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她看不得他疼
沈疏瑾抬眸扫了冷星一眼,带着他不自知的凌厉,“你是真想升职位了?”
“不不不,属下还是喜欢跟着宗主。”冷星伸出的手立刻收了回去。
沈疏瑾叫了容潇的侍女进来,把容潇安置在了外间的榻上。
容潇没睡多少时间就醒了,沈疏瑾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午后的阳光从背后斜射进来,洒在他的侧脸上,孤绝清雅如水墨山水画。
一室的寂静中,他旁边的瓶中插着兰花,袅袅烟雾从香炉里飘散出来。
男子依旧一身白色衣袍,温文尔雅润如美玉,那般让人赏心悦目。
然而容潇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他攥着书卷的手背青筋暴起,额头上全是汗。
他坐得很端正,身子却在不易察觉地颤抖。
那牙关紧咬着,“咯吱”的声响中,有鲜血溢出来。
容潇这才想起景渊给的那颗解药,今天正是沈疏瑾一月一次的毒性发作时间。
容潇起身倒了茶水,走过去取出解药,捏住沈疏瑾的下巴,给他服下。
他没有反抗。
倒是容潇问了一句,“驸马不怕这是毒药?”
“左右不过这样了,殿下再下毒又如何?”书掉在地上,沈疏瑾的双手紧紧攥住椅子扶手,眼睑上浓密纤长的睫毛被汗水打湿。
他看着容潇的眸中不起丝毫波澜,“总归臣不会屈服就是了。”
一时间容潇竟然不知道该笑还是心疼。
原身给他下过迷情药。
他在尚还清醒时拿刀子捅入了心口,差点丢了命,养了大半年才恢复。
他却不以为意,觉得很值。
从那以后原身就不敢再下这类药了。
沈疏瑾服用解药后命是保住了,但身上的疼痛并没有消失。
容潇给他擦着嘴角的血迹时,发现他从牙齿到浑身都在打颤。
墨色的发和衣衫渐渐被冷汗浸湿,周身都冒着一股白色的寒气。
而那疼痛如刀子般划过他身上的每一处。
纵然从容如他,也在这一刻把薄唇咬得血肉模糊,压制不住地发出疼痛的呻吟。
“殿下回去吧。”沈疏瑾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苍白病弱又狼狈,嘴角全是伤口,对着容潇却依然是冷淡的。
她之前都是命人送来解药。
她只想得到他的身子,从不会关心他。
容潇看着沈疏瑾毒性发作时的样子,神色一点点变得嘲讽。
他又冷又疼,像极了她被关起来的那六百年。
他切身体会到了,但在位面里他身边有随从,她也在。
而那个时候的她呢?
他看到了她的疼,看到了她所遭受的一切了吗?
他看不到,便没有心疼不心疼一说。
现在他却让她看到他的疼,要她心疼吗?
容潇转身飞快地走出去,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慢吞吞地吃晚膳,味同嚼蜡。
在被一根鱼刺卡到时,容潇抬起通红的眼眶,泪滚落而出之前狠狠闭了下眼。
最终她还是去了沈疏瑾的院子。
床畔两个御医在给沈疏瑾施针,沈疏瑾已经昏厥过去了。
容潇坐下来弹琴。
那一刻御医的动作顿住。
沈疏瑾醒了。
他虚脱般浑身无力,艰难地坐起来,一身雪白的中衣更显他的病弱美。
沈疏瑾苍白干裂的薄唇上全是结痂的伤口,舌头被咬破了,疼得厉害。
他嘶哑地说了一句,“殿下不要弹了。”
“臣已经醒了。”
不知是不是研制解药的人传给九阴的曲子,他的疼痛是被止住了,但她弹出来的曲调实在是呕哑嘲哳[zhā],听久了能直接将人送走。
沈疏瑾注意到房间里的人全都脸色发白,不被九阴看到的地方,已经有人在捂耳朵了。
“真好听,简直是天籁之音。”天道用两只矫健的大翅膀使劲给容潇鼓掌,反正……它已经屏蔽了听觉。
曾经的小魔女从小杀到大,当然不会琴棋书画这些附庸风雅之事,但是原身会,那就是她会。
再经过天道这么一夸,第一次弹琴的容潇兴致越来越高。
她一阵弹奏猛如虎,仔细一看地上倒一片。
“他们怎么了?”容潇“刷”一下,一手扫过所有琴弦,尖锐刺耳的声响传出来,她问天道。
天道:“你输入了治疗异能在琴音上,他们这些渣渣承受不住那样巨大的能量。”
“没事的,昏上两三个时辰他们就醒来了,女王请继续你的弹奏。”
于是这琴音响了大半夜,整个公主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中。
以往三方势力偶有冲突时,会在深夜里激起一阵刀剑碰撞的声响。
但现在他们从房梁、树上、屋顶等各处掉了下来,倒地不起。
连养得狗和要出来觅食的老鼠都口吐白沫,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沈疏瑾内力深厚武功高强,一直死死强撑着,却在天快亮的时候,再次陷入了昏厥。
整个公主府只有容潇和天道这两个能动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容潇一日三餐都让沈疏瑾伺候,用各种方式折辱沈疏瑾。
她用过膳食后也不多留,回自己的院子作画,对着棋谱学围棋。
公主的生活过得简直不要太悠闲自在。
直到五天后,首领太监到书房说摄政王来了。
“请他到院子里。”容潇停下画了一半的牡丹,洗手,整理衣衫和发饰走出去。
结果就看见天道跟景渊送来的那几只鹰干了起来,被围攻下身上的毛扑扑直掉。
“引他们去别处。”景渊看到容潇的身影,侧过头吩咐驯鹰者。
九阴公主脾气不好,夏日蟋蟀的叫声传入她的耳中,她都会很烦躁大发雷霆。
“无碍。”
“御医让本宫修身养性,本宫的心绪越发平稳,近日来倒是喜欢起了这些虫鸣狗吠之声。”容潇坐下来喝茶。
景渊一身蓝色衣袍,春光下五官俊美逼人,腰间扣着上等的玉质腰封,腰身被勾勒得劲瘦,有着极完美的弧度。
他一手负于背后,身形笔挺又伟岸,气质沉肃自持。
景渊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什么,抬了抬手,便有下属抱来奏折放在容潇面前。
“殿下,这些奏折臣已经批阅好了。”
“殿下若是有不赞同之处,可与臣商议。”
原身眼里的景渊特别独断专行。
虽然奏折全都给她过目,嘴上说着商议,实际他却一句也不听原身的。
每次两人都争吵得相当激烈,不欢而散。
原身就在公主府生气砸东西,有时候还会病倒。
终究换来了意见与她相左的景渊的妥协,从景渊手里夺回了一部分实权。
后来景渊干脆拦下所有奏折,不让她接触到了。
原身对景渊的杀心由此更重。
却不知每次在政务上她都是为皇甫烨谋利,只为夺权,而不是为黎民百姓考虑。
景渊这样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的忠臣,当然不允许她纵容着暴君的种种行径。
此刻,容潇亲自倒了一杯茶给景渊。
“摄政王辛苦了,坐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