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病
苟漓确实玩了一个双关,恶趣味的在牛自迩面前光明正大的骂了他的青梅。
这点小小的恶作剧让她开心起来,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报复,并且对此洋洋自得。
谁让朱格总在气她。
但她也是真的觉得朱格有病。
心理疾病。
苟漓后来回想,朱格的心理问题其实在她们初中时代就有过表露。但那时候,她的行为还不太过分,又被“青春期”给包裹住,没有人在意她的怪脾气。
那个时期的孩子,情绪本来就强烈,常常起伏不定,敏感脆弱。
朱格是个总是有点“怯怯”的女孩子,她长着一张很明媚的脸,却总是摆出一副很容易受到惊吓的兔子样。
她长得漂亮,成绩也很好,但在学校的人缘并不太好。没人欺负她,但也没什么人愿意主动亲近她。有的人是不愿意,但更多的人是不敢。
朱格看上去并不那么容易亲近。
苟漓当时也只是觉得这个同学有些奇怪,情绪总是反复无常。
朱格确实很奇怪,她会主动向苟漓表示好感,说想和她交朋友。也会突然单方面绝交,毫无理由的对苟漓不理不睬。
过后,她写了一封信过来,没有说明自己突然对朋友冷暴力的任何原因,只是单纯的道歉。
苟漓原谅了她,退回到普通同学的距离。
她又不缺朋友。
只是年少时期的这场无疾而终的短暂友谊,确实一度令她感到困惑。
苟漓的目光里透出几分好奇,她歪着头,问牛自迩:“朱格提起过我吗?在和杨凛相关的事情之外。”
“提起过,很久以前。”牛自迩说:“她说你很有趣,很受欢迎。”
近些年来朱格确实时常提起苟漓,但大多都是因为杨凛。
只有一次,她曾经用很怀念的口吻,给牛自迩讲过一个故事——
“我讨厌小京巴总是那么受欢迎。很多人喜欢她,她也总对着他们摇尾巴。但她不应该只看得到主人吗?小狗应该是只对主人衷心不二的才对。我明明给她投喂了那么多好吃的,想要收养她,那样我们就能一起快乐的生活了,可是她还是不够喜欢我。我给她松了松绳子,以为她会来讨好我,可是她居然跟着别人跑了。”
他曾经以为朱格说的真的只是一只京巴犬。
牛自迩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儿,她正用湿漉漉的眼睛满含着疑惑看着自己。
他扬了扬眉,决定美化一下朱格的原话。
“她说她跟你分享过很多喜欢的东西。”
苟漓挥挥手,有些嫌弃地说:“那是小时候的事儿了,真的很莫名其妙。”
她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往事不堪回首的抗拒,但又忍不住想要向别人诉说自己的疑惑:“她那时候很喜欢带零食,有时候也会分给我,作为同学,互相分享食物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牛自迩点头说当然。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约我出去,说想和我做朋友。做朋友就做朋友呗,那就正常交往啊。但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她又突然不理我了,给了我很长时间的冷暴力。”
苟漓咬牙切齿,“真的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牛自迩说:“她应该……”话说一半又停顿须臾,他想了个合适的措辞,说:“曾经很在乎你。”
苟漓脸上的困惑放大。
看上去更像表姐家的小京巴了。
牛自迩轻咳一声,用喝水来掩饰笑意,他问:“朱格和杨凛是通过你认识的吗?”
苟漓皱着脸摇头。
很久之后,在她和朱格还没有彻底闹翻脸之前,她们之间虽然交情不深,但也从始至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而那时候的杨凛和朱格,连点头之交都谈不上,几乎称得上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苟漓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转变。
大学期间,她去国外交换了一段时间,等她回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我交换回国后不久,杨凛说他举办了一场小聚会,让我打扮得漂亮一点准时出席!我想那必然是我的接风宴啊,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呢?结果居然变成了杨凛对朱格的表白现场,真的气得要死。”
回学校没多久,苟漓就发现杨凛在偷偷布置惊喜。
她满心欢喜,以为是给自己的接风宴,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却破天荒的配合无比,杨凛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结果,当天晚上,她提着杨凛硬塞给她的一盏水晶灯,来到的是自己的竹马为别人精心准备的生日宴。
心塞无比。
更心塞的是,生日宴后,紧接着的就是一个表白现场。
打了苟漓一个措手不及。
“你不知道,地上铺的玫瑰都是我买的呢,一朵一朵精挑细选,结果它们的花瓣被杨凛这个白痴全部揪下来了。”苟漓气鼓鼓的,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继续说:“朱格高兴得要死,嘴巴咧得老大,还要故作矜持。”
朱格平常向来喜欢装得矜持,笑的时候都要捂嘴,但那一天,她格外的快乐。
可当杨凛表白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快速褪去,整个人都变得苍白脆弱。
她开始犹豫,迟疑,继而拒绝得非常直接,毫不留情,像是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朱格没有了更多的话语,她只是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一言不发。
苟漓踩在铺满白色玫瑰花瓣的地板上,木着脸看着杨凛单膝跪地,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求爱。然后,他被拒绝。
最先爬上了他的脸的是疑惑,继而是无法言喻的痛苦,还夹杂着一些不堪。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杨凛,像是被人踩碎了尊严。
在几分钟前,杨凛还开心的跟她说,这场盛大的表白,是他对他喜欢着的姑娘的承诺。
明明是她要求的,可是她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人打了自己追求者的脸。
苟漓很生气,她果断的把手里提着的那盏水晶灯摔在朱格脚下。
美中不足,灯的质量太好,地板上铺着的花瓣也足够的厚实,玻璃没能在朱格的脚步炸出一朵花儿,而是保持了原样,有些呆傻的在地上滚了几圈。
苟漓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盏灯的样子,是一朵莲花,玻璃厚实,和其他人手里的都不太一样,要更大一些。
她上前拉杨凛,他很固执,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死死盯着朱格。
但苟漓更固执,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拉,终于扯动了他,然后她带着他离开。
她觉得杨凛像只被人戏弄的猴子,自己就是被这只蠢猴子套路着帮他提灯的蠢人,被迫一起演了一出搞笑剧。
精心准备的告白,变成了朱格丢出来的第一把刀子。
从此以后,她好像突然开始失控。
大多数时候,朱格的心事都明明白白的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朱格很喜欢杨凛,这很明显,喜欢是藏不住的,看到喜欢的人的时候,眼神都会放光。就像她看着杨凛的时候,内心也会变得温柔,那点温柔会从每个细胞里发散出来,变成一个个小泡泡围着她打转,怎么可能瞒得住。
更何况朱格从来没遮掩过自己的喜欢。
可是她好像总忍不住想伤害杨凛,伤害任何自己喜欢的人。
苟漓抬眼看牛自迩,笑容古怪,问:“你知道吗,最开始,是朱格找到我,哭着让我追求杨凛的。”
牛自迩皱眉。
事情的发展变得有些诡异,他无法想象朱格会做这样的事情。
苟漓笑了笑,显得有些烦躁,她用勺子搅拌着咖啡,撞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大概她摔那盏灯的动作很帅,跟其他围观群众比起来显得过于清纯自然与众不同,朱格又一次注意到了她。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朱格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当晚就主动约她见面。
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里,朱格红肿着眼睛,显然是哭过。她表现得很痛苦,却又非常明确的表示自己不愿意跟杨凛在一起。
“你那天摔东西,是因为生气我抢走了杨凛吗?”
“你可以去追他啊,我又不想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你带他走吧,给我点喘息的机会。”
“求你了……”
她很奇怪,也很矛盾。
苟漓说:“她哭着求我,让我把杨凛带走,说杨凛给了她很大的压力。”说到这里她停顿须臾,忍不住为杨凛抱屈,她怒气冲冲地说:“可是分明没有,他表白被拒后根本没再主动联系过朱格。”
她和杨凛从小一起长大,杨凛向来都是个不太靠谱的哥哥,做事粗心大意,却独独对自己爱护有加,他们之间几乎没有秘密。
直至这份独有的妥帖细致,小心讨好,变成了别人的。
突然的改变让苟漓非常的不适应,她有些慌乱,又觉得很别扭。
她不知道最开始自己对杨凛的追求是不是单纯因为喜欢。也许还掺杂了嫉妒,和一点点对杨凛的怒其不争。
但最终的结果就是,苟漓真的被“激”起了好胜心。
既然朱格不要他,不珍惜他,那她就安心争取了。
想起那些过往,苟漓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又开始突突跳个不停。
“朱格很过分,一直在戏耍我。”
苟漓对杨凛的追求和示好非常的直白,从不拐弯抹角。
可是朱格不仅不会表现出厌恶之类的情绪,反而总像是隐隐带着期待。
但当杨凛稍微表现出一点点纠结犹豫,想要对苟漓有所回应的时候,朱格却会突然反悔。她开始死拉着杨凛不松手,给他些若有若无的甜头。
杨凛太喜欢朱格,他对朱格的“吃醋”行为非常的无奈,却又很受用。他们两人仿佛都乐在其中,只有苟漓,变成了他们爱情的调味品。
这种被人玩弄戏耍的感觉,让苟漓觉得烦闷又生气,彻底点燃了她的好胜心,被拉进了奇怪的争抢里。
直至杨凛终于疲惫,想要放弃,决定出国留学彻底结束这一切。
朱格终于松口,她开始变得主动。
于是他们开始交往。
苟漓垂眼打量自己的手指,表情变得严肃:“朱格会有意无意的挑衅我,像是希望我抢走杨凛。”
她抬头,看着牛自迩的眼睛,说:“我承认我确实被她挑衅到了,产生了报复心理。”
但她对别人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于是在他们交往后,认真的和杨凛保持着距离。
她捏着自己的手机轻轻晃了晃,微微一笑,说:“这大半年来,她开始给我发奇怪的短信,发只对我可见的朋友圈,发和杨凛的亲密合影。”
“非常亲密的那种。”
“她不停建新的小号来加我。”
“我所有社交账号里,都有朱格留下的痕迹……”
她盯紧牛自迩,说:“她在‘监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