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登基前夕
君王病情加重，王后紧急宣召杨成进宫，杨成刚踏进君王寝宫，君王就已经断了气。
这几年来，虽然王后是宫中主心骨，但也是女人家，遭遇此等大事，太子又不在宫中，一时间乱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并且此前一直对群臣隐瞒君王病情，这突然就宣布君王驾崩，轻则引起朝中混乱，重则引起国家霍乱。
正在此时，七王爷求见，王后立即宣召。
入得寝宫内，七王爷见气氛凝重，遂问道：“皇兄呢？”
听七王爷问起，王后掩面而泣，也不言语。
七王爷虽然平日里好酒，浑浑噩噩，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才气。见王后状态，大致就已经知道了发生何事。于是转身出门，对跟随而来的护卫耳语几句，又复回寝宫内，命人关上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王后问道：“皇弟此般为何？”
七王爷答道：“娘娘莫惊慌，臣弟奉旨入宫，事已至此，务必速速召来太子。”
王后奇道：“奉旨入宫？你奉的谁的旨？”
七王爷回道：“自然是王上的旨意，臣弟也是纳闷，昨夜收到皇兄命人宣口谕，并有家书，确是皇兄手迹，皇兄在家书中说，怕自己时日无多，让我天亮进宫，并嘱咐我全力帮扶娘娘和太子。”
王后听罢也不再多问，说道：“太子一早出宫，现在尚未回来，不知其踪迹。”
七王爷思忖片刻，道：“当务之急是防止霍乱，应当调亲兵入宫，将外军调离王城。”
王后不解，问道：“自太子遇刺事件以后，城外驻军被调入城内巡防，这贸然调离，恐怕会引起将军们猜疑。”
七王爷道：“倘若不将外军调离，一旦起乱，凭臣身边仅有的五百亲卫，难能抵挡。”
王后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七王爷道：“娘娘您是主心骨，太子年纪尚浅，唯您是瞻，您可千万不能乱啊。”
又道：“臣弟定当誓死保卫娘娘跟太子周全。”
王后唤来左右，问道：“太子可有消息？”
左右答曰：“回娘娘，尚未有报。”
这时，站在角落的杨成说道：“禀娘娘、七王爷，草民有事请奏。”
王后光顾着慌乱了，忘记了杨成还在宫中，遂道：“还得委屈杨神医暂待一阵。”
杨成答道：“草民不是奏请想要离宫，太子会否可能在草民家中？”
王后问道：“此话怎讲？”
杨成应道：“太子向来与小女杨絮关系甚好，这有时日未见，有可能太子去找小女叙旧去了。”
王后忙唤来左右，吩咐道：“你们俩赶紧去杨神医府上，看看太子是否在。”
又嘱咐道：“路上切勿慌张，不得走漏风声。”
皇宫守卫正是戊直当值，虽然戊直脚伤未愈，但为了掌握一手讯息，给自己留条后路，心急的他顾不得许多，亲自当值。
奉命出宫寻太子的两个太监过大门时，被戊直拦住。
戊直并未识出这两个小太监是王后宫里的人，但宫中太监，非有要事不得出宫。因此戊直见两太监要出宫去，心想定有什么事情，遂拦住问道：“不知二位公公为何事出宫？”
年长一些的太监答道：“奉王后娘娘之命，出宫为娘娘寻胭脂。”
戊直奇道：“宫中脂粉向来是进贡，何时要娘娘们亲自差人出宫去寻？”
年纪稍小的太监应道：“娘娘嫌那些胭脂不上眼，听太子说民间的胭脂好，这不，差我二人出宫去寻。”
戊直假装不知，问道：“太子极少出宫，如何得知民间胭脂好？”
年纪稍小的太监应道：“太子此时不正在宫外”
年长一些的太监打断他说道：“太子向往宫外，但到底太子有没有出过宫，小人们岂能知道？”
虽然那个小太监没有把话说全，戊直已经心领神会，太子此时正在宫外，想必这两小太监也不是出宫为娘娘寻胭脂，怕是去找太子吧。天色尚早，既然要差人特意去找太子，肯定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但戊直不露声色，对俩太监说道：“公公辛苦，请走好。”
说罢就放行了两个太监，待俩太监走远，戊直叫来俩守卫，低声耳语道：“你们且跟上这两人，看他们去向何处，做了何事，记住，暗里跟踪，不准暴露行迹。”
安排完毕，戊直匆匆往戊府赶。
话说太子，实际上并未在杨府，他就在宫中。
早在杨成进宫前，就被金刀秘卫拦下，并被告知不论听到还是谁向他询问太子行踪，就说太子在杨府。
太子为何要这么做？
原来太子在下一盘大棋。
昨日君王突然精神好起来，也能说话了，秘密宣太子面圣。
待屋内只剩君王和太子时，君王将太子叫道跟前，说道：“我儿，为父怕是回光返照，就在朝夕了。”
太子已经许久没有听见君王对自己说话了，一时喜极而泣，应道：“父皇寿与天齐，不可能的。”
君王道：“我儿，你且听为父说，立嫡立长，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你是长子，所以担了太子重任，但你自幼多病，为父于心不忍，以为等以后你有了弟弟，将太子让予你弟弟，那时你就随为父在宫中过安逸日子，谁知天意弄人，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皇子，又遭遇不测，如今之计，只可唯你担起国家重任。你娘日夜担忧，怕你身子骨弱，常常跟为父说，等你以后长大了，为你寻一门亲事，让你做个普通的皇子，轻轻松松过一生，为父何尝不想，可是天命已定，你生在皇家，注定身不由己。”
太子不言语，默默地听着君王的话。
君王道：“兴安国小，操持政务不是难事，无大内忧，无大外患，你即位后，立即纳后成亲，早日生下太子，延续血脉，如此，为父才有脸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太子自知君王病重多年，对兴安局势认知不清，但已到此时，也不忍将内忧外患说出来。
君王又道：“但为父知道，戊家势大，且有反叛迹象，在召你来之前，为父已经拟了一道圣旨，连夜送出，命大将军连夜带兵出城八十里，后日我要去校场检阅军队。”
太子奇道：“父皇为何突然想要检阅军队？近日风大，父皇”
君王摆摆手，示意太子打住，说道：“为父怕是过不了明日，所以拟好了遗旨，朕驾崩之时，就是你太子继位之时，明日你是检阅军队的君王，文将军是朕的贴身侍卫，他统领的近卫军将是你的护卫，朕也给你七皇叔写了家书，告知他此事，他的近卫也将会护你周全，等你继位为君，大势既定，谅他戊家通天本事，也不敢挑起兵乱。我儿，为父走后，你要好生对你娘亲，千言万语，至世深情，为父想自己对贤妻说，可为父自知清醒无多，更不忍见贤妻面前落泪，万般不舍，由儿转达。我儿切记，孝长辈，行仁政，保国泰民安！”
太子正欲答话，见君王已昏睡过去，连叫数声，也无反应，虽太子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情此景，仍忍不住大哭起来。
说到底，太子还是个孩子，要是在寻常人家，这个年纪的孩子仍在父母的庇护下，开心快乐的成长。而太子，以他稚嫩的肩膀独挑大梁已经多时，其中苦累，无以言表。
太子到底是太子，君王已经为自己暂时解除了大将军这个威胁，但君王并不知道戊直、戊汇安等人也是财狼虎豹。于是，为了顺利继位，太子召集金刀秘卫，制定计划。
不过太子并不知道君王何时会驾崩，因此只做准备。
与君王夜谈之后，太子立即回东宫，想到如果天明君王情况若不佳，定然会宣神医杨成入宫，因此派金刀秘卫拦截，传太子口信，让“太子在杨府这个消息”从杨成口中说出，可信度高。
那为什么不告知王后呢？宫中人多耳杂，宫女太监侍卫都有可能被戊家收买，容易走漏风声，索性就全然保密。如果君王驾崩，王后自然会派人去寻在宫外的太子，奉命出宫的人要经过皇宫守卫的门禁，不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必然会在询问中露出马脚，作为皇宫守卫的副统领，不管戊直当不当值，有太监宫女出宫的消息必然会被戊直知道，戊直诡谲多疑，定然会料到宫中有事发生，若有异心，必然会立即回戊府找人商议。
那为什么太子料定戊直会回戊府呢？因为要掩人耳目！戊直戊汇安私谋密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太子早已知道。两人在戊府商议，天经地义，不惹人生疑。否则一文一武当朝官员商议事情，在哪都不合适。
如此一来，戊直自然就被调离皇宫门禁，立即以近卫军换防皇宫守卫，此举就消解了戊直激情起义的威胁，悄无声息将皇城和宫城换防成亲卫，即使起兵乱，也有所防备。
王后与七王爷正在焦急等待太子消息之际，寝宫门突然打开，太子身着白孝服匆忙赶来，在他身后，是百余人身着金甲的护卫。
见太子穿着孝服前来，王后甚感惊讶，派出去寻太子的人刚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万万不够去杨府来回，遂问道：“太子如何得知王上已经”
太子道：“母后、七皇叔，皇城宫城目前危机已经解除，我要立即登基，前往校场检阅军队。”
七王爷也很惊讶，问道：“太子此举这些金甲守卫都是”
太子命人请出君王遗旨，答道：“这些容我以后再为七皇叔解释。”
王后和七王爷看了君王遗旨，王后掩面哭道：“王上，你我夫妻一场，这许多年以来虽不如平常夫妻恩爱，但也感情至深，为何你临走之前，不道与我说？”
太子走上跟前，拉着王后的手，说道：“母后，父皇给儿臣说话的时候，是以为父自称，他将我们说成是普通人家，他是爹，您是娘，我是儿子，爹说，对娘您是至世深情，万般不舍，托儿转达，您要理解爹，他是一国之君，以天下为重，如同儿臣，断然不可只为自己，如今儿臣不过十五岁，何有能力挑起国家大梁，但命已至此，不得不行。如今，儿臣尽快登基，奉父皇遗旨检阅军队，昭告天下，尔后为父皇出殡，此来兴安国才能安定。”
看着眼前的太子，王后竟有许多陌生，这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哪是自己心中那个体弱多病、与世无争的儿子，身上王气萦绕，俨然就是一国之君。
七王爷也甚是惊讶，眼前这太子，跟皇兄拥有完全不同的气质，与皇兄相比，太子更有王者气息，不怒自威，且心思周到，行事严密。又见得太子带来的百余名金甲护卫，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金刀守卫。如此看来，太子对君临天下早有准备，哪是人们口口相传的无能太子啊？看来，皇家要再度崛起了，甚是欣慰。
七王爷行礼道：“太子殿下，臣自将拥护太子为王，全听太子吩咐。”
太子忙走过去扶起七王爷，说道：“七皇叔不必多礼，侄子以后仰仗皇叔的地方多的是，我们家还得靠七皇叔撑起来。”
七王爷应道：“有太子这话，臣定当把酒戒掉。”
太子道：“父皇出殡事宜，有劳七皇叔打点了。”
说罢转身对王后说道：“母后节哀，您是儿臣强大的后盾，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儿臣本应在父皇灵前尽孝，但此局势，由不得儿臣，待大事已毕，儿臣自到父皇灵前请罪。”
王后点点头，示意太子去做自己的事情。
另一边，戊直狂奔回府，却被告知父亲戊来炳已经连夜领兵出城，此时怕是已经到了校场。戊直心中恍然，太子这是调虎离山！事已至此，若是要去找到父亲调回军队，莫说能否说动这固执的老头，就算回调军队，军队进入王城，最早也是明晚的事情。
于是紧急赶回皇宫守卫处，刚到皇城就被拦下，被告知近卫军已经取代皇宫守卫。戊直才知不止父亲被调离，自己也被边缘化了，看来，戊家已无筹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