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准备
自从荆家兄妹俩留在屋子里说话开始，孟寒就化身一块望夫石，目光灼灼，快要把门板烧出一个洞来。
好不容易等到荆宵二人走了出来，孟寒才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太过小肚鸡肠，毕竟荆宵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荆宵。
奈何不知此人做这二十来年的人之前，到底做了多少年的石头，是以那耿直的性格实在难以改变。
他忍了几次，终于还是神经兮兮地开口问道：“你俩刚刚不，是在偷偷说我坏话吧？”
荆珊：“……”
“是啊，就是在说你的坏话，说你吃得多，还不干活。”
“胡说。”孟寒立马反驳，“我们现在住店花的银子，还是当初柳府老管家付给我的工钱呢！”
“才不是，连吃带住这么多天了，大叔他们可都坚持不收钱呢。”荆珊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那我到时候也会付钱的。”孟寒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啊！我明白了，你诓我！荆宵才不会说我的坏话呢！”
“我哥哥是不会说任何人的坏话，才不是单单不说你的坏话呢。”
“哎呀，都一样都一样，反正我知道你说的不对就行。”孟寒作狗腿状，“是吧，小宵？”
荆宵淡淡的“嗯”了一声。
南柯是个急性子，很是嫌弃地说了一句“一把年纪了还与小姑娘斗嘴，为老不尊”后，也不等孟寒做出反应，转向荆珊小声地问道：“你哥哥他，同意你的主意了没？”
“嗯。”荆珊答，“算是吧。”
“你怎么说服他的？”南柯讶异，在他看来荆宵虽然一直文质彬彬的，但看上去就是那种打定了主意便不会轻易更改的人，也不知这个小姑娘用的什么法子让他改口。
荆珊觉得他哥虽然松了口，但内心其实并不十分认同，而且起因也不便为为人道，于是支支吾吾不说话。
“罢了，管你怎么说服的，管用就行。”南柯一心扑在寻人上，没等到答案也不在乎了，“所以，你们决定这样做了，对吗？”
南柯不在乎荆宵的转变，孟寒却看出他神色不自然，所以并不回答南柯的问题，反而对荆宵道：“小宵，你做决定，我都听你的。”
荆宵闭上眼，心中五味陈杂。
“这是怎么了，到底行不行啊？”南柯催促。
“别说话。”荆宵捂住他的嘴，“让他好好想。”
“唔唔！”南柯用力挣扎，听语气是在骂孟寒，但孟寒死不松手。
终于，在南柯下定决心咬一口之前，荆宵出声了：“好，就这么办吧。”
孟寒撒开手。
南柯先吸了口气，然后回答：“放心，我知道此事小丫头有些吃亏，若是能成，我一定不会亏待她。”
荆宵颔首：“多谢。”
南柯道：“理应如此，不必。
荆珊却不乐意了，嘟嘟囔囔：“喂，小萝卜头，你连我腰都不到，管谁叫小丫头呢？”
“吾如今千余岁了，余多少记不真切了，你呢？”
“呃……”
南柯顶着这张小脸，很容易让人忘了他是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了，荆珊在心里默默说，哼，天山童姥！
南柯一脸得意地看着荆珊，小丫头撇过头，一拍桌子：“那就都别说闲话了，干活干活！’
在荆珊的积极带动以及南柯的热烈期盼下，活很快就干起来了。
他们干的第一个活，就是让女扮男装的荆珊恢复女子身份，不然“招亲”就无法进行了。
自从离了宫，安全起见，荆珊一直都是作男子打扮，现在穿上好看的衣裙、又换了妆发，自是开心不已。
孟寒心想，从八岁到八十岁，只要是女子都爱美，古人诚不欺我也。看着小丫头神采奕奕的样子，孟寒又觉得方才那些银子花得值。
荆珊小心翼翼走到院子里，心中犹豫：该怎么让婶子他们接受“荆山”突然变为“荆珊”的事情呢，知道被骗了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呀！”何丽余光扫到穿着鹅黄色的裙子的荆珊，率先惊呼一声，“这是谁家的小妹妹，怎么生得这般标致？几岁了，可曾婚配啊？”
“婶子，是我。”何丽开着玩笑脸上笑盈盈的，听语气却真心夸赞，荆珊有点不好意思。
“嗨呀，我早知道是你啦。”
“知道了？”
“你这么秀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姑娘啦。”何丽笑着说，“而且你们刚开始四个人要了三间房，你和小豆子明明年纪最小，却都独自住，我就明白啦。”
何丽这么一说，众人觉得有道理：他们看上去也不是特别富裕的样子，大可以她和小豆子一间房，还能省下一笔钱。如此说来，他们早就发现荆珊女扮男装的事情了。
荆宵闻言心想，也是，就荆珊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说不定言语间早就暴露了。
荆珊眨巴着大眼睛：“婶子，那你怎么不拆穿我？我身份有疑，你们就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哪有坏人会上赶着给别人帮忙的，图什么啊？”何丽大大方方道，“我就是想着，你们出门在外的，带个姑娘确实不方便，这么做也情有可原嘛。”
这倒是猜中众人的心思了。
何丽继续说：“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打扮成这样，肯定是有苦衷的，我干嘛拆穿你啊？”
小姑娘一听这话，拉着何丽的手：“婶子，你真好！”
一旁的马守义也笑了起来：“还别说，你女扮男装的时候，和你哥哥有几分相似；现在这样做女子打扮，竟然真像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诶！”
“去你的。”老板娘嫌弃自己相公嘴笨，“人家本来就是女子，什么叫像个小姑娘？”
荆宵等人闻言笑做一堆。
“我和哥哥是亲兄妹嘛，自然长得像啦！”荆珊倒是不介意，心里还美滋滋地想，她哥那般玉树临风，如果长得像他，那自己也不赖嘛。
老板不好意的挠挠头：“是啊，哈哈哈哈。话说你们兄妹俩，是吃什么长大的啊？都生得这么好看。”
孟寒用力点头，深以为然。
荆珊傻兮兮的笑：“嘿嘿嘿，倒也没吃什么特别的，可能还是我父……亲和我母亲的功劳吧。”
“很是很是。”马守义和何丽纷纷点头，“像我俩就肯定生不出你们这般养眼的孩子来。”
“哈哈哈……”
众人被这夫妻俩逗得乐个不停，一院子都是笑声。
“招亲？”
何丽和马守义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是听错了。
他们实在不明白，眼前这几人虽然一应吃穿用度不甚讲究，但光看荆宵的一行一坐，就是难以掩盖的气质，因此夫妻俩断定此一行人定然不普通。
所以荆珊这个不甚普通的人，缘何要在此间招亲呢？
何丽真心实意道：“丫头，别的先不论，就以你这相貌，求亲的人都怕要踏破了门槛，何愁找不到好夫婿？怎么会想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招亲呢？”
荆宵闻言默默垂下头，心中有种酸胀的感觉，若放在从前，前来求娶荆珊的人只怕要排起十里长队，但是现如今，谁又敢娶一个亡国公主呢？是嫌自己的脖子太硬，不够梁阑秋砍的吗？
“婶子，不瞒您说，我家祖上也是做官的，无奈家道中落。”荆珊按照原计划，委屈巴巴的解释，“父母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兄妹二人了。”
何丽心善，温声道：“哎，你们几个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命运弄人啊，让你们流落至此。”
“不过，婶子。”荆珊继续为自己将要拿出的丰厚“嫁妆”做铺垫，“虽然如今家里人都不在了，但家底还有一些的，若是成亲，定然不会委屈了对方。”
“这是什么话，若是真心在意的你的人，怎么会在意那点身外之物？”
“婶子您说的对，但俗话说得好，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不希望将来妹妹因为那些黄白之物，平白受了婆家的冷眼。”荆宵怕这个谎圆不过去，赶忙转移话题，“我祖父原是西南人，都说落叶归根，他临了客死他乡，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兄妹二人回归故土。”
何丽此时已经抹起了眼泪：“是了，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稻草窝，确实是哪里都没有故土好啊，回来好，回来好。”
荆宵很配合地叹口气：“是啊，所以这才想着，在老家给小珊寻门亲事。父母若是亡灵有感，也能放心些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但荆宵他们不知当地还有一个习俗，于是没料到事情接下来的走向。
只听马守义道：“应该如此，但是，荆家小哥，那你成亲了没？”
众人想不通怎么还有这么一出，纷纷愣在了原地，心中疑惑不已：荆珊招亲，怎么还要先问先过荆宵的亲事？
还好孟寒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习俗，立马用传音术告知荆宵：小宵，似乎兄长若是尚未娶妻，弟妹断然没有先嫁人的道理。可你尚未成亲，这可怎么办啊？
荆宵眼角余光扫过孟寒：“娶了，家中已有妻氏。”
荆珊歪着脑袋看向她哥，努力压抑脸上疑惑的表情，暗自发问：哥哥什么时候给我找了个嫂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孟寒难得老脸一红，一面是开心荆宵竟然说自己是他“妻子”，一面是懊恼他们还没成亲，柳府那次不太正式了，分明不作数的。
荆珊看见孟寒痴汉般的表情，打了个冷颤。
马老板倒是没发觉几个间暗流涌动，反而发出了然的声音：“也是，小哥你一表人才的，早早成亲也不奇怪。”
何丽热心肠道：“小珊，你放心，这件事婶子包了，明日我就把你要招亲的消息放出去。”
“婶子，还有一事。”
“什么事？尽管说。”
荆宵道：“小珊自小身体不好，幼时有个算命先生曾说，她将来须得找个年长三岁的男子。”
南柯默默捅了捅荆珊的手肘，于是后者立马假模假样的咳了两声，目的是提高可信度。
“咦？你们读书人也信这些吗？”马守义挠挠头，而且他怎么看都是荆宵更像那个身体不太好的人，每天猫食儿似的吃一点，总也不见长肉。
好在荆宵反应快：“长辈吩咐，应当遵从。”
“读书人怎么不能信了？”何丽嫌自家相公不会说话，打断了他的话头，“这样就更好了，我还担心前来求亲的人太多，会踏平了我家这个小院子呢。”
荆珊被逗得“扑哧”一笑，众人纷纷则道谢。
南柯更是恭恭敬敬的说：“那就有劳婶子了。”
夫妻俩都是老实人，没反应过来荆珊给招亲，南柯道的哪门子谢，只连忙摆手道：“嗨，没什么，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