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置身街角,偶遇打钱姑娘
他孤身在路上走着,平静的生活过了很久,没有人打扰,自己也不去叨扰别人。越是孤身一人,他就越是有时间将自己沉淀下来,感受这个世间的美好和参差。
“是你自己说的,那你可就得忍者。”一道尖锐的男声从远处传来。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挺耐打。”这是另外一道粗犷的声音。
“这不正合我们意吗。正愁没地方出气,这姑娘就送上门来。”这声音有些小,但语气中憋着一股怨气。
喻文书从这段对话大致明白,有一群人在打一个女子。他心中有些不满,怎么能欺负女子呢。他不由得加快脚步,朝着这声音的源头走出。
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的街角,看见五个男子在暴打一名女子。那群人出手没轻没重的,不把女子当人看。他看见那女子眼睛都青了,还流出一些血,喻文书就像是自己被打一样疼。他大喝一声:“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干这种违背道义之事。”
那几个人并没有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停手,喻文书只得冲上前去。
“公子,麻烦你不要过来,我是自愿的。”那姑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只得停下脚步。其中一名男子也说道:“她收了我们的钱,我们打她一顿,这可不违背道义。书生,劝你不要过来。”
莫非,这位女子是那种靠挨打赚钱的人。江湖中人,称这种人为‘打钱人’。这一类人身体健硕,一般都是成年男子。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看见女子。他看着眼前这位不过二十来岁的姑娘。这姑娘被打得那么惨,却没有哭,更是难过的神情都没有。想必,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暴打。
喻文书:“别打她了,打我,我替她抗住你们的打。”不管怎么说,他都接受不了眼前这名女子在自己眼前挨打。总该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一切。
那几名男子停手,向他走来。那姑娘却阻碍道:“是我收了你们的钱,你们要打,也该是打我,可别搞错了。”随后,那姑娘精准的朝着喻文书的方向看过去:“这位公子,请你不要插手。你能愿意为我忍受这顿打,我感激不尽。但这顿打是我自己应该承受的,还请公子不要介入。”
喻文书心里一阵绞痛。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懂事的女子。他看见那群人又对那女子拳打脚踢,怎么能够不去阻止。
“住手,你们快住手。”那群人打得投入,好似没有听见他的呐喊。或许,他们听见了,但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他只得拉开两位男子,挡在那女子身前:“别打了,我愿意出两倍的银两,换你们不再打她。”
那群人听见这话,眼里闪过幽光。这等好事,若是把握不住,那岂不得亏大。一男子道:“我们几个都还没发泄够呢。这打到一半停手,我们心里也郁闷。”他伸出三根手指:“这样吧,你出三倍的银两,我们就勉为其难的放过她。”他说这话,看起来是给了他一个便宜。但若是真的想要给他便宜,又何必说这话。
喻文书无心跟他们计较,立刻应下,给了他们三倍的银两。那些人收下钱,识相的离开了。
他蹲下身子,递给那女子一方手帕。那女子道了声谢,却没接过手帕。她站起身,拍一下自己身上的尘土:“这张帕子一定很干净吧,但我浑身那么脏,会将手帕也弄脏的,公子还是自己留着。”
她是怕自己嫌弃她。他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哀伤。他是想要见识一下这世间的参差,但真正见识到的时候,他还是挺难过的。他现在才发现,他接受不了这种参差。他看见过平常百姓靠着饼勉强度日,可那样的饼,硬梆梆的,大户人家的狗见了都摇头晃脑。
那女子从怀里取出银两,递给文书:“公子,这份钱财,应当属于你,望公子拿好。”
喻文书没有去接:“怎么能属于我呢,这是姑娘拼了命才得来的,理应属于你。”
两人推来推去,最终那钱财还在那女子手中,从未变过。
那女子道:“公子保重,我先走了。”说完,她扶着墙,摸索着向前。由于方才被那群人打伤了眼睛,她只能闭着眼往前走,一路跌跌撞撞。看起来,这位姑娘的方向感并不好。
“啊”,那女子被绊倒,摔倒在地。等到喻文书赶到时,女子已经站起来,又继续向前了。文书挡在她的面前:“姑娘,我带你去见大夫。”
伤得这么重,怎么可以不去治。文书知道,无论是他,还是这位姑娘,都没有资格去责怪任何人。
那女子猛然抬头,身躯一震:“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公子了?”她随即低头:“不必了,我这些都是小伤,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我没打算去治。”
喻文书:“不麻烦,本来我也没有重要的事要办。姑娘伤得这么重,怎么可以说是小伤。若是姑娘不去治,在下也难安。还请姑娘随我去医治。”
他是一个固执的人,他虽不想与别人作斗争,可在一些大事上,他有自己的见解和考量。他很清楚,若是不能带这姑娘去看大夫,他永远难以心安。
那姑娘拗不过他,况且,她也明白,眼前的这位公子是在为自己考虑。
喻文书将自己的衣袖给她,带着她寻医:“在下喻文书,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她迟迟没有开口讲话,要不是听见过她说话,他很容易将其当作哑巴。
“平时,他们都叫你什么?”
那姑娘思索再三,随即脱口而出:“他们,平时都叫我孽畜、畜生、贱人、妖精……,不过他们叫得最多的还是野狗。嗯,”还有什么呢。
“别说了。”喻文书怒火中烧,但这把火,不针对那姑娘。那些人怎么能够这样。总有些人,恃强凌弱,看见比自己弱小的就恶语相向。
那姑娘的手有一瞬间的抖动:“抱歉,喻公子,我没有名字。”
他因为这姑娘的这一句话停下脚步,随后,他尽力平复自己。那姑娘虽说看不见,却像是察觉到文书的心疼,立即道:”请喻公子赐我一个名字,可好?”
喻文书:“现在是秋天,‘白藏’又恰巧是秋天的代称,那你就叫作白藏,可以吗?”
那姑娘停下来,文书也停住:“没事,姑娘若是不喜欢,在下想一个别的。”
“不是,别换,喻公子,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我就叫白藏了。”
“白藏。”他叫了这么一声。白藏立刻回复了一声:“嗯”。不难看出,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文书笑了一下,带着她继续往前。
两人走到一家医馆,那里面人不多,文书将人带进去,领着她坐下,随后站在她身旁。那大夫原本在打盹,见来了生意,便扇自己一巴掌,声音极其响亮:“二位,不好意思,我这是在醒神。”
还有这种醒神方式啊,对自己太狠了。
喻文书:“没事。”
那大夫见白藏一身狼狈,便不敢耽搁,连忙替她把脉,又查看了一下她的眼睛:“这位姑娘的皮外伤倒是不严重,只是这眼睛伤得不轻。最好的办法就是,姑娘这一两年不要睁眼。等熬过这些时间,姑娘的眼睛便会完好如初。”
喻文书:“不睁眼,大夫,就没有其它办法吗?”
没想到伤得这么重,他还以为只要休整个一个月就会痊愈,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真是苦了白藏。若是眼睛不能睁开,她的方向感又不好,那她该怎么活下去啊?喻文书无法想象。他看一眼白藏,猜到她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那大夫捋一把胡子,摇头轻叹:“别无他法。”
喻文书买了一些止疼的药,带着白藏出了医馆:“小藏。”白藏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嗯。”喻文书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了:“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
白藏笑道:“我的名字都是公子给的,公子自然可以这么叫我。”
这种时候,还能笑着应对。他打从心里佩服,小藏是个坚强又乐观的姑娘。
白藏:“多谢公子的照顾,我得走了。”
喻文书:“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他想不到,小藏能去哪里?她不是一个漂泊无依的姑娘吗?但若是她有归宿,他可以送她回去。
小藏指着远处:“从这里过去,两里不到的地方有一座破庙。近几年,我都是住在那里。”
喻文书心里一沉。他与小藏相识半日不到,但他就是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不应该活得那么累:“小藏,今后,别去那里了。”
小藏:“可我不去那里,这天下之大,哪里又会有我的容身之所呢?”
喻文书:“和我在一起,我护着你。”
小藏愕然。她在这大千世界流浪了那么多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只能靠挨打赚取钱财,以此勉强度日。冰冷的地,空旷的屋子,都能够让她害怕。多少个不眠之夜,她都想了结自己,结束自己的一生。
碍于她怕疼,有时只是在手臂上用碎片划了几下便没敢继续划。她不知道自己熬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头。她想着,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反正,也没有人会想要给她温存。
此刻,竟然会有一个人愿意照顾她,说话还那么温和,像是怕吓到她。
小藏惶然,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文书道:“不愿意吗?”
小藏抓住机会:“不,我愿意的,我只是怕成为公子的累赘。”这么好的一个人,要她怎么忍心连累他。
文书将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怎么会。我要去不归山。这一路走来,我时常遭遇危机,苦于我不会武功,便难以渡过难关。若是小藏在我身边,还能保护我。说起来,我还得仰仗小藏的武功呢。”
他将手搭在她肩上,并不是对她有什么邪恶的念头。他只是想鼓励她,让她不要轻视自己。这个姑娘与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挺像的。说完话后,他将手拿下。
他的这一番话,绝无虚假。从小藏挨打时的状态来看,他便料到,小藏的武功必然不弱。看小藏现在这副表情,他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小藏:“公子,谢谢你。”
从此,文书去往不归山的途中,有了一个伴。
他们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文书在房间里,踱着步。
旦日。
文书从房里出来,见小藏已经在自己门外不远处等着了。这姑娘,是起得多早啊:“小藏,等多久了?”
小藏:“我刚起床。”她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就是不想对文书说实话。
文书看出小藏在对自己撒谎,却没想要拆穿她的谎言:“小藏,我都是这个时辰起床。”他如此暗示,希望小藏以后也能这个时辰起来,或者比这更晚都行。
喻文书:“小藏,把手伸出来。”小藏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来。她摸到什么冰冷的东西。
喻文书:“我看这柄剑挺适合你的,便买了下来,你喜欢吗?”他昨日就在想,小藏以前应该是受过欺压的。她本来就会武功,想来剑术不差。习武之人,不能少了武器。对于这柄剑的来由,还得从昨夜说起。
昨天夜里。
文书辗转难眠,总觉得小藏需要一柄剑。遂去夜市的卖兵器的铺子里逛。
“公子,您看起来文绉绉的,倒像个书生,看不出来,您会耍剑。”那卖兵器一看文书就该是那种拿笔的人。倒不是他看不起文书,他只是觉得稀奇,便这么问了一下。
文书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会舞刀弄剑。我有一个朋友,她会武功,故特地来为她买一把。”他也无奈,怎么那么多人都是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不会武功。他好歹也是八尺有余,怎么就不能像习武之人呢。
那铺主舒一口气,他差点还以为自己眼力不行了,没想到事实是这样的。他去樯上取下一柄剑,递给文书:“公子,这就是本铺最好的一柄剑了。”他拔出剑,剑身锋利之极:“你看,这柄剑出剑极快,且锋利异常,行走江湖的人都是用这种剑。”
文书接过这柄剑,盯着看了许久。他将手放在剑身上,只是轻轻一碰上去,食指就流出鲜血。不错,这柄剑用来防身,是再合适不过的。
文书想起小藏,她应该不会嫌弃吧?!以小藏的品性,她是不喜欢也会装作喜欢。想到这里,喻文书不禁笑了一下。怎么能妄自揣测他人的想法呢。再说,小藏还是与他相识一天不到的人。
这世上总有些人,你对她的过往不够了解,却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文书擦掉血,将剑收回剑鞘:“这柄剑多少钱?”
那铺主伸出五根手指:“五两银子。”这柄剑材质不错,值这五两银子。
喻文书取出五两银子,递给铺主。
出铺后,文书发现自己的银子也快没了,便去找了间茶楼,说了一个时辰的书,以此赚得一些钱财。
小藏:“我很喜欢,谢谢公子。”她以前捡到过一本《天下剑法》,但那时的她没有剑,便只能拿着树枝学。那时候,她出去挨打的次数非常多,就是为了能够在养活自己的同时,还有余钱买剑。
眼看着她的钱够买剑了,那些钱却被一群人抢了。她苦苦哀求,换来的只是那伙贼人的暴揍。
后来,她打消了这种念头,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也记不得了。又或者说,是故意遗忘了。
那样的日子,总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喻文书看见小藏这么欢喜,他也不由得嘴角上扬。看来,那铸剑的没有欺骗他,这应当是一柄好剑。
两人收拾一番后,就上路了。
一路上,文书都找话题聊,不让气氛冷下来。小藏则是配合着,不论他说什么,小藏都会认真听,也会给出回应。这让文书想到,几个月前,一名紫衣男子,也是这样熟络的找话题,逗人发笑。
就是不知道,那人如今去了哪里?他身边,是否也有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