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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脚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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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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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证是法律上的程序, 而婚礼,才是召告亲朋的最佳途径。

    婚仪简洁, 但场面是盛大的。

    场地提前一天就开始布置, 等于在酒店包了两天的场,现场闹热,宾客围聚。

    新人交换戒指过后, 席开了。

    二楼围栏,祝如曼和汤正凯靠在罗马柱后头, 拿眼扫着大厅人从。

    汤正凯盯人明确,很快就招呼祝如曼:“瞧, 交际花又开始了。”

    跟着他的指向, 祝如曼往左边瞟坛,见汤羽穿一条斜肩丝绒裙,离了座, 正跟一圈人有说有笑。

    长得漂亮,当然有不少人偷摸打量她,而她一颦一笑都优雅,像是时刻活在聚光灯下, 从头到脚,没有半丝松懈劲。

    这份精致单是看看,祝如曼都觉得累, 拿肘撞一撞汤正凯:“她上回不告你状了么,那事你怎么了的?”

    “还说呢!”提起这茬,汤正凯就搓火得很:“我他妈明明是去捞人的,才进赌场就被拷了,冤得我没处说理!”

    他心气郁结:“有后妈就有了后爸,老头子差点没给我抽一顿, 得亏我机灵,提前给我爷奶打了视频,这才保住一张俊脸。”

    还俊脸呢,祝如曼乜眼过去:“拍你后脖梗了?”

    汤正凯立马捂住脖子,不大自然地说了句没事,又冲她脉脉一笑:“真没事,你别心疼,我这是皮子细才留的痕,明天就消了。”

    祝如曼搓了搓手臂,咀了一句有毛病:“你他妈装零呢,不会正经说话了还?”

    骂两句,老实了。

    百无聊赖站一会儿,汤正凯突然皱眉:“唉?怎么找芸姨去了,想干嘛啊她?”

    指的还是汤羽,祝如曼看了看,人倒淡定:“急什么,你看我妈搭不搭理她。”

    主围方向,邹芸正跟一位客人说着话,汤羽在旁边站了站,等那位走了才上去打招呼,看起来前倨后恭,是长辈们会喜欢的礼貌模样。

    可明显的,邹芸不怎么待见她。

    隔这么老远,都能看见邹芸眉心起的皱褶,没什么耐心地应了两句,很快抬手招人,直接略过她了。

    祝如曼不意外:“我妈这辈子,最恨当三的。”

    汤正凯看得真真切切:“我懂,包括三儿生的,咱妈也不乐意挨。”

    说完,小腿受了一记踢。

    高跟鞋尖顶的,直直撞在胫骨上,过电一样的痛感让人寒毛乍立。

    他嘶地一声,很快识相地改口:“你妈,你妈……”

    安分片刻,汤正凯拍着小腿的伤,视线下行穿梭,从布场到酒单,再想想刚才的仪式细节,禁不住又滑了过去。

    存着几分试探的心,他问:“曼曼,你说……你哥是真喜欢你嫂子吗?”

    “废话,不喜欢花这么多钱,搞慈善呢?”祝如曼瞪他:“我嫂子戴那项链什么价,知道吗?”

    “不知道。”

    她伸手比了个数,惊得汤正凯呛了一下:“有没有可能,真像大伙说的,你哥有啥白骑士情结?”

    祝如曼毛了:“你敢说我哥有病?”

    “没没没,我不是这意思!”眼见情形不好,汤正凯把手往右头一指:“快看!你表哥什么时候来的?”

    大惊小怪,祝如曼拧起眼皮,朝潘逢启的位置看了看:“不知道,应该有一会儿了。”

    “那就是观过礼了……”汤正凯小声咂摸,眼球子骨碌碌转了转,余光撞见祝如曼的死亡凝视,登时举手投降:“你别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还想说什么?”祝如曼阴了脸。

    汤正凯干笑:“别别,我哪敢啊,你哥哥嫂子大好的日子,我这不是担心嘛……”

    “你还想看笑话?上回就怪你,我工作室都黄了!”祝如曼是真气,生日宴脑瓜子一抽干过蠢事,原本谈好能开的工作室,她到现在不敢再提。

    见她发火,汤正凯连忙赔笑,好声好气哄了一阵,总算看着没那么吓人了。

    回眼,正好见汤羽站在底下的灯光明暗处,人往右侧看了一眼,且有逗留。

    楼下或许瞧不清楚,但从俯视的角度,能看出她望向的,明显是潘逢启。

    汤正凯来了兴趣:“你说她咋想的?我总觉着,她是真对你表哥有意思。”

    祝如曼嘁了一声:“有些人就喜欢不喜欢自己的,有什么奇怪的?”

    汤正凯见缝插针,立马恭维:“你这绕口令说得好,我爱听。”

    臭狗腿么,祝如曼想笑,但又不想给他看见,于是打喉咙管里哼了一记,转身走了。

    “唉?去哪儿啊?”

    “你管不着。”

    汤正凯黏她,跟在后面找话茬儿:“你别走,你瞧,那男的谁啊?”

    “不认识,好像是我嫂子发小。”

    “交际花怎么奔他去了?”

    “不知道,不关心。”

    祝如曼走下楼,快步掠过汤羽,也掠过高鸣一家子。

    长桌旁边,汤羽手里抓了两颗巧克力,正递给细细。

    细细不认识她,抱着宴会给小朋友的公仔,转头向大人求助:“妈妈……”

    余瑶走过来,对女儿柔声:“囡囡,说谢谢。”

    “谢谢阿姨。”细细跟着道过谢,才伸手接了巧克力。

    高鸣也过来了,余瑶牵着女儿:“你们聊,我带细细去外面玩。”

    母女二人离席,往休息区去。

    汤羽多看了两眼,对高鸣微微一笑:“你女儿真乖,你有福了。”

    高鸣不同她寒暄:“有事?”

    “这么久不见了,我过来打个招呼,老同学叙叙旧,不可以么?”汤羽眉间微凑。

    高鸣朝潘逢启那头看了看,扯着嘴问:“怎么就你一个,你男朋友呢?”

    汤羽一怔,笑容有些发僵。

    “你搞那么多小动作,不就为了个潘逢启么?现在嘉嘉跟他没关系了,那什么时候,能吃你跟他的喜酒?”高鸣继续问。

    说话太刺耳,汤羽面色沉下来,浮现几分娇恼:“高鸣,我只是来跟你们打个招呼,有必要这么冲么?”顿了顿,眉宇平复下来,尽量控制语气:“如果是为了以前的事,我再跟你道一回歉,对不起。”

    高鸣凝神看她一会儿,咧咧嘴,笑了。

    “假装能看透别人来显示自己很聪明?知不知道这样其实很蠢,很招人笑。”他一只手后撑着椅子,撇头又看潘逢启一眼:“大姐大当腻了,想做小女人?只可惜姓潘的身边,好像也没有你的位置?”

    “高鸣,”汤羽牙齿微扣,加重语气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你说话很难听。”

    高鸣笑出声:“你知道的,我高中没毕业,肚子里一包糠。要文凭没文凭,要文化没文化,更比不得你这样的大小姐有教养,所以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不懂怎么拐弯,如果听得难受,你多担待。”

    他一句一刺,汤羽气透了,转身就走。

    等到避光处,她闭了闭眼,胸廓起伏几下。

    心绪将将平复时,听得一阵笑闹,是新人返场了。

    着装这事上男人总是相对轻松,外套一脱,衬衫马甲干净利落。

    再看新娘,丝青缎面的小礼服,两道薄削的肩,微微掐褶的胸领,撞出独特清娟感,衬得人像一樽致密的瓷。

    哄哄闹闹,一片花天锦地中,俩人被纷拥着,举杯敬谢亲朋到场。

    一桌桌过去,很快,就见到了潘逢启。

    浅灰西服,象牙白的马甲,难得见他穿这么正式。

    返场敬酒是满桌的事,没有挨个敬谁的。等新人敬完,潘逢启握着杯子,喊了声大哥。

    他先是笑说恭喜,接着,又盯住祝遇清:“为了这一天,大哥真是挖空心思没少筹划,你费心费力,实在是辛苦了。”

    仿佛别有深意一句话,气氛越加起了些异样。

    他似不察觉,端着杯子递向晚嘉:“我们喝一杯?”

    这是要搞事呢?卢彤在心里狂翻白眼,身为伴娘,她迅速挺身而出:“学长,我们新娘子小嘴小胃的,哪儿喝得过您?来来我陪你喝,咱俩一块沾喜气!”

    她豪气干云,说话间就要先喝,可还没碰杯口,手腕先被人捏住,很快一堵人墙挡在跟前:“潘少,跟姑娘家拼酒多没意思,来,咱哥俩走一个。”

    卢彤还愣呢,就见孙晋一臂勾上潘逢启的肩:“那晚在明会的场子里就想找你来着,后夜没找见你,总惦记要跟你喝一场,今天可算被我逮住了。”

    都是有交情的,孙晋跟其它伴郎打配合,拉着潘逢启一杯接一杯地喝。

    几巡下来,都喝得脖子通红,走路打跌。

    俩人勾肩搭背,坐到角落的备餐台上,眼睛发直地看着前方。

    南向,一对新人并肩立着,潘逢启眼也不眨,目光长久在晚嘉身上停留。

    朱口细牙,说不出的轻俏。

    分明是同一个人,又或许是他醉眼发蒙,这么跟着瞧着,感觉她从头到脚,都有了变化。

    感觉陌生,但心绪清晰,如故的眉眼越发鲜明起来,在他心里反复勾勒,内心几多撕扯。

    视线中,她往后踏了半步,同身后的伴娘说话。

    大概以为她是站不稳,祝遇清很快伸手护住她的腰,举动着紧了些,很快招来一片起哄的笑。

    此情此景,是比她的头纱被掀起时,婚戒彼此交换时,更强波动的痛感。

    潘逢启手往后撑,不小心碰倒一只醒酒壶,醇红液体泼湿他整只手。

    “没事吧?”孙晋侧头。

    “没事。”潘逢启喘着粗气,不耐烦地用桌布擦了擦。

    视线尽头,新人十指紧扣,继而相视一笑,交换坦荡与羞赧。

    潘逢启晃了一瞬,心里有什么东西清清楚楚地裂开,绞得生痛。

    心情跌到谷底,他跃下备餐台,往外头走去。

    脚下虚浮,被地毯绊得趔趄时,被人从后面搀住。

    抬头一看,是汤羽。

    “没摔着吧?”汤羽担心地问。

    潘逢启没说话,倒是后面跟来的孙晋代替答一句:“他醉了,需要人照顾。”

    汤羽蹙眉:“怎么喝这么多?”

    孙晋没答她,松了松领结,往洗手间去了。

    到洗手间放完水再抹一把脸,人稍稍清醒了些。

    孙晋直起身,到户外餐区站了站,恰好遇见卢彤。

    卢彤半踮着脚,正眺望角落里的汤羽和潘逢启:“真有意思,又搞到一起去了。”

    语气感叹,鄙夷里透着仗义。

    孙晋蹲在地上,张开手去捏太阳穴:“放心吧,那两个难有结果。”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虽然跟潘逢启不算同一类人,但某些方面来说,大体是相近的。

    浪子么,桃花源里的头号玩家,只爱花香,不爱花。

    等头好歹不晕了,孙晋抬高眼:“你一女孩,跟人拼什么酒?”

    “我不是担心他闹事?”

    “放心,他妈在,孝着呢。”

    卢彤撇嘴,垂眼一扫:“你酒量也不怎么地嘛,几瓶啊吹成这样?”

    “一瓶,酒量确实不行。”孙晋没什么包袱,撑着膝盖站起来,冲她笑了笑:“挺巧。”

    “巧什么巧?”卢彤右手往后腰一背,抹头走了。

    孙晋摸摸鼻尖。

    脾气真够烫的,跑得比那天晚上还要快,当他身上有瘟呢?

    天蓝得很,太阳拖着一点云丝,已经到了下午。

    宴差不多,有宾客陆续离场,他们这帮子伴郎伴娘也该下岗了。

    卢彤踩着高跟鞋,上了二楼的新娘间。

    晚嘉在拆头发,她拿起首饰盒子,到跟前帮着把东西放回去。

    高鸣一家也在,看着那些个亮灿灿的,高鸣人都傻了:“知道你男人有钱,不知道他这么有钱……”

    他夸张地咽口唾沫,一把抱起女儿:“细细,爸爸怎么教你来着?快,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细细有样学样:“嘉嘉姨,爸爸让我跟你说,苟富贵,无,嗯……别忘了我们。”

    这童声稚气,逗得满屋子人齐齐笑开。

    忙碌一天,等安置好宾客,从酒店回到家里,霞光已经渲染半边天了。

    晚嘉脱了鞋,往客厅的沙发一躺,行将就木的姿势。

    祝遇清回房换衣服,半晌讲着电话走出客厅。

    电话讲到尾声,晚嘉只听见他一句:“好,等你回来。”

    挂上电话后,接触到晚嘉的视线,他把手机放到茶几面:“一个朋友,没来得及赶回国。”

    所以打电话道贺,晚嘉摆正头,把脚收到沙发,蜷着坐。

    “脚疼吗?”

    “疼。”

    祝遇清坐下,伸臂把她脚拉过来,在腕面慢慢地揉。

    晚嘉枕着他的肩,心思不受控制,想起白日里,潘逢启说的那句话。

    稀奇古怪,仿佛话里有话。

    晚嘉神绪浮离,正驰思间,足心被挠了两下,电流般的酥麻感葳蕤向上,瞬间蹿到头顶。

    她浑身起栗,吓得转头,被一双碧清的眼,不偏不倚给捉了个正着。

    “在想什么?”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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