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十七滴水
水行时的话音刚落,云栖迟就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与他近在咫尺的人,嫣红的唇张了又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嗯?怎么样?”
“我……”
水行时的目光还是那么平淡,但又和刚才不同。仿佛是表面的一层薄冰冻住了内里的汹涌波涛。
浅蓝色的,比夜更通透,比海更清澈,如同一泓清泉,看似平淡无波,实则充满了危机。
出于直觉,云栖迟猛地转过头去躲开了对方的视线,纤长的眼睫颤动着,颇有些惊慌失措的味道。
水行时纵容地抬手拍了拍他的头,目光温和,似乎是在看到小孩子胡闹时露出的放纵一般。
“看着我。”
充满了威压的声音中带上了不满,苍白的手指按在了云栖迟温热的脸上,指尖微微陷入柔软的脸颊。
水行时水蓝色的长发尽数垂在了身侧,牢牢地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云栖迟禁锢在了塌上和自己怀里之间。
“大人,你在说什么呢。”云栖迟勉强一笑,“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您看中的。”
水行时似乎轻叹了一声,手指稍一用力拨动着他的脸颊,直到两个人目光相对。
“我说过了,你是我的。”他低下头,与眼神晦暗的云栖迟额头相抵,“不是因为身份,只是因为你。”
他这番话有些像告白,但云栖迟听不出来里面的一丝心动,反而像是在陈述着什么事实一般语气平缓。
云栖迟呼吸微滞,漂亮的眼睛泛着水光,眼尾也染上了一抹惊心动魄的红晕。
“大人,您是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吗?”
他闭上了眼睛,伸出胳膊环在了水行时的脖子上,上身向上,紧紧地和对方胸膛相贴。
线条分明的下颌抵在宽厚的肩头,云栖迟目光倏地冷了下去,语气却是如春风般柔和。
“能够待在您身边,是我的荣幸。”
他放轻了声音,微微用力抱住了水行时的肩头,语气虔诚:“我愿意付出一切。”
温香软玉在怀,水行时剑眉星目,俊朗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错愕。
他抬手回抱住云栖迟,目光幽深,像是在想些什么似的。
两个人心里各自塞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打算,但表面上却是一如往常。
一个低眉顺眼,宛如听话乖巧的兔子,一个眉目清冷,如同九天神祇。
空旷的大殿之上,香云纱随风摇曳。烛光微动,遮掩住了不少情景。殿上放着青铜鎏金饕餮香炉,里面正燃着一股熟悉的冷香。
水行时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云栖迟自从对方出去之后,脸上一直挂着的乖巧笑容就瞬间消失。
他眉头紧蹙,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刚才水行时的话,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字眼。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打算,原著里不过廖廖几行的配角,现在竟然突然多了那么多的戏份。
尽管不是和主角攻受的剧情,但也足够让他提高警惕了。
面容昳丽如海棠花的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衣,乌黑长发尽数垂在身侧,冷白的脸上因为刚刚沐浴带了些粉嫩,整个人看起来诱人极了。
水行时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眸光一动,闲庭信步地走到了云栖迟的面前。
“大人。”
云栖迟眉眼弯弯,嫣红的唇微微张开,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
“嗯。”
水行时突然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摁压着对方饱满且肉感十足的唇珠。
“要休息吗?”
云栖迟一边说着,一边直起来身子。
他坐在榻上,水行时就站在他身前微微低下头看着他。
“休息?”
云栖迟轻轻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粘腻腻的。他直起要腰视线刚好和对方的腰肢齐平,此时正仰脸乖巧地看着水行时。
深冬的风很喧嚣,敲打在窗棂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云栖迟紧张的情绪根本遮掩不住,让水行时无端地联想到了破了馅儿的汤圆。
“你困了?”
“嗯。”
他先是乖巧一笑,然后低下头,黑色长发遮掩间的雪白耳垂缓缓地染上了红晕。
水行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体谅着年纪还小并且有些劳累的小孩子,于是抬手摸着对方滑嫩的脸颊。
“睡吧。”
他说完之后就抱起来了云栖迟往檀木雕花大床上走。
被抱在怀里的云栖迟在身形高大的水行时的对比下,简直是小小的一团。
他垂眸,不敢说一句话,好像已经害怕了。从水行时的视角来看,只能看见一个小巧洁白的下巴。
“睡吧。”
原本还在心里想着怎么糊弄过去的云栖迟一愣,抬眸看着把自己放在床上之后就没有动作的水行时。
是他想错了?难不成对方是个君子?
水行时抬手盖住了那双漂亮明亮的眼睛,感受着对方卷翘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地扫弄着自己的掌心。
沉寂了亿万年的心湖被人投入了一颗小石子,顿时泛起层层涟漪。尽管这涟漪很快就消失了,但也留下了些许的痕迹。
云栖迟坐在床上,被陌生的气息包围。被剥夺视线之后,其他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
平缓的呼吸、窗外肆虐的狂风、衣料的摩挲,以及指腹和脸颊摩挲时的微弱声响。
太奇怪了。
云栖迟心里想道,内心一遍遍地规划着、算计着,但表面却滴水不漏地表现出了适当地疑惑。
“您不休息吗?”
水行时松开了手:“一会儿。”
他说完之后,就把手掌按在了云栖迟的肩头,稍一用力就把人推到了床上。
乌黑长发如同蛛丝一般铺散在床面上,艳若桃花的少年双目迷蒙,满是信任。
白衣的质感很好,垂感极佳。因为这个动作,衣料下垂,清晰地勾勒出了少年纤细的腰肢,以及修长的双腿。
“睡吧。”
水行时眼神平淡,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干燥微凉的手掌轻轻地拍着云栖迟的胳膊。
“我和您一起。”
云栖迟抬手握住了对方的大手,笑得乖巧:“我等着您。”
“不用。”
水行时拒绝了他,想了想,解释道:“我不需要休息。”
在对方坚定并且不由分说的目光下,云栖迟点点头,在水行时的轻拍下睡了过去。
轻到几不可闻的关门声响起,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原本睡着了的白衣少年睁开了眼睛。
形状姣好,水光潋滟的眼睛里哪有什么睡意,反而是清明一片,还泛着淡淡的冷光。
轻纱微晃,若隐若现地显露出躺着床上的人。
云栖迟手指绕着一缕青丝,垂眸看着手腕上水盈盈的镯子,没忍住伸出指尖戳了戳。
“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他轻嗤一声,“欺软怕硬。”
安安静静的水滴蠕动了几下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却被云栖迟当做橡皮泥捏来捏去泄愤。
自觉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的水滴动了几下就安分了下来,任由对方将它捏成各种形状。
距离大殿不远处的正殿,坐在高座之上的人轻笑一声,却被哗哗的水流声给遮盖了,只能看见对方水蓝色瞳孔中的笑意。
水行时骨节分明的手指之间捏着一团白花花、软绵绵的东西。下半身瀑布一般从几米高台之上倾泄而下,水花四溅,但又停在了半空中,没有弄湿大殿一点儿。
滴滴水珠停滞在半空中,宛如夜空中闪闪发亮的繁星。
水行时单手撑着头,凉薄的眼神落在了地上跪着的人身上。
低沉的声音飘渺,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一般,空灵,但不失危险。
“人找到了?”
“找到了。”
“不必告诉他,直接处理了。”
水行时水蓝色瞳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像是被冰冻起来的两颗琉璃珠一般,让人望之生寒。
他周身弥漫着一股冰凉的水汽,甚至周围还漂浮着一层雾气,雾蒙蒙的,有些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跪在地上的男子恭敬虔诚地低下头,然后得到回应后站起身退了出去。
水行时闭上了眼睛,指尖敲着手肘下的扶手,一下又一下的,像是在宣判死亡之前的倒数一般。
外面寒风大作,水行时水流飞溅的下身转眼间就变成了修长有力的双腿,然后从高座之上站了起来。
垂感极佳的蓝衣飘荡,沾了一点水渍,不过在他抬手间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脚步声缓缓响起,开门的时候发出了“吱呀”一声。水行时搭在门框上的手指一顿,侧耳仔细听了一下房间里的声音。
平缓浅淡的呼吸声,看来是睡着了。
他这么想着,这才放心地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床边垂着轻柔的香云纱,朦朦胧胧的,床上人的身影看得不太真切。从外面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一个线条流畅的侧影。
水行时撩起香云纱,然后走到床边停下。垂首看着在床上睡得安稳的少年,目光深沉,虽然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但能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温和。
冰凉的指尖搭在了云栖迟白皙柔软的脸颊上,然后慢慢地向下滑,途径微微凸起的喉结时在上面停留了片刻。
指尖再次滑动,灵巧熟练地拨开了对方拢紧的衣领,把冰凉的手探了进去。
原本闭着眼睛安稳睡觉的少年蓦地被这阵冰凉惊醒,猛地睁开了双眼,湿漉漉地看着正弯下腰接近他的男人。
“大人……?”
云栖迟小声开口,实在是装睡不下去了,只好假装被惊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说话。
“吵到你了?”
水行时指尖轻轻地在他锁骨处抹了一下,像是在擦掉什么东西似的。
“没事的。”
云栖迟眉眼弯弯,双眸盛了秋水两湾,亮晶晶的,很漂亮。
“继续睡吧。”水行时手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反而是原路返回,最后停在了他的脸颊上。
云栖迟抿了一下唇,就这么侧躺在床上看着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水行时。
“大人不休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覆在了自己脸上的那只大手上,语气轻飘飘如云般飘渺,尾音上挑,诱惑性极强。
窗外肆虐的寒风被完完全全地遮挡在外面,大殿上并没有点炭盆什么的,但依旧温暖如春。
云栖迟白皙的脸被热气熏得通红,眼尾微微泛着红,眼底水光潋滟。柔软的手搭在水行时的手背上,温热如玉,让人忍不住想要攥在手里细细把玩。
水行时便这么去做了。
他反手握住了云栖迟的手,低下头和对方额头相抵,呼吸时的微凉气息尽数喷洒在了云栖迟脸上。
“一个人害怕?”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早就算计好了的云栖迟仍是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哼哼唧唧地说道。
“是啊,我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地方,好空旷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我害怕晚上,万一有人来杀我……”
话音还未落,带着薄茧的指腹就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唇珠上。
“不会。”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很狂,但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在口出狂言。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害怕,水行时俯下身子抱住了他,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我在的,世上无人能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