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狂怒
顾爵风接到文杰电话时正在开高层重要年度会议，一听到沈念被送进医院后，只丢下一句“严副总和李凯主持”就匆匆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目怔口呆的众人。
李凯虽然也诧然，但是很快就想到能让boss这么紧张的，估计也就沈先生。
因为路上高峰时段堵车，顾爵风赶到医院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吱—— 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医院门口突兀响起。
心急如焚的顾爵风甚至还没等到车子停稳，人就已经先下来了。他快步迈上阶梯，大步流星里带着些许慌乱来病房里。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但此时只有文杰和老廖，还有正侧躺在病床上，垂着苍白的脸已睡着的沈念，手上还打着点滴。
顾爵风轻脚走过去，才发现蓝纹洁白的棉被下的沈念整个人蜷缩起来，呈类似球状，这种姿势顾爵风太清楚了——这是在痛苦不安一种自我慰藉。
虽然睡着了，但清秀的眉头还在紧蹙不松，羽睫在眼眸底下留下扇形阴影在微微颤栗着，他睡得极不安稳。
顾爵风弯下以往挺拔的腰板，伸手轻抚了下沈念的脸。
那个会对他笑眼弯弯的人，那个对着他会微染红晕的人，那个会抱着他羞涩说喜欢他的人，此时躺在这间简陋的病房里病容憔悴，像个易碎娃娃一样。
“怎么回事？”
这一句极轻又极冷。
他抚着沈念的脸的手有多温柔，他说出的话语里就有多阴鸷。
难受自责的文杰走上前，说：“念哥昨晚拍雨戏着了凉导致今天发了高烧，怪我也没注意。后来食物道具又出了问题，里面全是辣椒，念哥坚持拍完戏才忍不住吐了，但他一直喊痛，医生检查后说是胃突然受到刺激造成了强烈痉挛，在顾哥你来前的十分钟医生才勉强给他止了痛，烧也退了一些。”
本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剧组的人，但是文杰以沈念需要安静休息就让他们先回去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事情还没查出来前，实在是不愿意待见他们。
顾爵风安抚沈念的手顿下，褐色的眸子睨向文杰静看了一会，蓦然嗤笑了下，森冷缓缓溢出声：“食物道具出了问题？”
文杰被那一眼吓得微微打颤，即使知道那不是对自己，“是…是的，老廖还把道具一起带回来了。”
“顾总，沈先生喊痛时，我就已经察觉是食物问题，我掰开一看，里面全被掺辣椒油，外观完整，应该是被人注射进去。我尝试了下，不是寻常辣味，因为刚吃是没有任何辣感，但是后劲非常强，一下吃多了，胃绝对会受不了的。”老廖把一直提在手里袋子举了起来。
顾爵风冷厉狠戾的看着那袋子，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我等下带个人去你医院，还有些东西要你验。”
“……”那边好像是在说着什么。
但顾爵风没等对方说完就直接说了一句：“我半个小时内到。”
然后顾爵风慢慢将沈念扶起来，“把他的外套给我，把这瓶输液瓶带着走。”
顾爵风知道这瓶输液里肯定有大剂量的止痛的药效和镇静作用，所以不能断。
文杰听了立刻就把放在他那边的椅子上的羽绒服披在沈念的后背，顾爵风把外套将沈念裹住。但是还在输液穿不了衣服，前面就留了空，顾爵风又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覆盖上去，不让他撞一丁点的风。
最后打横抱起失去意识的沈念，还轻声细哄着：“别怕…”
沈念无意识的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
文杰先于几步打开病房门，老廖则举着输液瓶紧跟在顾爵风旁边，在走廊时遇到了也从外地匆忙赶回的霍希。
她风尘仆仆本来就担忧惊吓，结果一来到就看到顾爵风抱着沈念急切往外走，更吓得脸都青白，一脸着急的又跟着顾爵风往回走，问旁边的文杰：“很严重吗？怎么会这样的？”
霍希在电话只是听到断断续续，只听到了一句沈念住院了，现在文杰趁着这个空档又将事情简短说了一遍。
霍希怒意即起，什么场合礼仪都飞走了，忍不住就当场大骂了起来：“这剧组是不是忘了谁才是最大的投资方，我小念乖又不惹事，就被人这样欺负？！人在剧组里出的事，我跟他郭成林没完，我留在这里处理这事，跟他们耗！”
顾爵抱着沈念进了车子后座，轻柔的将他放躺着，头枕着自己的腿上，这样能让他舒服一些，又将自己和他的外套都盖在他身上，细细掖好。
老廖把输液瓶挂在车顶边上的小挂子上后轻手的关上车门。
本来沈念是平躺着的，但是很快沈念又蹙眉难受哼唧了几声，随即又侧身蜷缩成了小虾米的样子。
虽然沈念声音非常小声又极不清，但顾爵风很清楚的听到了。他放在手心呵护的宝贝在可怜难受的喊痛，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霍希和文杰还站在外面，忽然看到车窗降了下来，霍希看到沈念毛茸茸的脑袋静静的枕在顾爵风的腿上，背脊上还有一只骨骼分明又修长的手在一下又一下的安抚轻拍。
那力道明显非常轻柔，但飘出来的话却森厉冷然：“霍希文杰留下给他们带句话，一天没给沈念一个交待，剧组就停摆一天，如果交待不如人意，那这个剧组里的所有人就永远停摆。”
霍希肃意点头应道：“好的，顾总。”
随即车子启动，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而文杰在旁边感到震然。
回到国内拍戏后，他看到无数次顾爵风从沈念的房间随意进出，几乎还是清晨时分，他估计两个人是有些东西的，但他很懂得不该自己打听的就不会进越半分。
可他没想到老廖和霍希都在今晚称呼顾爵风为“顾总”，而且这“顾总”竟然还能左右一个剧组的运作，他好像隐隐知道了什么。
一向懂得分寸的他，现在也忍不住问道：“希…希姐，顾哥他…”
“谁是剧组的最大投资方，他就是谁，今晚这事不要跟小念提及，他还不知道的，不然保不了你。”
文杰连连点头。
霍希想，身边的人都知道也好，免得到时出岔子。
……
……
三个小时后，怀阳医院。
vip病房里。
司徒黎明看着复查的结果出来的单子，点点头说：“这次结果就接近正常数值了，这要是不洗胃，这种提纯出来的变态程度的辣椒素会紧附在胃壁，在消化过程中不断让胃受到刺激从而不间断造成强烈痉挛。”
他放下单子扔在一边的小桌子上，“这也就是他明明在使用止痛药物，却还在一直喊痛的原因。只是难为他了，洗胃是很辛苦的，洗一次都难顶，更何况两次接连洗。”
阴沉的顾爵风面无表情的坐在病床边，每听司徒黎明说一句，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就再浓一层。
他又想起了在车上时沈念无意识喃着，还抓着自己的手不放无助不安喊着自己的名字，他也听见了沈念喊痛，但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垂眸看着那张煞白到人近乎透明的脸，双唇也毫无血色，本是阴冷的眸此时又转而覆上浓浓无尽的疼惜。
然而顾爵风的愤怒依旧没有减掉半分，反而是越来越盛，他表面有多平静，内心有多心疼，心里就有多狂怒。
这股凛冽压迫的气息在温度湿暖的病房里弥漫散开，似乎让原本舒适的空间都骤然变堪比外面的冰霜寒风。
司徒黎明讶然。
他认识了顾爵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顾爵风对一个人如此在意，上次他只是以为那是顾爵风的心血来潮。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他半玩笑的试探着，“我说，老顾，这你男朋友？”
顾爵风俯身抚摩着沈念额前黑亮柔软的刘海，“嗯，男朋友，你嫂子。”回答的那是直接了当承认。
“……你，厉害！”司徒黎明惊掉下巴，高高的竖起大拇指直盯着顾爵风看。
他有那么一瞬间认为眼前这个人是假的。顾爵风会和恋爱沾边，已经是匪夷所闻了，还他‖妈‖的沾了温柔，那可真是惊世骇俗了。
这时的沈念已经不再蜷缩着身体，正安然的入睡，顾爵风又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醒来不会痛了吧？”
“今晚吧，痛就不会了，只不过会食欲不振。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因为他的胃黏膜现在还很脆弱，72小时内是不能吃主食，只能少量的流食，静养一个星期，半个月后才能完全恢复正常。”
司徒黎明又交待了几句，护士来找他就出去了。
……
……
剧组那边。
霍希跟郭成林还有制片人和监制在酒店房间里对持。
监制跳了起来，“什么？停工，开什么玩笑。我知道这个事故是剧组责任，这是肯定的。我们也不会否认，但就这样要让整个剧组停工，不合适吧！”
制片人脸色也难看起来，“是啊，大家都在赶进度，还有一个星期就放假了，这停摆一天就是大把的钱在烧，其他投资方也不会同意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沈念所有的损失费我们会全额承担，你们说多少就多少，可以吗？”
“张总，陈总。”霍希微笑着，也不恼火，细声慢语地说：“让剧组停工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公司的意思。这部戏从你们拿着剧本找我们公司投资，我们给予在座的各人最大的尊重，从大到选男女主角到小到场景布置，我们可以说没干涉过一步，就连沈念都是试镜成功后才进去的。”
制片人和监制对于霍希的这番话，是没得反驳。霄皇公司的确是在尽自己最大限度去让剧组自己发挥，虽然是最大的投资方，但并不在剧组担任职务。
霍希转而看向没说过话的郭成林，“郭导，我家沈念并没有拖过剧组后腿吧，无论您要求是什么，他都全力以赴的做到吧？他在你这，如果是有关戏工作的挨骂再难听，我也从没说过一句吧？”
郭成林蹙眉点头，“没错。”
“沈念信任你，信任剧组，我亦如此，结果却遇着这种事。其他道具食物都没问题，可偏偏就在沈念这里出了问题，很明显就是冲着沈念去的。所以，我们要一个交待，不过分吧？”
霍希慢慢的一句又一句的砸下，紧盯着郭成林不放。
制片人听到霍希这样说了，急切着说：“所以，我的建议是最好的，给了你们交待，也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霍希笑了下，眼里带着锐利，“你的建议就是开除了一个道具师，给我们赔偿？你觉得我们需要吗？我们的要求只有一条，找出真正做这事的人交给我们，因为我们怕哪一天沈念又吃出了一顿毒药。”
最后那句话重重砸在郭成林三人头上。
霍希的话其实很明白了——给了你们所有的面子，但我公司的人却在你们剧组出了事，不可能任由别人欺负，别想敷衍了事，这事没完！
郭成林这时终于开口了，“停工，对其他的投资方不公平，他们不会同意的。”
“你们可以继续开工。”霍希也没耐心跟他们掰扯下去了，提着限量款的包站了起来，“如果他们能啃得下，霄皇公司这块的空缺，你们就请便。”
这话一出，让郭成林三人脸色骤变。
这是要撤资的前奏。
霍希不等他们回答，就直接提着包，踩着小羊皮高跟开门走了。
李正浩看到霍希和文杰急匆匆上了车，却不见沈念人，心里着急万分。
他知道沈念出事已经是两个钟头后了，赶到医院才知道沈念早就被霍希他们转出了莱海市。
他打了沈念几通电话，一直没人接。
这时助理回来了，他和文杰平时打游戏还有些熟络，所以他让助理去打听了。
李正浩紧张地问：“沈念怎么样了？”
助理叹气道：“文杰说挺严重的，洗了两次胃，具体的他也还不清楚，反正这段时间是回不来了的。”
李正浩闻言，蹙紧了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