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安定
“下来!快点!”
沈念被人暴力拉扯下车还没没站稳,又被猛地在背后一推,他往前趔趄差点摔倒。
等站稳后,顺着车灯光线抬头一看,心里猛地一跳,极度不好的预感顿然强烈占据他所有的感知。
——一道森严的铁网屹立在不远处。
猛风蓦地从前方骤然吹来,树叶沙沙作响的在剧烈摇曳,这种突如其来的风声在死寂黑沉的夜里更让人瘆得慌。
车灯照亮度很低,只是很小范围能看清,这样一来再看前面的铁网就犹如黑幽阴森的洞口,伸手不见五指的诡秘,仿佛下一秒就会什么东西倏然跳出来,只剩下胆战心颤这一个感知。
沈念搀扶着旁边的枞木,不知觉微喘了一口气。就算是目不清晰,但在逐渐适应了黑夜后,他大概猜出了这里是荒山野岭。
“这里……这里是?”
身后有人靠近,他警惕一回头就看到顾泽渊已经来到了身后,只听见顾泽渊阴冷轻笑:“沈先生,走吧,我给你好好介绍,我们顾家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
……
……
——叽!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黑夜。
后山禁区的闸门已经被打开,铁网前还有好几部车子被人遗留在外面。
顾爵风出来的太急促, 手里只拿着一把手枪和一把短刃匕首。就这样的缺乏物资的情况下进入禁区后山是十分危险的。
先不说顾泽渊准备齐全,就是里面的毒虫猛兽就难以应付,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踏禁区,消失在黑幕里。
这里万籁俱寂,只闻虫草专响和偶尔动物经过的细微。
微弱的月光对于视力绝佳的顾爵风来说丝毫无障碍,只是本是顺着记忆跟着小路直走的他忽地脚步微顿了下,蓦然的往右拐去,在茂密杂乱的半人高的草丛边停下。
他扯下已经半折要掉的草靠近鼻子,一股新鲜的青草香味扑进鼻腔,他拨开草丛,一条极不显眼的凌乱小路赫然在目。
——这是顾泽渊一行人踩出来的一条荒路,在后面的人为了不让人发觉,又把前面的草给遮掩了。
顾爵风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只是脚步更急切了些。他心想,草的味道已经非常淡了,他们经过这里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以上,必须要尽快追上。
……
沈念被顾泽渊七拐八拐的,在兜兜转转的了几个小时后, 终于在下半夜时停留在一个平地里生火休息。
沈念坐在顾泽渊的对面,后面是幽幽沉黑,他心里害怕又口渴,所以咽着唾沫以试图缓解,但是他知道于事无补。
他在心里不断喊着顾爵风,他是盼着顾爵风来,但也怕顾爵风来。他一点都不想顾爵风受到伤害。
“想喝吗?”
顾泽渊拿着底下的人递过来的瓶装水,朝沈念讥诮的举了下。
沈念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这段时间经过我对你的观察,我发觉我对你的兴趣产生一些。”顾泽渊看着沈念,饶有兴趣似的,“要不你跟了我,我也可以对你很好的。”
沈念眸子闪过厌恶,嗓音微冷:“感谢抬爱,我实在消受不起。”
“是吗?那就可惜了,我可不会对不是自己的人怜悯的。”
沈念不再回应顾泽渊,他开始暗暗的注意着四周,但实在太过于黑暗, 除了火堆照明的那一个圆光,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
“你是在想逃跑的可能吗?”顾泽渊看透了沈念的所想,说:“我劝你,不要轻易为之,因为你在这里半天也活不过。你知道为什么庄园会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吗?”
沈念蹙着眉头,不安的心绪随之而升,因为缺水而稍微起皮的唇缓缓开启,“……为什么?”
顾泽渊阴暗的眼直视沈念,森森的笑了,“原始大森林是个恐怖的地方,也是个隐藏的最佳地方,毕竟每次处理家主之争的尸体,总得有个悄无声息的去处。”
沈念眼皮一跳,心猛地下沉。
短短几句话里,他幡然明白了顾泽渊这次带他来的目的!
他死盯着顾泽渊,低声嘶吼道:“顾泽渊!现在的你还能改变什么?顾爵风如今已经是家主,你这样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顾泽渊站了起来,用手整理皱褶的衣角,刚刚的温和笑脸荡然无存,“在这里,无论是谁,只要踏进来,那么命运罗盘就会重新开启。”
“——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顾泽渊转身之际,交待底下的人,“给他食物和水,我还要留着他,这可是顾爵风的心头肉呐,好好照顾。”
沈念的清澈瞳仁在失神的剧烈震动,脑袋里一片空白,张着唇想说什么却被哽在喉咙,手指都在颤粟。
他惧怕,却只能在心里呐喊着。
——顾爵风!顾爵风!!这里危险,这里危险,不要来!!!
……
……
清早,五点左右,天色微曜。
才休息一小时的沈念被顾泽渊一行人继续带着走。在疲惫又不安的多重冲击下,他感觉双脚被灌了铅水那般沉重,每走一步都感觉异常艰难。
沈念对前面的顾泽渊说:“你说这里是个原始森林,那你怎么知道顾爵风会找来,你一路上可是让你的人掩盖了路迹。”
顾泽渊没有回头,“他当然能找到,至于我掩盖,只是为了扰乱他的节奏,他的人在我这,又不找不到。”
“你真是个变态。”
“这个形容词……”,顾泽渊的肩头抖动了一下,回头冷哼:“这方面,我在你的顾爵风前面,我承认,也是甘拜下风的。”
沈念抿紧嘴,无心再说话。
这时,谁都没有发现,最后面的半人高凌乱的草丛不着痕迹的微动了一下。
沈念跟着顾泽渊穿过一片灌木丛林,他听到潺潺流水声。他拨开低矮的树枝,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更大的平地,由木头搭建简易的木屋连排的交错而建,但是都围绕着最中间的那间。
顾泽渊带来的人对这里很熟悉,随之上前很快就把中间那间木屋收拾干净。
很明显,这里是顾泽渊的营地。
顾泽渊跟底下的人交待几句后,指着沈念说:“你过来,和我呆在一起。”
沈念没动,却被旁边的一个人猛地一推,导致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嗯!”沈念低声痛哼。
这片虽然是平地,但是毕竟常年没人到访打理,地面到处是折了的枯萎树枝和尖锐坚硬的小石头。
沈念摔的地方还是个小斜坡,在冲力下不止磨破了手掌,更是把单薄的布料都给划破了,露出里面流着鲜血的口子。
“啧啧啧。”顾泽渊啧声摇头讥讽,“看你这副模样,还真怪让人怜惜的。”
沈念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倔强地反驳:“可惜,你的怜惜让我作呕。”
顾泽渊阴测测耸肩,“无所谓。”随后他动了动手指,刚刚对沈念动手的人就粗暴的抓住沈念的手臂拖拉进了中间的木屋。
木屋里面更是简陋只有一张木床,再无其他的东西。顾泽渊并没有随后跟进来,沈念远离那张木床,慢慢挪到角落。
“嘶……”沈念在坐下来时扯到了腿上的伤口,他微蹙眉看了那道口子,虽然伤口不大,但是有些深,还在溢出血。
他把外面的衬衫撕了成布条,把那道伤口包扎好,所幸没多久也不再出血了。
做完这些后,沈念双臂交叠抱着弯曲双腿,埋头在膝盖里试图在宽慰自己。明明这里非常闷热,但是他还是觉得如坠冰窟。
这一路他不停的想,当时被人掳走时发生的太突然,顾爵风肯定是急疯了。
顾泽渊说的对,顾爵风一定会来,而且一定也会找到他。只是他难过的是不能给顾爵风提供任何支援,还要成为他的绊脚石。
如果,如果,顾爵风因此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敢想象……
也不能承受……
直到夜幕降临,顾泽渊才从外面进来,他看到缩在角落里的沈念,刚想说什么,这时外面的人又进来了,带着急切:“大少爷,刚刚清点时发现我们少了四个人。”
“在周围有搜过吗?”
“搜过,只在附近找到一具残缺尸体,少了一只手,其他的手脚的手筋脚筋被挑断,还一一被折断,舌头也被割断了。”
顾泽渊阴测测的笑了,看向沈念,“我说变态这个词,用在老四身上就是最好的代表人物,他就好这种。”
“你去——”
——嘭!爆炸声蓦然响起打断顾泽渊。
顾泽渊兴奋又阴暗的说了一句:“尽量捉活的,残废也行。”
“是。”
沈念听着他们的话,意识到这是顾爵风来了,头重脚轻的他扶着墙站了起来,心里只剩下——顾爵风来了,顾爵风来了。
他想出去,但是外面被顾泽渊的人把守着,只能被困木屋里。
“那边找,快。”
“谁看到了?快把他找出来!”
他从小窗口看到被篝火照亮有限的外面,只听到辱骂的吵嘈声。
很快又听到了外面的人喊:“起火了,大少爷的木屋起火了!”
然而起火的不止是顾泽渊的木屋,而是全部的木屋相继起火,在扑灭未果之下,火势很快蔓延起来。
外面把守的人冲了进来将顾泽渊护送出去,刚开始顾泽渊还把沈念拽在手里,但听到藏着物资地下室的周围也被放火时。
他转而将沈念交给了底下的人,“看好他。”然后指挥其他人处理地下室。
沈念被几个人拥挤着转移到另一处,他被人带着走,他挣脱不掉,惊慌的不断回头四处看顾爵风的身影。
“——顾爵风!”
他奋力嘶喊着,被前面的人拖着走。
倏然,前面拖着他的人骤然停下,后面的人怒喊着:“喂!怎么不走了!”
沈念这才看到前面那个人身影高大,背脊宽阔有力,透着一股熟悉感。
就在沈念失神的一瞬间,那人将沈念一把扯到旁边的大树后面,颤巍的沈念只听到几声噪耳的枪声后又归于平静。
随之熟悉的嗓音让沈念躁动不安的心在那一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宝贝,别怕,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