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赴宴

    他一出门，春明书院内，史良娣和纹竹对视了一眼，神色都变得凝重。

    “你吩咐下去，最近把东西都藏妥当，缓缓再说。”

    老婢默然应了，问：

    “世子……还留吗？”

    史良娣双目微闭，漠然笑道：

    “先留着，他对璃儿，倒是用情至深。当年景煜对晏姬，何尝不是这样，连命和皇位都可以不要，男人呵，动了真心就蠢得要命。先留着他，也许可以派上大用场。该杀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手软。”

    ……

    ……

    几天后，晏璃突然收到了一封请帖，是韶阳公主派人送来的。

    帖子里说，二月初一，韶阳公主要举行及笄礼，邀请她和卫迟参加——还带了口信，说她务必要赴宴，公主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晏璃。

    大概是南渡的过所吧。

    晏璃最怕这种场合，本想装病不就，但想到自己的南渡计划，她决定去。

    只要表现得顺从，卫迟就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她才能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况且跟着卫迟，别的不说，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这个念头把她吓了一跳，随即嘲笑自己，明明要离开他，又觉得跟着他很安全，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一日。

    晏璃原本决定带着青禾一起去，可是昨夜青禾突然闹肚子，折腾了一夜，不得已，祖母只好让纹竹陪她去。

    晏璃心头隐隐闪过一丝阴云，上一世她出事的春日宴，也是临时换了纹竹陪她去的。

    旋即她又安慰自己，这毕竟是及笄礼，不是春日宴，上一世卫迟没跟着，所以她才出了事。这回不一样的，有卫迟。

    怎么又这样想了？

    她苦笑。

    卫迟一早便在门外候着，见她带了纹竹，也没说什么。

    洛都高门有这样的习惯，未出阁的姑娘一般身边跟两个婢子，一个年轻婢子，这是陪伴。另外还要跟一个年长老成的婢子，是教习。久而久之，竟形成一股风气，有一个年长婢子跟着，就说明这家姑娘教养好。

    他们分乘两辆马车，启程往公主府驰去。

    两年前皇帝就在洛水畔划了一块地，为韶阳开府建第。

    如今府第已大功告成，及笄礼便在公主新府礼成。洛都王公贵族，以及六品以上官员，皆在受邀之列。

    韶阳一向出手阔绰，花费用度惊人，这及笄礼也是她敛财的机会。

    刚进入洛水道——这是通往公主府的主道——路上马车已经开始拥堵起来，越往前越堵，最后几百米，马车干脆停下不动了。

    车上的贵人们一点脾气也没有，因为能去参加及笄礼的，都非富即贵，且大富大贵，比如就在刚才，华章郡主刚拉开车帘让前面的车让一让，而前面的车夫一报家门，竟然是右相李荣年的车。彼此谁也惹不起谁，大家只好打个哈哈，继续在车里干坐着。

    晏璃看向同车的纹竹姑姑。纹竹也是年近六十的人了，坐得板板正正，面无表情，纹丝不动，似乎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她想，若是青禾陪她来，咱上还能说说笑笑，解解闷。

    纹竹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样：

    “今日去公主府的都不是凡人，姑娘一言一行务必谨慎小心，遇到不决的事，看奴婢的眼色行事，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姑娘也不可跟世子走得太近，今日是公开场合，我们虽不是高大大户，但姑娘也是个清白姑娘，跟世子毕竟没有下定，要注意避嫌。”

    她默然不语。

    纹竹现在在她眼里，是谜一样的人，她原有的印象里，纹竹就是个寡言本份的忠仆，然而上次在妙应寺她看出来了，纹竹在祖母的“事业版图”里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她幼时，纹竹也抱过她，教她很多本事，给她做她最爱吃的豆奶羹。随着慢慢长大，纹竹却变得冷漠起来，跟她从没有多余的话。

    “姑姑，你在家乡还有哪些亲人？”

    她冷不丁问起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纹竹显然愣了一下，答道：

    “奴婢没有家乡，也没有亲人。”

    “祖母曾说你是江南人。”

    纹竹又恢复了板板正正的样子，目视前方，一动不动，漠然道：

    “姑娘怎么突然关心起奴婢的家乡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再也无话，直到进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