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做恋爱脑（4）
“你们不知道，真的是远香近臭，距离产生美。”
室友小杨忍不住向陈璐吐槽着:“在学校偶尔回家一次，一回家就是我喜欢吃的菜。放假在家里待两个月，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说外面天气热，有什么好出门的，不如在家吹空调。”
“可真要是成天待在家，她又说，怎么一天就知道待在家，你看人家小区的小朋友，还知道出门打篮球、打羽毛球，就你，成天除了吃就是睡，像猪一样。”
小杨愁眉苦脸地叹了声气，但很快又恢复了活力:“开学真好，我爱开学！在家里我妈这也管，那也管，根本不准我点外卖。我都快二十岁了，怎么还没有外卖自由？今天我们就去吃小龙虾喝啤酒，我要好好放纵放纵！”
短发室友小王赞同道:“走走走，我家那边根本就没这么多吃的，以前不觉得，现在来了这边，感觉我家就是美食荒漠。太怀念江市的美食了！”
陈璐倒也没有意见，只是顺嘴问了一句:“就我们三个吗？”
小杨想了想说:“她应该要和男朋友一起吃饭吧？我跟她说一声好了，寝室里没人，让她晚点回来。”
小王忍不住蹙眉，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满:“她又没带钥匙？”
小杨故意模仿着那人的语调解释道:“她不是老说自己的包包小，放不了那么多东西吗？让她换一个大的，她又说什么不好配衣服，人家还要去约会呢。”
小王发出了一声嫌弃的“噫——”。
“那就让她等着呗，谁叫她自己出门不带钥匙的。”陈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说，“我们赶紧出门吧，晚点人就要多起来了。”
“等等，我把空调关了，透透气。”小杨赶紧关了空调，把通往阳台的门打开，散一散屋子里的空调味儿。
到了大排档，这个时间店里的客人还不是很多。
陈璐几人看了一圈选择了屋里的座位，可以吹空调。
三人点了三瓶啤酒，两份小龙虾，一份麻辣，一份蒜蓉加了方便面，一份炒螺蛳，外加六串烤肉。
陈璐一边用纸巾擦着桌子一边庆幸道:“还好来得早，里面还有空位，要不然只能坐露天的位置吹热风了。”
露天的座位旁边都有一个大风扇，但这个天气下，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热风。虽然有两个立式小空调一左一右地摆着，但实际效果只能说聊胜于无。
因此，坐外边的大多数是光着膀子的喜欢热闹喝啤酒的中年男人。
陈璐和室友一边吃一边聊，她的位置对着门，虽然有一片一片的塑料帘子隔开室内室外，但透过帘子能看到外面情况的位置。
正聊着暑假的趣事，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啤酒瓶砸到地上的碎裂声，伴随着一个女人的道歉声。
屋里的客人都疑惑地转过头向外面瞄去，道歉的人正是这家大排档的店员方芳。
陈璐忍不住皱眉，她一看那个男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恐怕是故意挑事。
“这些男的就是这样，两杯酒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小王扭过头冷哼了一声，在她的城市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杨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哪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是借酒装疯，占女生的便宜！性骚扰就是性骚扰，他们却能靠一句喝多了，就能轻飘飘地揭过去，太不公平了！”
陈璐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咱们今天也少喝点，要想喝酒就回宿舍喝。我看他们那一桌人并不少，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还能快点跑。”
“那要是真有事，那那个店员怎么办？”小杨忍不住替她担心起来。
“她是店里的员工，要真有什么，也算工伤，老板要赔钱的。”分析起这件事时，小王脸上一片平静，“像他们这样开门做生意的，我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男老板都会跟男客人，特别是经常来吃饭中年男客人打好关系。有时候是送几瓶啤酒，有时候是递两支烟，聊会儿天。”
“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这就是社会的潜规则。老板不会因为客人对店员的一点性骚扰就去训斥客人，通常来说，能出来打个圆场，明面上把店员训一顿实际却是将她调走，就不错了。”她顿了顿接着说，“这个时候，老板跟他们打好关系的重要性就出来了。看在老板的面子上，那些咸猪手也会顺着台阶下，收敛一点。”
说着，话锋又一转:“你们没发现吗？这家店大多数店员都是老太太。雇佣她们，一个是因为不用买保险，两三千块钱一个月，她们都能干。二就是因为，咸猪手还不至于对老太太动歪心思。像她那样长得漂亮的，你说老板是什么心思？”
小杨虽然觉得她这话不对，但又的确很有道理，只是一抬头看见另一个年轻的店员，忽然找到了反驳的例子，朝那个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这不还有一个年轻的？”
小王只是瞄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那是老板的女儿，你没看见，她旁边那个老太太拉了她的衣服，让她不要出去吗？”
小杨没话说了，她以前喜欢来这家店吃饭就是除了因为菜便宜又好吃，还因为老板偶尔会抹个零，送她们一瓶饮料，嘱咐她们少喝点早点回学校。
没想到，老板实际上是这样的人。
陈璐看见她脸上失望的表情，抿了抿唇，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她招手叫来服务员要了三瓶冰的汽水，又说，“不主动伤害别人已经是善良，刻意保全自己又有什么错呢？见义勇为的是英雄，但我们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先等等看吧，如果一会情况不对，咱们帮着报警就是了。你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上去帮忙也只会是挨打的份。”
听到陈璐的建议，小王赞同地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小杨忍不住扭过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那光头男一身横肉，又有两条大花臂，看着就怪吓人的。
她试着想了想那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算了，她还不想被打住院。
外边坐在离光头男不远处的刘洋冷眼关注着方芳的一举一动，他就不信，这个女人不会向自己求助。
与此同时老板也过来赔礼道歉，说都是自家服务员不懂事，再送一盘螺蛳怎么样？
若是没有上回挨揍丢份的事，老板出来打圆场这事也就算了，但他今天来就是为了找回场子的，所以怎肯善罢甘休？
见外边的动静越来越大，陈璐赶紧招呼室友快点吃。
小杨又吃了两口小龙虾拌面，感觉差不多吃饱了就朝陈璐点了点头。
陈璐招手叫来老板娘结账，扫了二维码。
刚掀开帘子出去，一股热气袭来让三人忍不住皱眉。
她们朝方芳那边看了一眼，老板还在和光头男理论，正打算绕开走，不料半路遇到刘洋，还过来和陈璐打招呼。
不过陈璐依旧和刘洋打马虎眼，话里话外就是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的联系方式。
一旁的小王也适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唉呀，快点回去吧，我都快热死了，还想回去吹空调呢。”
刘洋脸色微微变了一瞬，但很快又维持着笑意，好像没有再缠着她的意思，转身坐回小弟那一桌。
陈璐没有说什么，拔腿就走，倒是跟在后边的小王意有所指地开口了:“现在真的是什么人都敢来搭讪，不知道别人已经有未婚夫了吗？真有意思。”
听到这话的刘洋脸色瞬间变了变，错愕之中带着几分恼怒。
怎么这些富家女不是有喜欢的男人，就是有未婚夫？
刘洋不禁想到梁悦，梁成为了八字没有一撇的联姻连女儿绝食都能狠下心不答应，更何况是陈璐这样实打实订婚了的。
真特么晦气！
这一想，刘洋不禁往方芳的方向瞄了一眼，仰头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
妈的，总不能让这只鸭子也飞走了！
但刘洋不知道的是，在他和陈璐纠缠的时候，方芳冷冷地朝这边看了两眼。
那个女人果然说得没错，刘洋就是个广撒网的海王，这个男人不仅靠不住，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她必须得摆脱这个困境！
方芳正想着，措不及防刘洋从旁边带着小弟一拳就怼上去了。
陈璐和室友正在马路对面的奶茶店排队，回头一看大排档里光头男和刘洋各自带着自己的小弟打了起来，露天座位的食客为了不被殃及池鱼纷纷躲远了。
“他们打起来了。”小杨十分担心地看着对面，不知道那位女店员的情况怎么样。
小王蹙着眉看向陈璐:“你干什么？”
“保全自己不代表就要放纵恶势力为虎作伥。”说着，陈璐拨通了报警电话，倒是没说光头男性骚扰女店员，而是说有六七个人在大学门口的某大排档聚众斗殴，已经误伤了无辜路人。
小杨怔了怔，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说那个光头性骚扰呢？”
小王摇了摇头解释道:“就算坐实了性骚扰，他最多也就被行政拘留几天就被放出来了。到时候那个店员该怎么办？如果光头继续找她麻烦，老板为了能安稳做生意也只能把她开除了。”
“但是聚众斗殴就不一样了。”小王顿了顿，继续说，“按刑法规定，三人以上包括三人就能认定聚众斗殴行为。把女店员撇清，他从局子里出来，应该更记恨的是那个男人。”
小杨更糊涂了:“但那个男的不应该是见义勇为吗？”
陈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不咸不淡地说:“不过是两个猥琐男狗咬狗罢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她还是不明白，小王只好说得更直白了:“之前表白墙上就发过，那个男的在大排档揍了光头，这次还是他们两，不就是光头上回挨了揍，所以这次故意挑事，为了找回面子为难那个女店员，逼他动手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上一次他没有揍光头，光头这回也不会刁难那个女的？”
陈璐点了点头没说话，奶茶店里店员忙着叫号，小王赶紧上前领了三个人的奶茶。
小杨一边嚼着珍珠一边忍不住观察着对面的战况，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她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的弯弯绕也太复杂了吧……
半小时后，方芳和老板从派出所出来，走远了些直到看不了派出所的警徽，老板才开了口语重心长地说:“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样吧，店里的损失也不用你赔了，这个月的工资晚点我给你结了，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方芳张了张嘴，忽然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点了点头算作同意。
能说什么呢，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劳动合同就不具有法律效益，再加上人家不要求赔偿店里的损失，还给结工资，她已经很知足了。
老板没有要她回去收拾残局，很快就用微信把工资给她转了过去。
方芳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便利店，想了想，有些迟疑地走了进去。
货架上的一个面包就够她平时中午一顿饭的伙食费，可今天她就是想放纵一下，奥尔良烤全腿、三明治、意大利面、关东煮……
方芳买了很多平时永远不会买的吃的，店员帮她加了热，她坐在玻璃窗前一边吃眼泪一边无声地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努力存钱，好不容易离买房就差那么一步之遥，却落到被开除的地步，她恨，恨所有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吃到打嗝，店员忍不住递过去一杯水一张餐巾纸，但没有多问。
夜晚的便利店旁观过太多男男女女的烦恼，有时候最大的体贴就是一杯水一张纸巾，还有什么也不多问的体谅。
方芳接过东西道了声谢，提着没有吃完的食物出了店门。
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夜空中的月亮今晚格外的明亮，路人举着手机为热搜上的超级月亮驻足，拍下一张照片更新着朋友圈。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没有停下脚步，与他们背道而驰。
月亮很大，这个城市却没有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