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力量」

    窗外，无数手持火炬的人，如同河流一般穿行在大街小巷中，黑暗的城市中没有一点灯光，只有无数身着黑袍的朝圣者，没有来处，不知走向何方。

    此刻，卡雷拉斯仿佛身处高塔之上，远处，有山峦的阴影，在视野尽头沉浮。

    恍然间，无数恶意与欲望升腾而起，伴随着在耳边响起的诅咒与赞颂的低语，疯狂地向卡雷拉斯的耳朵中钻进去，直达大脑，用近乎声嘶力竭的方式，逼迫卡雷拉斯去强行理解这些人类本不应理解的天外魔音。

    他看到了，远处的湖中，沉睡着的巨大身影。该如何去形容？卡雷拉斯不知道，因为此时，他也只是躺在祭坛上的牲祭，粗壮的铁链将他束缚在祭坛上，数名看不见脸的黑袍人围着他，高举手中的匕首。

    这不是献祭，他们在邀请，在请求卡雷拉斯的加入。

    卡雷拉斯举着火把，望向湖底，于是陨星划破了夜空，将神明带来。祂是卵，是抗衡世界，是拒绝，是水行者，是死亡化身，是枪之神，是金属，是脉搏，是梦，是绿之王，是永生不死。

    卡雷拉斯关上窗户。

    卡雷拉斯将要跪下。

    卡雷拉斯将被献祭。

    卡雷拉斯将要加入。

    卡雷拉斯摘下兜帽，颤抖地仰望神明的第三只眼。

    卡雷拉斯将挥下匕首。

    锋锐的尖刺已然触及他的眉心。

    就在此时——

    愤怒的咆哮自他的心灵深处响起，撼天动地，匕首折断，火把熄灭，群山被吹飞，神明的虚影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3006号房。

    风臣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他的梦里响起，应激反应之下，他的身体自发行动，像弹簧一样，扑到了天花板上，把鼻子都撞红了。

    不过这次，他倒是不用像回收【不争一秒】时那样，在一个路口傻不愣登地连等三天三夜了。

    风臣三两下穿好衣服，刚走到走廊上就看到，不远处，杰西卡穿着睡衣，正在猛敲卡雷拉斯的房门，而在房门后面，金色的光芒都从门缝里溢出来了。

    巨大的能量波动形成了强烈的威压，若是醒着还好，但恐怕此时那些已经入睡的人，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行了，别敲了，我来吧。”

    风臣叹了口气，拍拍杰西卡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杰西卡本能地相信了面前这位刚认识不过一天的少年，让到一边。

    虽说客房的门锁是刷卡的，但只要有机械结构，有空气进入的空间，风臣就能轻松给它整开。而且，即使真的遇到特别复杂的那种，风哥搞不定的结构，风哥还有另外一个大宝贝。

    就比如现在。

    刷卡的电子锁在杰西卡面前跟启蒙玩具没什么区别，身为一名黑客，一名顶级的信息技术和电子工程方面的专家，她自己改装的手机几乎可以打开世界上任何一把纯电子锁，但今天却出了意外。

    可能是门锁卡死了，又或者是卡雷拉斯在里面开了防盗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应该成功解锁了，但这个门就是打不开。

    风哥同样面临这个问题——机械结构打开了，但门就是打不开，一丝金芒，如同粘合剂一样，将大门牢牢封住。

    那这就不能怪我了。

    杰西卡其实也接触过一些神秘事物——邪恶的宗教典籍、教堂后面的食尸鬼，掠过天空的怪物之影等，但现在她所看到的东西，那种超出常理的场面，还是震撼了她的内心。

    面前的少年，手背忽然显露出奇幻的蓝光，随后便浸润了整个身体。随着他手背上那奇异的纹路亮起，一枚星点浮现出来，随后，便流淌出无数银白色的液体，欢腾地围绕着少年缓缓旋转。

    一点银白色的液体溅到了那扇门上，无声无息地融入其中，随着一道涟漪，整扇门瞬间便变成了银白色。少年屈指，轻轻一敲，金色的光芒便破碎于无形之中，不留半点痕迹，而那扇门，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收起【月之酒】，风臣扶了一把差点摔倒的杰西卡。

    就让她先静静吧，无论如何，自己的能力虽然不像那些旧神一样，会带来精神方面的冲击，但想要接受，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顺手给她找了把椅子让她坐下，风臣看向了屋里。

    果然，外面的动静那么大，里面也差不了太多。

    卡雷拉斯的房间早已乱成一团，周围的一切都在耀眼的金光中脱去水分。卡雷拉斯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金黄的细沙萦绕在他周围，自发地维护着他的身体，一丝一缕的黑色气息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随即被湮灭于无形之中。

    很快，风臣找到了那些沙子的来源。

    那是一张金色的卡片，无垠的沙漠随风流动，低树草原之上，雄狮在愤怒地咆哮。

    “嘀，检测到秘宝能量反应。危险等级七十七，确认为秘宝【被封印的狮子】。”

    但风臣知道，这玩意儿的本体绝对不只是【被封印的狮子】这么简单，恐怕在解开封印后，它才会蜕变成为它真正的模样。

    之所以风臣这回能摇身一变成为懂哥，是因为他也见过这玩意，甚至亲手用它击败了世间最顶级的强者，那位暂时强行升格的神化十阶，【不坠黑星】艾伯尔。

    就是当他向灯神许愿，他要赢得“胜利”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张【世界】，其拥有能够跨越相位壁垒，召唤异度相位的援军的伟力。

    虽然解决麻烦之后，【世界】就被灯神收回了，但也许是曾经亲手使用过类似的东西的原因，在看到卡雷拉斯身前的这张卡片时，风臣自然而然地就理解了这是什么。

    这张卡片的确是【被封印的狮子】，但如果解开封印，它将显露出的正体，乃是大阿卡纳中的【力量】。

    【力量】应当由两部分组成，代表野性本能与恐惧的“狮子”，以及代表着爱、意志与服从的“女神”。当女神拥抱狮子，本能得到了爱与意志的束缚，真正的“力量”便会迸发而出，而那种力量足以征服整个世界。

    风臣瞥了一眼回过神来，正想向卡雷拉斯这边走过来的杰西卡。狮子的威严压得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有些喘不过气来，飞扬的风沙划破了她的手，但她仍在前进。

    当他主动离开时，她会选择放下；而当他回来，当他不是真正的离开，当他迷失前路时——

    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来到他的身旁，像他为她指路那样，为他导航。

    风臣似乎知道卡雷拉斯为什么会失忆了，同时他也似乎明白了，【力量】的封印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