一遍一遍不断乞求着廉长衍,时不时地揉揉喉咙,小奶音听上去可怜巴巴的。
廉长衍在写卷子,左手缠了厚厚的绷带,肩胛骨随着写字的动作起伏,棱角清晰的轮廓也随着暗下来的天色慢慢变得模糊。
隋意年实在求不动了,踮着脚扒着窗台拍了拍窗的玻璃,但里面的人仍是不理他。
事情发生在中午午休,太阳像巨大的火炉,要把人蒸熟了,隋意年额角不断流汗,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洇湿了。
他躲在巨大的榕树后面偷偷瞧前面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廉长衍,背对着他的是一个女生,女生正低着脑袋小声地诉说什么。
而廉长衍的脸色从刚刚到这里就不太好,眉心压得很低,眼神也透着心烦,随着女生的话肉眼可见地到了要爆发的地步。
隋意年心里咯噔一声,觉得他好像闯祸了,他正想着要不要走出去拉着女生走,下一秒,就发生了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
廉长衍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突然变得激动大声喊了一句,“你会后悔的!”
隋意年看着她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在阳光下折射出锃亮的光线,隋意年还没看清是什么,廉长衍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那个东西。
隋意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心口被提起来,飞快地跑过去,隋意年才看清那是把折叠匕首,血从廉长衍手心一滴滴落下来,甚至连成了一条线。
隋意年被血色刺了眼睛,心被攥成了一团,颤抖着脱掉校服压住廉长衍手掌冒血的伤口。
女生暗恋廉长衍四年,隋意年见过她很多次,给廉长衍送早餐送伞送球鞋……完全把廉长衍当成生活中心的人。
隋意年听她哭着诉苦同情心冒出头,她只想为多年的暗恋当面和廉长衍告白。
不是什么很大的事,隋意年就瞒着廉长衍答应了,把廉长衍约出来后,隋意年本想走的,可不知为什么没有走,他庆幸自己没有走,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天色完全黑下来,学校里的路灯亮了,隋意年在走廊里小声背今天课上学的古诗,走廊的灯是感应灯,隋意年偶尔清清嗓子跺跺脚让灯亮起来。
灯灭了亮亮了灭,廉长衍趴在课桌上闭着眼睛休息,心头攒了一股火,真想把走廊里的人扒掉裤子打一顿出气,可听着隋意年几乎要哑掉的嗓子,那股火就没出息地熄了。
灯又灭了,隋意年正打算蹦两下,班里的灯亮了,光线一下铺满走廊,照亮了课本,隋意年翘着嘴角转身对上了廉长衍的视线。
廉长衍把桌子移开走到座位上收拾书包,隋意年把自己的书塞进书包推开门,喊着:“我来我来。”嗓子都快劈叉了。
隋意年抱着廉长衍的书包,比他的重太多,他喝了一口廉长衍从学校便利店买的水,感到嗓子不那么干痒了,他看着廉长衍继续承认错误,一句句一遍遍磨得廉长衍没脾气,只冷着脸不回应,心里却早就不生气了。
可能是一次性说的太多,这次之后隋意年就没再说过我错了,偶尔犯错误也只会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对不起,你别生气。
对不起
“我错了。”隋意年一句一句小声重复,还伴随着停不下来的抽泣声,他也不知道自己眼泪这么多,大概是难过了太久,大概是廉长衍那样说他,到现在为止,心脏还在一抽一抽地疼,廉长衍怎么能这么说他,他觉得自己好难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死都不会喝下那杯酒的。
可是。
隋意年还是不甘心,“是我的错,可是”隋意年眼泪流得更凶,像是要把这些年积攒的眼泪都流出来,“可是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那样说我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