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到底行不行
至正二年春,绝对是个多事之春。
继一连串匪乱后,大境第十二帝景烠,崩逝。
这位皇帝最大的爱好是炼丹,为了自己的炼丹事业,还特意在洛郊外修了丹宫,让太医院一半的医生去给老道士打下手,为他炼丹。
在崩逝之前,皇帝已缠绵病榻半年之久。他寄希望于长生丹上,日日勤谨服用,希望拖住死神的手。
没想到病情突然加重,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今日一早,皇帝趁着清醒,正在房中与太监对弈,突然疯了似的,掀翻了棋盘,提了一柄尚方剑,在宫里四处砍杀,见人就杀,杀了六七个宫女太监,吓得没人敢近身。
他病了许久,平日有气无力,突然提起剑,跟回光返照似的,生龙活虎,杀气腾腾。
他是皇帝,没人敢拦他,宫女太监们只好躲,妃嫔们也吓得吱哇乱叫,侍卫们也没人敢上前阻止。
郑贵嫔正巧路过,本想在皇帝面前露回脸,没想到被皇帝一剑就给劈了。
宫人四下逃蹿,皇帝就这样提着剑,出了内苑,走到光华门,然后,他给了自己一剑,倒在了当初他登基时走过的最后一道门……
于是,卫国公世子的婚礼进行到一半,大臣们如鸟兽散。上午还喝着喜酒,下午就换上了丧服,去宫门前给皇帝哭丧。
皇帝死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太子一定是暗自欢喜的,虽然在丧仪上他哭得最大声。
卫迟也说不上欢喜,他只是庆幸自己赶得巧,若婚礼晚一天,就得为国丧推迟一年婚期,不知又生出多少夜长梦多来。
哭丧还是要哭的,表面功夫必须做到位。
他这个新郎做得史无前例,上午穿喜服,下午就换上了丧服,去协助新帝办丧仪,连跟自己媳妇说贴心话的机会都没有。
因太子要在灵前即位,卫迟作为最重要的辅政大臣,当然忙得跟个陀螺一样。
连忙了三天,第三天深夜,才被新帝放回家。
这婚结的,结了个寂寞。
回东篱居,新妇已经睡了。
他把自己洗干净了,本想去她身边躺着,又怕自己碰着她的伤腿,只好又去自己原先栖身的软榻上睡了。
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把这几天缺的觉全补上。
醒来璃璃正坐在他身边看书。
晨光把她的侧脸勾勒出一圈淡金光晕,像一尊圣洁的雕像,一头长发高高束起,堆成一个流云髻,越发显得脖颈细长,肤白如瓷。他一时看呆,恍惚如在梦境。
“你醒了?”
她放下书,轻笑着低头,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
卫迟的心微微一颤,缓缓坐起,把新妇圈在怀里,忽然想起她的腿,不是不让她动么,她是怎么从床上跑到榻边的?
新妇似是懂他的心思,笑着推开他,站起身,抬起伤脚,用另一只脚蹦跶蹦跶的跳了两步,娇俏的笑道:
“阿迟,我像不像兔子。”
他压住心头的痛,长臂一伸,她便落入怀里:
“好好养着,不许淘气。”
刚想亲上去,一挨到她的脸颊,她就小小的尖叫了一声:
“扎!”
哦哦,胡子三天没刮了。
他放开新妇,屁颠屁颠的去洗漱、刮胡,把自己收拾利落了才滚回来。
新妇今天没有上妆,清新的像带露的花朵。
他没忍住,像个老餮一样,抱着花朵爱不释手,仔细品味了一通。又拿新刮的胡茬去蹭她的颈窝,却比刚才不刮时更扎了,蹭得她嗔笑着求饶。
她那么美,那么甜,本还想更深入的尝一尝,可是念及光天化日,她又有伤在身,实在不忍,只好压下心头邪火。
他绝对想不到,他忍的辛苦,新妇却在心里有了定论:
阿迟真的不行。
不行也没关系,她一点也不嫌弃他,谁让自己上一世冤枉他甚多呢。
她天生慢热,但慢热的人一旦热起来,是很坚定的。
迟来的心动最热烈。
……
这样没羞没臊的日子又过了月余,卫迟虽然每日里各种宠溺新妇,但每每看到她的脚伤,还是忍不住心头搓火。
她已能走,却走不快,一快就跛。
这一日,趁着丫鬟陪璃璃在外面廊下逗猫。黎换在一旁配好了药,他心中不忿,又问黎换:
“她的脚到底几时能完全好?”
这样的问题,他基本上隔两天一问。
黎换叹息,壮着胆子坦言:
“如此已是不错了。”
卫迟气得要死:
“你是说她以后就这样了?”
“除非找个四季温暖的地方,长期养着,再加强锻炼,强筋健骨,兴许能恢复如初。”
卫迟咬了咬后槽牙:
“我再信你一次,若还治不好,你腿别要了!”
“……”
黎换在心里骂骂咧咧:你听不懂“兴许”二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