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敌Ⅰ
风臣走到围栏前。
在这里，庄园被看得更清晰，可即使又用月之酒超限了双眼，剑气爆发所形成的窗户破洞中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铁质的大门与门上的锁早已锈烂，风臣只是轻轻推了一把，不只是锁链应声而断，连大门都直接倒了下去，摔成一片片的铁锈碎渣。
“嚯，天生神力啊，天赋异禀啊！”泽弗尔在一旁冷嘲热讽。
“我发现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喜欢嘲讽我了？”风臣一边躲着地上的碎铁片，防止可能锈出来的尖刺给自己一下狠的，一边问道。
自从给了泽弗尔真名之后，她就一天比一天嚣张了。
也可能是打那以后才算是真正开始和另一个世界有所接触吧，风臣的表现也确实菜的离谱，有时候自己都忍不住骂一波。
“以前那情商拉满措辞得体的影子死了，留在这里的只有钮祜禄泽弗尔了是吧。”
风臣下意识飙着垃圾话，试图减轻环境带来的压抑感。
“那你是更想让我严厉一些？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你充满包容，然后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一起被愉悦送走？”泽弗尔的脸突然靠近，吓风臣一跳。
上一次靠这么近是什么时候来着？
那时候泽弗尔的五官还是空洞的白色。
而现在，虽然还是黑黑的纸片人，但泽弗尔的眼中有了一丝流转的光芒，看起来十分灵动。
而泽弗尔也第一次发现，他竟然能感受到风臣的呼吸，听到他微微的心跳，似乎自己的身体某处也产生了共鸣。
两人迅速拉开了距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行，不能这么快就让这小子尝到甜头。泽弗尔恶狠狠的想。
风哥吹着口哨，四处打量。
四周全是丛生的杂草，但依旧依稀可见一些往日生活的残迹。
一个早已干涸，连淤泥都板结了的小池塘。
一座坍塌了的秋千。
一只破了大洞，被秋千压在下面才勉强维持原有色彩的皮球。
还有一只犬类的头骨。
也许在枯枝败叶下还隐藏着更多。但相较于达成全收藏成就，风哥还是更希望早点跟皋月汇合。
尤其是……万一翻出来点什么不该看的就尴尬了。
风臣快步走向宅邸。随着“吱呀”一声和飞扬的尘土，推开了这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就在打开门的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屋里的情况，风臣突然陷入了恍惚之中，眼前开始浮现出一幅幅的画面。
……
父亲，为什么人们要彼此争斗呢？
五岁的小艾芙娅那纯净的双眼竟使我有些犹豫，甚至是畏缩。
那些军官们往日对士兵们歌颂的荣誉的话术，在官老爷们那进行的利润分析报告，诗人们传唱的英雄主义史诗……
这些都可以作为答案，也都不是答案。
“生存，孩子，为了能活下去。”
可现在我们难道活不下去吗？
窗外，园丁正在修剪草坪，池塘中两只天鹅依偎在一起。精致的小皮球从秋千上掉了下来，女仆微笑着抱住跑过去的莉莉安。
而在围栏外，那是金色的麦浪，农民在其中荡着欢笑的舟。
更远处，森林覆盖在连绵起伏的山上，那里的野果、蘑菇、柴薪取之不尽。
直到边境线上。
他曾经为那个国家征战，如今也不得不为保卫自己的家园披上戎装。
之所以存在，便是为了掀起战火。
我们是天生的敌人。
父亲披上戎装，跨马离开。
艾芙娅和莉莉安在庄园门口，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远方。
残阳如血……
“风臣，风臣……快醒醒……别愣着了！”
恍惚中，一个声音在不断轻声喊着他的名字，伴随着肩上传来的摇晃感。
风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在营帐中，旁边的团长正在努力的假装不动声色地提醒他，其他的同伴也都投来奇怪的目光。
周围的人明明从没见过，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认识。
泽弗尔也不知道哪去了，也不在东渊。风臣强压下失控的错位感带来的恐惧，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这样的话，那么西边的隘口就要由兰谢菲尔先生和他的佣兵团来挡住，预计大约有1000人左右的轻骑部队和50人左右的法师战团，你们可以去军需处申领炸药和方石解离术卷轴，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炸山。”
正在布置战术的这位是奥琼安第三军团的军团长奥布莱恩，一位曾经的传奇将军。虽然自身只是九级冬熊骑士，但曾经奥琼安尚未独立之时，他也曾经为瑞赛菲尔赢下数场大型战役，甚至有十五级传奇职业者受他的指挥。
他也正是刚刚画面中的“父亲”。
而刚刚摇晃他的人，正是北风佣兵团的团长，兰谢菲尔。
“可这样的话即使能赢，最重要的一条商道一旦被堵塞战后重建也会非常困难。”一旁的策士皱着眉头。
“没办法了，现在一切以保住第一防线为优先，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奥布莱恩叹了一口气。“到时候我会去铁棘城找一些牛头人建筑法师。”
“兰谢菲尔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的话您可以先去军需处领取物资，等一下阴影学会的法师也快到了，战情紧急，实在是没有再陪您喝杯茶的时间了。”
“那我们就先出发了。祝君武运昌隆。”兰谢菲尔起身行礼，带着同伴一起走出营帐，风尘也跟了上去。
营帐外的气氛很沉重。毕竟是以一个公国的体量对抗整个帝国，每个人都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但每个人的眼中也同样充满了坚定。
士兵们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有人在给爱马梳毛，有人为剑涂上剑油。
背靠家园的一战，所有人都别无选择。
“今天你怎么回事儿？”走在前往后勤处的路上，兰谢菲尔轻轻锤了风臣一拳。
“金主的话都不听，你是不要钱还是不要命啊？这可是战争啊！跟咱们以前那些小打小闹可不一样！”
“没准是我们亲爱的气功师睡着了呢，不知道在梦里有没有自由之家的那些姑娘？”
矮人大声调侃着，恨不能让全兵营的人都听见。约尔克山铜，13级山丘之王，离踏入传奇只有一步之遥。自称全风港最会打铁的矮人。鬼知道矮人为什么会在风港那种远离大地的崖壁之上谋营生。
“不过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还真得回一趟黄金海湾。汹涌亲王的暗潮盛典要开始了。”
安德鲁，12级风暴领航者，实在是跑海跑不动了，又不想去守灯塔，于是跑来当佣兵。暗潮祭典他已经说了好多次了，做梦都想转职成潮汐祭祀留在家乡吃教会的金饭碗。
“我也要回白石高地了。”皮肤黝黑，背着卷轴的男子低声说。“我离开的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麦迪逊，15级卷轴法师，传奇强者，队伍真正的大爹。有超过20年的佣兵经验，库尔什科随便哪家酒馆，卖唱的吟游诗人都会传唱【黑火】麦迪逊的史诗《埋葬之后》。他从没说过为什么离开故乡。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恐怕这就是我们北风佣兵团的最后一次任务了。”兰谢菲尔叹了一口气。“不过也好，大家都有了目标，都确定了日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总比做佣兵好，朝不保夕。”
“我大概会去买一张开拓许可证，做个小领主吧。就在冠阳森林那儿，和维拉一起。”
兰谢菲尔，和他青梅竹马的维拉一样，都是14级神圣纹章骑士。鸢尾与蔷薇在战火中覆灭，只余两位不愿在政治斗争中凋零的骑士，在鱼龙混杂的佣兵界继续盛开。之所以还没升入传奇，是为了撰写升阶所需的黄金史诗。
《双子骑士》，怎么能由自己一人来写呢。
“那你呢？要回玫瑰宫继续做老本行吗？”兰谢菲尔看向一旁。
“我的话，”
熟悉的声音传来，风臣顿时放下心来。
穿着长靴，披着斗篷的身影自虚空中一步踏出，一把搂过风臣的脑袋，笑嘻嘻地说：
“那当然是风臣去哪，我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