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一张票三百八，两张就是七百六。
市里物价高，南挽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攒几年的羽毛，竟然最多也只能换两张门票，顿时满眼辛酸。
换句话说，李灵会好心花几百块，仅仅为了给他买个乐子？
游乐园里各种设施外形可爱现代，看得他眼花缭乱，的确很合南挽之的胃口。
天气好，游客也多，偶有几个热门的项目，还得擦着肩膀过。
他只得凑近了，在李灵耳边问：“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后者睫毛翕张，终于大发慈悲，给了个靠谱的回答：“找人。”
“找什么人？”
李灵没开口，毫无预料地朝南挽之的斜侧方伸手——
青年不明所以跟着转头，就见他从一个陌生男人那里抢了只手机。
而对面站着一个染了红发的男人，脸上还有被抢后没反应过来的茫然。
不过紧接着，对方就注意到李灵的眼神，和他手里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男人不仅不怒，反而心虚回避，“你，你干什么？”
李欢语调轻飘飘的：“你在偷拍？”
红发男慌慌张张，结结巴巴否认：“我，我没……”
有没有偷拍，看就知道了。
修长的五指灵活地翻转手机，还没黑下的屏幕暴露在人眼下。
天光好，照片里一片葱郁的树木背景下，青年着薄夏衫，眉眼皆淡，侧头微笑，唇红齿白，和本人一样漂亮。
南挽之一个从山里来的，哪里懂这里面的门道，没心没肺地夸：“哇，拍得真好。”
红发男顿时局促一笑，不知他这样反应是因为没见识，心里侥幸遇到个和气人，“是你长得好看。”
李灵闻言，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将照片删除后，确定这人相册不存在恶意偷拍的迹象，才把手机还回去。
对方犹犹豫豫，得寸进尺，想留南挽之的联系方式，“要是有拍照需求，都可以找我。”
身后就是旋转木马，从电视上看不觉，身临其境才发现这游乐设施足有几米高，像个放大版的精致玩具。
南挽之不懂人心险恶，笑：“那你能帮我拍一张吗，我要传给家里人看。”
红发男忙不迭点头，拿起自己的手机，“我的像素更高，拍好传给你吧？”
话刚出口，手里被硬塞进一块薄而精巧的手机，李灵看着他，“既然要像素高，就用我的。”
男人下意识想反驳，被对方不善的眼神抵回，低头一瞧，更识货得闭嘴。
他望向乖巧站在旋转木马前的南挽之，不情不愿又心甘情愿地指挥：“笑一个，换个姿势。”
青年原本双手背在身后，闻言比了个十分俗套的剪刀手，简直没眼看。
红毛笑着招呼他，“好了，你看看还行吗？”
然而人刚过来，李灵却直接将手机拿走，拽着南挽之往前，不给他俩交换意见的机会。
南挽之只好朝红毛边回头摆手边道谢，活像被拆散的鸳鸯。
那人也识相，没跟上来。
南挽之脾气好，只嘱咐李灵：“你记得把照片传给我。”
“回去再说。”
他忍了忍，没忍住问：“你在外头，都这么凶吗？”
李灵竟挑眉，反问：“我凶？”
南挽之说没有，对自己提出的问题给出否定的回答。
可不仅仅是在外头。
两人走了约莫一百米，只见正前方一个叫定胜居的商铺前站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李灵脚步一顿，停下来。
抬眼看去，商铺外吊着一块并不起眼的招牌，招牌上写着的正是“天人论”。
至于那群年轻人，不用猜，大多都是刚高考结束的学生，其他年纪的小孩儿放假没这么早，店里卖的玩意儿也直接对标固定群体。
什么逢考必过符、旗开得胜锦囊、天降紫薇星断命卦，小年轻趁着还不能查分，路过这全都想要买个吉利。
李灵自然而然走上前去，端详着这些小物件，南挽之问：“你想买？”
他回：“随便看看，我不信这些。”
“为什么？”
李灵道：“要是这些东西能让人多考五十分，再贵我都买单。”
正忙着看摊的工作人员小哥不禁侧目，南挽之随手拿了枚六边形的无往不胜符，问：“这个多少钱？”
小哥接过去看了一眼，笑着回道：“二十块。”
好贵，他忍痛道：“那我要一个。”
一旁的李灵默不作声帮忙付了钱，两人拿着东西离开，开始沿着园区地图排各种项目，仿佛真的是来游玩的普通游客。
——
天色很快暗下来，巨大的摩天轮亮起了五彩的灯光，映着下方的湖水，一片波光粼粼。
人很多，他们排了一会儿，才随着队伍进入座舱。
南挽之隔着窗户往外看去，“咦，那不是定胜居的小哥吗？”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对方一愣，随即移开视线，“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李灵指了指他手机上新添置的挂件。
南往之低头摸了摸无往不胜符，恍然：“这些人算得可真精啊，鱼儿上钩还得自己花钱。”
李灵若有似无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几秒后，摩天轮开始转动，南挽之只觉得微微失重，视线开始缓缓上升。
暮风凉爽，吹在热热的皮肤上，他有些惬意的眯了眯眼，坐下来，说：“很舒服。”
李灵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坐的人只要许愿，愿望就会传到天上被天使听到，他的愿望就会被满足。”
南挽之：“没听过。”
李灵也不在意，“当然也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实现，所以天使会大发慈悲挑选一名幸运儿，帮他完成另一件事。”
南挽之扫了眼摩天轮上的游客，两人斜下方的座舱中，一对十七八岁的小情侣正在互诉衷肠，情到深处不勉要亲那么一下，年纪轻轻也要许诺永恒。
“不表示表示？”
他认真摇头，回道：“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不能不劳而获，你我之流更不能轻易插手普通人的事。”
李灵挑眉，看着那对情侣，说：“所以传言都是假的？”
青年想了想，“我不知道，也有可能别的天使会这么做。”
脚底下那对小情侣还亲得难舍难分，他认真想了想，说：“我祝福他们长长久久好了。”
李灵冰凉的眼神流连过那张漂亮而干净的脸，撇了撇嘴角。
他们陷入短暂的沉默中，摩天轮缓缓转动着，终于在十分钟左右来到最高点。
李灵一双长腿在几十米的高度悬空轻晃，率先打破沉默：“这是我第一次坐摩天轮。”
“嗯。”南挽之应道。
前者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站在刚才铺好的路上歪理邪说，“入乡随俗，我也得许个愿才对。”
他单腿抬起，下巴抵在膝盖上，说：“我想看看你的翅膀。”
南挽之不说话，李灵且耐心等着。
身下的座舱中，定胜居小哥不知用什么法子和一个女孩结伴而行，两人热聊着，女孩儿被逗乐，咯咯直笑。
南挽之开口，“抱歉，不可以。”
李灵闻言，身体微微朝前一靠，整个座舱随即危险地摇晃起来，他说：“你真以为，随便拿几片羽毛就能糊弄我？”
与此同时，整个摩天轮的灯光闪了闪，毫无预兆地卡住，前一秒还在享受的游客们笑脸一卡，顿时传出几声尖叫。
他面色如常：“我没说谎。”
“那就证明给我看？”李灵双手环抱。
“我们是什么坦诚以待的关系吗？”南挽之想了想，这么回道。
“不是，”青年顿住，笑了笑，“也没关系，你刚才也说过了，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我也自己争取，我早晚能看到。”
晚风吹动南挽之柔软的发，他张了张嘴，似是发出一声敷衍的“噢”。
李灵踢了踢他的鞋头，说：“祝福我啊，小天使。”
后者也盯着自己的鞋头，末了，回：“我拒绝。”
摩天轮不知不觉恢复正常，几分钟后，游玩的时间结束，那位小哥也在他们之后下来。
两人没有因为刚才的对话不快，南挽之还低声感叹：“从白天跟到晚上，传销也没这么努力吧？”
李灵：“你很熟？”
南挽之点头：“我师哥就是被传销骗下山的。”
“……开画廊的那个？”
“嗯。”
李灵突然就对那座苍西神山好奇起来，还想问两句，然而下一秒，就见那青年径直朝他们走来。
“同学，我这里有能帮你心想事成的办法，要试试吗？”
南挽之顿了顿，仿佛没有察觉对方的异常，和李灵对视一眼，笑问：“那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彩色棉花糖的吗？”
对方愣住，沉默一秒，扬起嘴角：“当然，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