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正好到进场的时间,他将两张票递给工作人员。
穿着制服的女孩儿年纪不大,看着挺活泼,这会儿按捺着激动,瞅他两眼,和旁边姑娘打眼色。
“怎么了?”他没明白。
女孩儿摆手:“没事没事。”
南挽之想问清楚,正张口,洗手过来的李灵揽着他往里带,“堵这儿做什么?”
两人往前走,身后隐约传来般配二字。
南挽之还没说什么呢,李灵先开口:“一个菩萨,一个天使,都是救世主,怎么不般配?”
南挽之懵懂点头,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眼里,满心都是即将放映的电影。
两人的位置在正中,视野最好。
落座后,他一眨不眨盯着屏幕,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主角登场——
一只爆炸卷毛小白耗子。
“是狼。”南挽之纠正道。
李灵无所谓点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小白狼因为太过独特被族群遗弃,危险之际,一只过路的年轻雄狮收养了它。
两只肉食动物动物抱团取暖,就此开始了漫长的流浪生活。
李灵斜靠在座椅上,对动画片没有半点兴趣,余光反而关注着身侧青年。
他抬手扇了扇风,按理说观影厅里的空调向来很足,但此刻却感觉到一莫名的燥热。
缺德如李灵,自己不舒服,便见不得有谁在跟前惬意。
他凑过去,问:“我给你的小桃子去哪儿了?”
南挽之没回头,指着领口的发夹,“这儿呢。”
李灵把夹子取下来,指尖滑过锁骨,南挽之毫无感觉。
他伸手拢了拢青年的头发,想将粉乎乎的小桃子别上去。
南挽之皱眉,将他的手扒拉开,没成想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他慢半拍反应过来,立刻停下动作。
那只精美华贵的黄金镯子在李灵手腕上戴得好好的,五根手指头却隐隐露出白骨。
南挽之问:“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李灵也未察觉,跟着低头,等注意到自己的异状时足足愣了几秒。
皮肉消失的速度无比迅速,眨眼的功夫,整只手成了骇然的骨架,这还不够,手背上的黑褐色痕迹逐渐鲜明,从中心处转为滚动的腥红色。
滴答。
液体落到南挽之的灰白短裤上,迅速将薄薄的布料染成红色。
仿佛有毒火炙烤,手指蓦地一抽,李灵脸侧骨线明显,猛地绷紧身体。
“你……”
南挽之不知所措地抬头,电影的光映照下,他皮肤白得惊人,双眼暗暗发红,面部表情消失,看起来从未有过的陌生。
电影院前排还有另外两位观众,南挽之不愿意引起他们的注意,小声问:“你,怎么了?”
后者沉默着站起身,后退了退。
“你继续,我一会儿来找你。”李灵将发夹夹到他衣领边,翻身跃到下一排后往外走去,速度不快,看上去只需小跑就能赶上,可一眨眼,人已消失在了台阶上。
“你去哪儿?”
南挽之这才如梦初醒,忙站起身追出去。
电影院总共三层楼,在顶楼扫视一圈后,最后在偏门出口捉到一抹修长的白色身影。
南挽之只能从二楼电梯跃下,过路人几声惊呼和风声打在耳边,他只管追着那抹身影,穿街入巷,很快跑进一条窄巷中。
“李灵!你怎么回事!”南挽之扬声喊。
“别过来。”后者扔下话来,迅速拐进另一条巷口。
两人一前一后急转几次,最终来到一条几乎无人经过的旧街,为什么说几乎,因为视野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位不紧不慢走着的白大褂青年。
脚步急促的李灵立刻停下,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南挽之站在他后方两米,“你认识他?”
“认识,也不认识,”手掌除灼烧的痛感越来强烈,李灵镇定地吐了口气,用一种谈论天气的口吻说:“但不影响我杀他。”
不防这人突然变脸,南挽之觉得心惊肉跳。
他咽了口唾沫,走上去,拉住对方的手臂,“为什么?”
“债主。”李灵回答,眉心痣红得异常,向来漫不经心的眼神弥散开,带着一种不可控的危险。
南挽之忍不住转头往前看,白大褂青年丝毫未察觉近在咫尺的危险,还突然弯腰,被破败的矮墙遮住大半身体。
“你会不会认错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不要心急,错杀无辜可不好,对吧?”他小心翼翼问。
“不可能,眼睛会骗人,”说着,李灵看了眼满是鲜血的手骨,边说,边往前大步走去,“它不会。”
“他很明显只是个普通人,”南挽之走上前拦住他,却像鸡崽似的被拎开,“而且杀掉一个普通人,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可李灵哪里还有菩萨的样子,不讲道理,恶鬼相隐隐显露,半张脸皮半化白骨,淡淡的檀香被血气压制——
“已经是鬼,还能坏到哪儿去?”
南挽之急道:“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而且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只不过见他一面,不如先查清楚。”
南挽之无法,手脚并用将他的腿抱住,见他双眼血红,没有神智,实在无措,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大声念道:“所,所谓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
李灵无动于衷。
南挽之见状有点慌,脑子顿时空白,嘴巴里究竟念了什么也顾不上:“或有地狱,取罪人舌,使牛耕之。或有地狱取罪人心,夜叉食之。或有地狱,镬汤盛沸,煮罪人身……一切有因有果,害你的人,肯定会有该有的下场。”
他大喊,“你不要周婶和黄伯了?!”
恶鬼一定,仿佛稍稍恢复理智,那白大褂注意到两人的动静,转头向他们看来。
南挽之暗道一声不好,颈间突然一热,沾满血的手缓缓卡合在他的脖颈。
“李,李灵”
李灵不答,手缓缓收拢发力,南挽之再啰嗦不起来,只得威胁:“你在这样,我就,咳,不客气,咳……”
危急之际,两手扑腾着,不知怎么摸到细长的绳子——
他凭借本能用力一扯,只听布料摩擦声,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李灵奇怪地卸下力气,依旧掐着他的脖子,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南挽之咽了口口水,脑子里有了大概的猜测,但还是有些不信邪地在心里描摹手里多出来的那东西,细长、光滑且末端粗糙,他缓缓低头,确认手心里是一根绣着品牌logo的裤带。
再往下看,李灵出门穿的那条灰色长裤不复笔挺,没有筋骨地堆在两只鞋边,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傲然直立。
哇哦。
凉风不识相地吹过,纵使李灵身死千年,亦久违地感受到跨下凉意。
他咬了咬牙,灵台暂时清明,很快重新被冲天怒火覆盖,且比刚才更甚,“南挽之!”
清醒了!
青年一喜,又忙压着上扬的嘴角。
他抬头望去,原本面目狰狞的恶鬼相已消失,但李灵的脸黑得像动画片里那样,好似下一刻就会闪电打雷,“你今年三岁吗?!”
南挽之清咳一声:“二,二十。”
他有些笨手笨脚地将李灵的裤子提起,并附赠徒劳的夸奖,“你别生气,你的腿真大,啊,不是,你的腿真长。”
李灵:“……”
夸奖看起来没用。
南挽之将腰带穿进裤腰的孔中,半跪的姿势像个失足青年,用最劣等的方式,对着李灵的裤‘裆提议:
“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要不我给你念经超度?不要钱。”
后者恶狠狠盯着他,毫不犹豫上手拧住那软绵绵的脸,“我看你是嫌命长!”
南挽之本能地闭眼,可一秒、两秒……十几秒过去了,该落到脸上的拳头迟迟不落下。
他纳闷地睁开眼,却见对方突然露出个恶劣的笑,捏着他的后颈转了一圈,说:“你看。”
——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不远处,徒弟开警车载着老刘路过,随意一瞥,便敏锐地察觉到小巷中的不寻常。
警车缓缓停下,小徒弟:“师傅,要不,我下车去看看?”
“慌什么,先看看那两个傻子在玩哪样?”老刘一抬手。
半晌,两人眯眼:……嗯?
“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