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事业与家庭
就在他们等待风臣结束表演时，玛丽的衣角忽然动了一下。
她回头看了一眼，一名衣着整洁，面带笑容，梳着蓬松而整齐的蘑菇头的少年，正将她的手机递到她的面前。
“夫人，您的手机掉了。”
玛丽不疑有他，但怀恩却立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怀恩平时虽然天天大喝特喝，但也许是天赋异禀吧，酒精不但没有烧坏他的脑子，反而让他的一些细节直觉变得更加敏锐，这点异状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怀恩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少年的胳膊，随手一摸，就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条珍珠项链，硕大浑圆的珍珠泛着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这是我的项链！”玛丽惊呼，从怀恩手中接过项链，怒气冲冲地盯着少年，斥责道：“你的家长呢？小小的年纪居然开始小偷小摸了，你以为这条船上的人你都得罪得起吗？洛杉矶市中心的那些小混蛋都知道什么人不该惹！”
以前她还没混开时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小偷小摸的孩子，洛杉矶中心城那可是出了名的混乱，很多小孩子从小就跟父母学坏了，或者干脆就没有父母，只能靠所谓的“孩子帮”带着，求生存的同时，也就学会了作奸犯科。
那时候，偶尔逮住摸她包的小屁孩，玛丽虽然会很生气，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有时候看着那些黝黑瘦小的孩子故作凶狠地在她手中挣扎，她也会忍不住心软，从本就不富裕的钱包里掏出那么一两美元给他们。
但这是哪儿？世界上最豪华的游艇之一，号称“瀚海明珠”的公主号！
这个混小子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举止仪态，显然不是什么穷苦人家出身，尤其是刚刚帮她捡手机时，那衣冠楚楚的人模狗样，被看起来就很凶狠的怀恩逮住，立马换上了一幅泪眼汪汪的可怜面孔，变脸比翻书还快。
被怀恩提着，他还从兜里掏出来一部手机，说：“不要告诉我的父亲好不好，我，我用这部手机跟你换……我是真的忍不住，请不要告诉警察，求您了……”
“这也是赃物吧，小混蛋。”怀恩接过那部手机，定制的小牛皮背壳，一看就不是他这个年纪会用的，也不知道失主是谁。
就在怀恩低头翻看手机时，小贼眼中精光一闪，用力一拧身，再加上他穿的有些滑不溜手的羊绒面料，有些分神的怀恩竟然没抓住他。小贼像泥鳅一样，回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就跑进船舱中消失不见了。
“fxxk！这个小碧池！”怀恩刚想去追，却被卡雷拉斯拦住了。
“别追了，这部手机的失主说不定还在这儿，五天的时间，这个小混蛋要是还想下手，我们肯定也还能遇得到，到时候再教训他就是了，而且风臣还在这儿，咱们就这么跑开也不大合适。”
玛丽也劝了两句，既然失物追回来了，那就算了。
玛丽考虑的则更深了一层——这个小偷显然是个惯犯，但这个年纪就有了这种不良习惯，跟家庭教育肯定脱不了关系。他的家世看起来不差，万一真把事儿闹大了，蹦出来个什么溺爱孩子的家长来，她玛丽自然没问题，卡雷拉斯也是天鹅报的头牌记者，苏格兰笔杆子的招牌人物，但怀恩只是个私家侦探，说不定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怀恩见两人都在阻拦自己，也只好气呼呼地消停了下来，但也没什么心情听音乐了，于是开始翻看起那个手机来。显然，无论是私家侦探还是国际刑警，他的职业都没有教给他尊重他人隐私的好习惯。
“嗯？居然还设置密码了？”
如果是图形密码，怀恩还有一点儿尝试的欲望，而数字密码，对于他这种武斗派来说，难度还是太高了一点。
还没等他把手机关上呢，一条新消息却发了过来，手机虽然是锁屏状态，却也能看得到这条信息的内容。
怀恩轻声将信息的内容读了出来：“杰斯，你需要更加地专心致志，无聊的感情只会拖累我们伟大的事业。”
“杰斯？诶，对了，我记得深海乐队的首席小提琴家好像就叫杰斯。”说着，卡雷拉斯掏出手机来，按了两下，将屏幕上的内容展示给大家看。
“哈，果然，杰斯霍华德，维基上还没有他的词条呢，粉丝就已经为他建立了个人网站，号称小提琴界的‘狂海怒涛’，这儿还有他在拉斯维加斯的照片。”
三人一看，正是那边正在跟孩子玩的那名乐团成员。
“听说前两年他刚崭露头角时，他的妻子病故了，他还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去年才重新振作起来，自那以后，无论出席什么场合，他都会带着他的孩子，可爱的小汤姆。”卡雷拉斯边查询着资料，边向二人解释道。
玛丽哼了一声：“看样子，他们乐队有些人对他把孩子看得比乐队还重的事有些不满啊？这群混蛋，家庭和事业明明应该是人家自己的选择，轮得到他们来教吗！”
怀恩只是沉默着。他非常能体会杰斯的心情，更能理解他的选择。
艾薇儿那时，也是笑着病死在了他的怀里。假如曾经，他也和艾薇儿有个孩子，恐怕他也不会响应征兆去做国际刑警了，甚至连私家侦探都未必会做，也许会去做个卡车司机什么的，没有那么危险的工作。
人群当中，五人共奏的乐章，也渐渐步入了尾声。略显哀伤的音符，犹如涓涓细流一般，勾起了怀恩心中的往事。他仿佛又看到了，艾薇儿坐在橡树下的倩影，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宁静而柔和。
眼看着怀恩沉入了对往事的怀念当中，卡雷拉斯和玛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静静地享受着音乐。
毕竟只是即兴演奏，因而也没有演奏太长时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围的观众齐刷刷地鼓起掌来，也唤醒了沉浸在往日悲伤中的怀恩。
虽然周围的游客们都纷纷上前称赞他们精湛的表演技艺，但显然，这几位外国人像他们的外表看起来一样高冷，看到不少人碰了一鼻子灰后，大家也就都散了，倒是风臣，在收起口琴后跟几位音乐家稍微说了些话，杰斯甚至还给他留了联系方式。
大多数人都散场之后，怀恩、卡雷拉斯和玛丽也走了上去。怀恩对正准备牵着小汤姆离开的杰斯说：“您的手机是不是不见了？”
杰斯在身上掏了掏，手机果然不见了。
怀恩将他的手机拿出来，对他说道：“刚刚一个小贼想偷玛丽女士的珍珠项链，被我抓到后他留下了这部手机，说是从你这边偷走的，你看看是这部吗？”
杰斯本想发作，但虽然怀恩看着不大靠谱，既然旁边是新晋影后玛丽，还是增添了很多的可信度的。他打开手机检查了一下，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也就长舒了口气，笑着对怀恩表示了感谢。
怀恩摆摆手，让他不用客气，然后蹲下，递给汤姆一块糖果。他在费城的小屋旁边就是一家孤儿院，他也经常过去看看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因此兜里经常装着哄小孩的糖果。
见汤姆大着胆子收下糖果，怀恩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站起身来，对杰斯说道：“很不错的孩子，如果我也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我也会把所谓的事业放在一边。知道吗？你很幸运，艾薇儿临走时告诉我，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跟我有个孩子。”
没等杰斯说什么，怀恩转身走到一边，扶着围栏，看向大海。即使跟贩毒者枪战时身中数枪，怀恩也能一声不吭地用火药处理伤口。可今天，望着经历相似的杰斯，看着小汤姆清澈的眼神，怀恩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杰斯还有汤姆能替他的妻子继续看着他、陪伴他；可怀恩，陪着他的只有那片橡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