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2-05
曼尼大酒店位于未名河边，风景极佳，是市内有名的高端度假酒店。
我们到达现场时，一位红着眼睛的女士正在接受警方的询问。
“她就是江明月吧，沈曦的秘书。”
我翻着警方提供的资料，看到江明月的照片，确认了那位女士的身份。
“你打算先询问她吗？”
莫弈看了一眼正在被警方询问的陆景和，又略带探究地看向了我。
“我以为你会先听听陆景和怎么说。”
“是要先问陆景和，然后再询问江明月作对照。”
“不管怎么说，陆景和现在是我的委托人了。比起别人的证词，我自然更信任他。”
“我想，你询问他的时候，不方便我旁听吧？”
“我是不介意，但还是要看陆景和的意愿。”
“那我可要识趣一点，不能给你添麻烦。”
“我先去那边问问警方的调查进度。”
“前段时间我给警方做过犯罪心理学的讲座，算是他们外聘的顾问，沟通时会方便一些。”
“辛苦你了，莫医生。”
莫弈朝我欠了欠身，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莫弈走远，我忽然有点想笑。到现在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莫弈和陆景和竟然有师生关系。
陆景和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和自己的老师过不去。
严巍对陆景和的询问一结束，我就提出了单独与陆景和交谈的要求。
严巍让人将我与陆景和带到了案发现场隔壁的1817房间，两名刑警就守在门外。
“看来在刚才的询问中，你没能向警方洗清自己的嫌疑。”
“不然警方也不会盯你盯得这么紧了。”
“警方在沈曦身边发现了一张没写完的便签，上面只有一个陆字。”
“再加上我送沈曦的那盒巧克力里面检查出了河豚毒素，我现在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沈曦临死前留下了你的姓？！她身边还有姓陆的可疑人员吗？”
“从警方目前的排查来看，没有了。”
“你和沈曦有什么利害冲突？换句话说，警方认为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忽然间，早上那条意外看到的推送新闻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那个标题上说的那个联姻，难道还有什么内幕？
“陆景和，你和沈曦是不是有特殊关系？”
“特殊关系？”
“我今天在新闻推送里看到了你和沈曦的绯闻，这其中是不是牵扯了商业利益？”
“什么绯闻？说陆家和沈家要联姻的那个？”
陆景和一脸吃惊地看着我，仿佛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他这个反应，倒让我有些尴尬……
“那个……我也是偶然看到的……难道没这回事？”
“当然没有。沈曦她家虽然是邻省首富，但还入不了我们和印的眼。”
“再说了，我家可没有为了生意卖儿子的传统。”
“但对于沈家来说，这可是与和印集团搭上关系的大好机会。”
“如果沈曦一直向你释放暧昧信号……”
“并放出假新闻让媒体造势，对你的名誉和私生活都造成了不良影响……”
“那警方怀疑你谋害沈曦就说得通了。”
“……”
“让你这么一说，我自己都快信了。”
“想要证明这一动机不成立似乎有点难……”
“最近和印的股价稳定吗？这则新闻的热度有多高？要是没有造成实质损失的话……”
“好啦，我和沈曦确实有点冲突，但和绯闻没关系。”
“无关？那你不早说。”
“你没给我机会说啊。挑起绯闻话题的可是你。”
“还是说，你特别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不好意思，没兴趣！我们接着说案情。”
“既然你和沈曦的关系并不好，为什么还要出席沈曦举办的酒会？”
“之前说过，沈曦举办酒会，是因为维纳斯时尚拿下了未名时装周的金奖，要庆功。”
“这个奖是她力压和印服饰拿下的，又特地给我发的请柬，明摆着是示威。”
“我要是不来，岂不是让人觉得和印太没风度了，输不起。”
“不过现在想想，我真是有点后悔了。”
“后悔赴会吗？”
“后悔给她带了礼物。”
“要是没有那盒巧克力，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悲剧了。”
“虽然我看不上她经商的手腕，但也必须承认，她在服装设计上很有天赋，是个很优秀的设计师。可惜了……”
“先说说你和沈曦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沈曦经营的维纳斯时尚是一家服装设计公司，拥有一个准一线的女装品牌。”
“三个月前，和印服饰曾想收购维纳斯，弥补自身产品线的短板，但收购案没谈成。”
“为什么没谈成？价格不合适吗？”
“不是，和印给的条件十分优厚，可沈曦从一开始就没想把公司卖掉。”
“她之所以流露出合作意向，是想借着收购案炒作，抬高维纳斯的估值和知名度，进军一线。”
“谈判刚开始，她就把消息透露给了媒体。”
“而她正式拒绝收购案，则是在两个月之后。”
“这个收购案，是我上任执行总裁之后的第一个大项目。”
“这两个月间集团上下投入的资源暂且不论，沈曦这一手可是让我没少被董事会念叨。”
“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凡事都是有两面性。沈曦虽然给我找了麻烦，但也不全是坏事。”
“收购案策划过程中，和印资本运营部的经理，向沈曦透露了我方谈判的标底。”
“我就借着这个机会，送他和那几位元老颐养天年去了。不然的话，我可是很难动他们的。”
“但这在警方看来，确实算是很强的利益冲突了。”
“你处理内部人员的正式文件可以准备起来了。”
“如果最终你被当作嫌疑人起诉，可以推出谈判失败是和印内部人员的问题，与沈曦无关。”
“好说，都是现成的。我这就叫助理送过来。”
陆景和说着，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信息。
“昨晚的酒会持续了多久？”
“从发给我的安排看，酒会是18:30开始，20:30结束的。”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是18:30踩点来的，算是所有宾客中压轴的了。我一来就把作为伴手礼的酒心巧克力送给了沈曦。”
“我离开的时间大概是19点一刻。沈曦致辞结束后我就走了。”
“为什么提前离开？”
“我非常不喜欢这种商务酒会，一向不会久留。”
“而且最近我正在画一幅新作，人在酒会也满脑子都是画面构图和设色。”
“所以离开酒店，我就直奔画室了。”
“听说你在国外是读艺术的，还是名校。”
“没错，我是个画家。”
“不如我送你一幅我的作品，权当是你做我律师的谢礼，怎么样？”
“我只是暂时帮你调查而已，不算你的律师。”
“你们陆家有自己的律师团吧，真上法庭你还是找他们吧。”
“姐姐，别着急拒绝嘛，我可是第一次主动送画给别人的，你就这么看不上我的才华吗？”
“陆总太客气了，我受之有愧。”
“哎，那我就只好靠我的颜值和金钱吸引你了。”
“……”
“说到礼物，你为什么特意给沈曦准备礼物？”
“说是礼物，其实我是临时起意，来的路上买来讽刺沈曦的。”
“那盒酒心巧克力是品牌限定款，一共12块，上面雕了堕天使路西法的图案。”
“路西法？”
“在弥尔顿的《失乐园》中，路西法因不肯臣服于圣子基督而背叛上帝，堕落到地狱之中。”
“所以，路西法是七宗罪中傲慢的代表。”
“你是想讽刺沈曦玩弄和印的手法太过傲慢自负，早晚要吃亏？”
“完全正确，你知道的很多嘛。”
“她坑了我一次，我总要回敬一下挽回些面子吧。”
“我原以为沈曦收到巧克力之后会直接丢掉，只可惜，她完全没懂我的内涵，还有说有笑地当场吃了一块……”
“等等！沈曦在酒会上吃了我送的一块巧克力，当时她没事！”
“你能想起她吃巧克力的时间吗？”
“就在我离开酒会前不久，应该是在19点到19点一刻之间。”
“在你离开前，除了你和沈曦，你还看到谁接触过那盒巧克力吗？”
“因为巧克力是我送的，沈曦没有放在接待处，而是一直叫自己的秘书拿着。”
“但巧克力是沈曦打算吃第一块的时候，她自己拆封的。她拿了一块就把其余的放回秘书那里了。”
“至于是否有其他人碰过，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与陆景和的对话刚结束，严巍就敲了敲房间门直接进来了。
“陆景和，该回警局了。传唤手续稍后补办，你看怎么样？”
“严队，没有完整的手续，你无权传唤甚至拘押我的委托人。”
“托陆总的福，媒体已经闻着味往酒店来了。”
“要是等所有手续都办齐了再走，大家谁都别想出酒店大门了。”
“怎么这样！是有人泄露了案件侦办的消息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蔷薇律师，你是和我们一起走，还是留下来取证？”
“她暂时不用吧。案发现场她还没去过，没准里面会有证明我清白的证据呢。”
“我重申一下，我只是暂时帮你调查，你尽快去联系正式的律师。”
“好的蔷薇律师，我一定，尽快，办理手续。”
还在想着找我当你的律师，你以为我没发现你话里的陷阱吗？还尽快办手续？！
“陆景和你少和我……”
没等我反驳，严巍亮出手铐戴在了陆景和的手腕上。
“严队……”
那镣铐戴在陆景和的手腕上亮晃晃的，很是刺眼，也将陆景和的手衬得格外修长。
虽然刚刚呛了陆景和两句，但我听说他画画是真的很好。那双手，是一双艺术家的手。
我虽然有些心惊，不太能接受眼前这人是一个重案嫌疑人。
可陆景和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笑，看着很是放松，倒显得我沉不住气了。
“蔷薇，我家虽然很有钱，但绝对不会用金钱干扰司法公正。”
“所以，我的清白就拜托你了。”
陆景和被严巍带回了警局。
他看似随性却又郑重的嘱托令我镇定了下来，细细整理思绪。
忽然，有人叫我。
“女士您好。”
“你是……？”
“我是二少爷的助理，温辰。二少爷让我给您送一双柔软的平跟鞋，您试试合不合脚？”
“送鞋？陆景和？”
“是呀，您穿着高跟鞋奔波一定很累吧，二少爷特意吩咐的。”
“陆景和是怎么知道我鞋子尺码的？”
我恍恍惚惚地在陆景和助理的帮助下换上了平跟鞋。
略微带着酸胀的舒适感熨贴着我的足尖，令我整个人都轻省了几分。
“二少爷画画非常好，对尺寸的掌握很精到。”
“他可能是看了一眼您脚上的这双，就知道适合您的尺码了。”
“是这样啊，替我谢谢他。”
“您客气了，二少爷的案子还要您多费心了。”
“换下来的鞋我会寄到您的律所，您看可以吗？”
“可以的，多谢。”
“还有，这份文件是二少爷吩咐我转交给您的，您收好。”
我接过文件袋打开来看，是和印内部处理收购案中渎职人员的相关文件原件。
送走助理，莫弈也收集好信息回来了。
“怎么了，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就是压力有点大。我真的是第一次接手刑事案件。”
“不要担心，不是还有我帮你吗？”
“我为了研究犯罪心理学，接触过不少案件和犯人。”
“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有些经验了？”
“莫医生，你是经验丰富啦。多谢你。”
“不必客气。”
“警方复制了一份有毒巧克力的化验报告给我。”
“除了沈曦、江明月和陆景和外，巧克力本身及包装盒上，并未发现可疑指纹。”
“巧克力中所含毒素的分析都在这里了，但被害人的详细检查报告还要再等等。”
“后续我们要询问证人或者现场取证，都会有警方随行。”
“你这边怎么样，陆景和有没有提供有用信息？”
“陆景和说，巧克力一直是由沈曦的秘书江明月保管的。”
“在陆景和离开会场之前，也就是19点一刻前一点，沈曦吃了一块巧克力。”
“你是想说，陆景和离开时，巧克力还没被下毒？”
“没错。”
“从我目前得到的信息看，你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但也并非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