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精于算计,工于心计
两人行走于途中,途经一条小河。河边,一些女子在捣衣。他们一边还说着话,聊的都是家常便饭的小事。
一个着青衣的女子,这里的人,都叫她清尘。她看见不远处有人经过。那个紫衣男子,身形修长,还有一把长剑,尽显侠客风貌。
她盯着微生岑源,那目光,直勾勾的,未曾有半分偏移。
微生的洞察力一向不错,在感受到那道目光后,便笑着看了清尘一眼。
清尘将目光收回,只敢用余光去瞟。
那位公子,笑得如此明媚,在他的眼神里,又透露着疏离。这是以一种柔和的方式,在提醒我,不要那么盯着他。哎,那到底,是怎样一位公子呢?
不过,我也太不矜持了,如此不遮掩的盯着人家看。
清尘,你在想什么呢。
喻文书当然也看见微生回眸一下的一幕:“挺好的。”
微生:“啊?”
“我说,你提醒别人的方式,挺不错的。”换作是自己,要么就是不作回应,强忍着难受,走出姑娘的实现,要么,就是意味不明的看那姑娘一眼,但这种情况下,那些姑娘,会多想。因此,他是不希望有人盯着自己的。他自以为的难事,却被微生的一个笑容,轻易化解。关键是,这种做法,既不让那姑娘胡思乱想,又显得微生彬彬有礼。
“是啊,为了练习表达各种情绪的笑容,我不知照坏了多少面镜子。”
这句话,也有夸张的意味。他为了练笑容,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偶尔,还会去湖边,对着1镜子练。家中的镜子,都是被他摔坏的,不是照坏的。
喻文书将手负在身后:“又说谎。”
微生:“我没有。”
喻文书:“那就假设你说的是对的吧。”他看似在让步,实质上,还是在坚定自己的看法。
“嗬”,微生手挡着太阳。
两人住在农名家中。
喻文书心血来潮,便在夜里,出门走走。
路过微生所住的窗,看见微生坐在床边,一只脚悬在外面。
这人,又在冥想。
不过,微生怎么动来动去的,这样,很容易摔下去的。这里不高,摔下去,还是会痛。
喻文书悄然靠近他,伸出一只手。
要不要提醒他?不行,人家在冥想,我这一出手,会打断他的思路。可是,他摇摇晃晃的,迟早要摔下去。我若是对此置之不理,那也太不仗义了。
他的手,伸出又缩回,如此反复几次,他的手,便护着微生。至少微生要掉下来,他可以第一时间将其稳住。
他僵持在那里,也不打算提醒,等到微生想够了再说吧。
时间就这么过去,他的手,有些酸,他甩了几下。
在他收手的间隙,微生的腿,往下一滑。
“啊”,微生叫了一生,急忙抓住门板,稳住自己,他拍一下胸口,惊魂未定。视野中,出现一只手。他顺着手看去,只看见喻文书的焦灼。
“你方才,是想扶住我?”微生将踩在窗上的一条腿收回。
“是啊”,他老实回应,要他撒谎,他也做不来:“微生,冥想的时候,去屋里,或者找一个不容易发生危险的地方,是更好的选择。”
“不行,我追求刺激。”
他喜欢那种命悬一线、垂死挣扎的感觉。明知自己没那个能力,也会去搏一把。
喻文书:“好吧,我走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文书,别走。”微生对着他的背影来了一句。
喻文书转回来,走近他的窗边:“你不是还要冥想吗?我在这里,会不会太打扰你?”
“不会,我的冥想,已经结束了。”
他每日,至少冥想一刻钟时间,至于何时开始,向来没有个准头。
他跳下窗。
“在这里坐着也没意思。你要去哪里散步?我和你一起去。”
“我随便走走,没有想去的地方。”
“那就更好了。”微生与他并肩。
还真是随性啊。喻文书心想。
两人走走停停。
喻文书:“微生,你会对一些东西,产生执念吗?”
“执念?”微生埋头细思片刻:“你觉得,我会吗?”
“这我哪猜得到”。答案无非两种,他就是不知道哪一种更有可能。
“嗬”,微生发出细小的笑声:“当然不会,我这个人,想得到什么东西,那可是不费吹灰之力。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执念,不存在的。”
“啊”,喻文书微微低头,笑了一下。
微生指着自己:“怎么样?羡慕吗?”
“不羡慕。”喻文书这个人,不会产生羡慕这种情绪。
家中的亲人,对自己那么好。有这样一个幸福的家,他从小,就不会羡慕任何人。
“礼尚往来,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问。”
微生靠近他一些:“和我这样一个谎话连篇的人一同赶路,你憋屈吗?”
喻文书:“不会啊。怎么说呢,你有些时候说的话,我辨不清真假。”
“说以呢?”
“所以,我觉得你,还挺有意思的。”
“哈哈”,微生将双手枕在脑后:“文书,没想到,你那么乐观。我原以为,你是一个沉闷的人。”
喻文书:“我只是不想恶意揣测别人。”
微生:“假使,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呢?”
“何以见得?”喻文书完全不信,他只会对自己看见过的,并且已经得到证实的事情深信不疑。至少,微生现在,没有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微生:“没准,以后会呢。”
“你看,你自己也说了,是以后嘛。”喻文书是一个固执的人,不会轻信别人,也不想对别人的未来做出预判。
我有没有以后,都还说不定呢。江湖那么险恶,造谣生事、残酷无情的人,这世道不少。还是有一些人,英年早逝,我会不会是那种人,也是没有定数的。他想。
“嗬”,微生将枕着的手放下:“文书,你不觉得,你身上,少了点什么吗?
“少了什么?”我身上,按理来说,没有大的毛病。
“心机。”微生一语道破:“你不是一个会算计的人。”
“算计?”喻文书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看见微生点头,他便不再犹豫:“那种东西,我还是不要有为好。”
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少了心机。这种震惊,被他强行压下去。
“别那么果断嘛。”微生摇头叹息,眼中闪烁的光,在黑夜中,别样耀眼:“偶尔,算计别人,生活才有意义。”精于算计的人,方可工于心计。
喻文书连连摇头,不敢苟同。
微生不依不挠:“要不要我教你,如何做一个有心机的人?”
“噗”,微生一提到心机,他就想到坊间流传的话本上,所记载的那些后宫里的妃嫔。
“怎么样?是不是要学?”
“心机,你当我用来争宠呢,我又不是皇上后宫里的人。”
“哈哈……”,微生没克制住:“争宠,文书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谢谢夸奖。”喻文书笑着来了一句。
微生笑够了,便摸着下巴:“不过文书,你没少看宫斗话本吧?!”他的眼睛,笑着闭上了。
喻文书:“我看的宫斗话本,没你想的那么多。”
“哦?”微生‘紧追不舍’,非要问出一个结果:“不多,是指多少啊?”
“记不清了。”
微生也不再问。要是一直问下去,文书也会烦恼。
适可而止就好。
喻文书:“我还是想问一下。”
“什么?”
喻文书:“你一个行走江湖的,待在我身边,不会觉得枯燥吗?”
微生摇头:“不会啊,一个人走江湖,也挺无趣的。”
喻文书:“你为何,不带上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走?”
志同道合?朋友?哪有那么容易找到那种人。况且,我走江湖,那可是没打算回家的。世人多少有恋家情结,想找一个愿意同往的,那还真没多少可能。至少,在我微生岑源这里,是真没可能。
“我啊,是没有朋友的。”微生眼笑眉飞。
这笑容,看起来有些痛。
“嗯。”喻文书不知该回什么。
“不、这么说,也不合理。”微生自己反驳自己:“我小时候,有两位好朋友。回想起来,我那时,也有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后来呢?”
微生:“后来,我与他们闹僵了,就成为了死对头。”
“看不出来,微生,还会与人闹僵呢。”喻文书不禁感概,自己遇见他以来,微生,从来没有生气,连拒绝别人,都是很委婉的。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现在想想,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轻易相信他们。”
喻文书:“你倒是,也不必感伤。”
“我没有。”
又不承认。喻文书习惯了。
喻文书:“以你的品行,再找几个志气相投的人,不是什么难事。”
微生:“谢你吉言。”他想起,在世间的某一所寨子上,自己是有一个难以忘怀的人的:“不过我想,还是算了。”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一次灾难。
两人聊着,又走了回去。
微生翻窗进了房,喻文书看见后,摇了摇头,也回屋了。
真是看不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