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噬月蝎毒
是卫迟。
他听影卫来报，说贺兰安之一行歇在了玉渊的邙山别业，忧心难耐，没忍住，还是趁着月华，潜进了邙山别业。
别业守卫松散，他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晏璃。刚想靠近，就被闻声而起的贺兰安之拦住了。
此刻，卫迟撩起少女的裙角，看到了一只肿得吓人的腿，小腿已经黑紫，破溃处呈雪花状。
噬月蝎毒！
卫迟的心顿时哆嗦起来。
贺兰安之则拿起茶盏，倒了一杯水喂到晏璃唇边。
卫迟眼疾手快，一把劈下茶盏：
“蠢货！她中了噬月蝎毒，喝水即死！拿盐水来！”
贺兰安之听了噬月蝎毒四个字，也神色大变。顾不得争辩，立即让人取了一盅细盐。
只见卫迟撮起一点盐，放入水中，化开，一点点喂到晏璃的口中。
一边喂盐水，一边怒问：
“她出现幻觉多久了？”
贺兰安之一怔：
“幻觉？两个时辰前，开始莫名其妙的说话……”
“蠢货！你他妈一个契胡人，居然看不出来她中了噬月蝎毒！”
贺兰安之看着那张怒极变形的脸，一时理亏语塞，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噬月蝎毒，他在契胡听说过，传说是契胡白鹰山的一个巫医，取十种蝎毒炼制成的。
中毒者剧痛难忍，慢慢全身麻木，反复出现幻象，溃烂处呈雪花状，不断扩大，直至爆血死亡。
有一年贺兰铁颜中了这种毒，差点没命，最后还是被大境军的一个随军医官治好的。
他同贺兰铁颜势如水火，铁颜病中，他自然无法靠近，所以没见过噬月蝎毒的症状。
贺兰铁颜痊愈后，便下令严查“噬月蝎毒”的来处，并全部销毁，没想到这毒药竟然还留存于世。
卫迟抱起晏璃，大步往门外奔去。
刚出去，就被贺兰安之的近卫团团围住，十几把剑反射着月华，亮得刺眼。
“你要带她去哪？”贺兰安之问。
那个狠厉的男人——贺兰安之承认自己有些怕这个男人，此人嗜战、嗜杀，在北境战场上，他们多次交手，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可怕。
今夜他敢只身前来，就足以证明他的胆心。
“想要她活着，就他妈让开！备车！”
卫迟一声暴吼，吓得连闻声而来的玉渊公主都噤了声。
众目睽睽下，卫迟抱着奄奄一息晏璃，上了马车，又一脚踹下车夫，自己驾着车，狂奔而去。
……
洛都的城门要到卯时才开，此时距开城门还有一个时辰，一辆单骑马车停在城门处，马车旁站立一人，手执令牌，冲着城门嘶吼：
“开门！我有东宫令！开门！”
“城下何人？”一个城门尉睡眼腥松的伸头问道。
“开门！东宫令在此！”
几个城门尉列队跑出，验了令牌，又叫出了执戟郎。
今日当值的执戟郎叫郑在石，看到面前的壮汉，不禁一愣，半个呵欠也咽了回去。
六年前，在北境戍边，他是卫迟的先锋营百夫长。
他把卫迟拉到一旁，拱手小声道：
“在石见过世子。世子……是有急事么，这东宫令……现在时局如此……太子那边……”
郑在石的担心不无道理，太子刚监国，政敌们都虎视眈眈，世子拿着东宫的令牌招摇，对太子大大的不利。
可是卫迟顾不了这些。
卫迟冷冷的看了一眼郑在石，斩钉截铁的说：
“持玄龙令和东宫令，各城门尉不得阻拦！太子那边，我自会解释。”
“是，是……那世子是否可以让在下看一下马车里……是什么。世子见谅，小的职责所在。”郑在石壮着胆子说。
得到了卫迟的许可，郑在石小心翼翼的掀开轿帘。一个女子躺在车中，奄奄一息，不知是死是活。
“世子，请问车中是……世子什么人？”郑在石小声问。
卫迟瞪了他一眼，跳上马车，冷冷的迸出两个字：
“女人。”
长街空空，东方既白。
卫迟把马车停在卫国公府门口。他抱着晏璃下了车，少女的身体滚烫，面颊苍白，刚才在他怀里又生了幻觉，梦呓着咕哝道：
“宝宝……宝宝乖……不要踢阿娘。”
卫迟来不及细想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进了东篱居，早有下人去叫醒了黎换。
他掀开晏璃的裙角，把伤腿露出来，黎换惊得跳起来：
“噬月蝎毒！”
卫迟面色凝重：
“你放血，我去取药。”
说着，卫迟已闪身而出。
东篱居西侧是一片花圃，矮墙上长满紫色的鹰沙藤，此时正值花期，花枝浓密，一串串紫花正开的浓艳。
鹰沙藤是卫迟母亲最喜欢的花卉，原本只生长在北境酷寒之地，父亲从北境带回来的一些花种，没想到居然也长得茂盛。
幼时他淘气，总把那些攀附而生的藤蔓拽得满院都是，那时，没有人知道，这种紫色的藤蔓居然可以解一种剧毒。
几年前在北境战场，沙木堡一战，打得艰辛，数十个兄弟受伤后便出现伤口黑紫，创面呈雪花状溃烂，熬不过七日就相继死去。
幸亏黎换带回来的随行军医认出这种噬月蝎毒，并用鹰沙藤的汁液内服外用，七天后，蝎毒消退。
他采下几缕长势粗壮的藤条，捣碎，一部分拿给黎换，另一部分让下人拿去厨房熬煮。
黎换正从晏璃的小腿上拔出一根散发着黑紫光芒的毒针，细如毫发，直抵胫骨。
“这根针扎得阴狠，若只在皮肉，七日即可毒素消尽，现在毒已入骨，看她的造化了。”黎换一边导出黑血，一边小心翼翼的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