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触景生情,孰能无心?
“哦,我叫武丛云。”
“…”
武步尘举酒的手定在了空中,惊讶地问道:“你姓武?今年多大?”
武丛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感觉这失孤老头真是找孩子找到魔怔了。
不过面上却笑呵呵地回道:“回老先生,我其实并不姓武,而是姓赵。且家庭美满,有父有母,哦,还有一个幼弟。”
“什么?你既然不姓武,叫什么武丛云?”
“因为我父亲把我逐出家族了,还勒令我不准跟他姓,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这个。毕竟练武,很辛苦的嘛。”
如此奇葩的理由,让武步尘忍不住咳了几声,他没好气地道:“咳咳咳…你小子真是个活宝,不过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爹狠心将你驱逐出家门?居然还要让你改姓?”
武丛云随口回道:“啊,没什么。只将家中的粮食都送给了贼人让族人损失惨重,老头子一生气就把我赶走了。”
那随意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而且丝毫没有说及自己交出粮食是为了避免一场杀戮…
武步尘闻言果然轻轻摇了摇头,失去了再问的兴趣。
白景则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的便宜二弟。
这胖子就是个滚刀肉,不仅脸皮极厚而且最擅长打蛇上棍。
不用猜他都知道武丛云端着酒菜出现在门外的目的。无非是想刷一下这位实力某侧的老者的好感,弄点好处罢了。
他虽然和武步尘不是很熟,但这人在伤势拖累的情况下,依旧十几年如一日还在寻找着当初故人拜托他的那个孩子…
可谓忠人之事,善莫大焉。其人品可见一斑。
遇到这样的人,多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才是刷好感的正途。
可这胖子,居然一反常态主动揽下所有的责任,好像真的做了对不起家族的事情一样…
‘有问题。’
白景眉头轻锁,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朝着武丛云露出疑惑的眼神。
后者却罕见地没有回应他,而是继续笑呵呵地给老者布菜,全程一句话都没有涉及‘好处’的事情。
他不说,武步尘这个搭船的客人当然不会主动有所表态。
而白景,也习惯求人。
平平淡淡中,三人吃了一顿酒。
直到武步尘被安排下去休息之后,白景才开口说道:“这可不像你的为人。”
武丛云装傻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我知道你虽然看上去不思进取对什么都不在意,但遇到真正上心的事情时比谁都执着。如果我没有猜错,你除了去谈生意已经很久没有下船了吧?”
像武丛云这样人来疯的人,一直呆在船上,只能是一件事:练武。
一如以前在赵家庄的时候,看似不学无术的背后是很‘阴险’地躲起来偷偷看书学习…
别说,这种人还真不少
“哈,大哥你说笑了。”
武丛云眼珠子无处安放地左右拉扯着,说话的语气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自然也骗不过白景。
这大哥冷归冷,但看准的东西却很少出错。
他见躲不过,只得叹了口气幽幽问道:“大哥,你觉得,我和我爹娘长得像么?”
白景一愣,问道:“你爹娘长什么样,我怎么知道。”
“你,你好歹在我家后山住了十八年,难不成连我爹娘都没见过?”
“见过啊。”
“那…”
“见过,不代表就要记得。我一向很少记得别人的脸。”
武丛云无语了,他吐槽道:“呵…不愧是大哥,果然一般人入不了你的眼啊。”
大概是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容易挨揍,他立马主动说道:“总之,我爹娘都很瘦,而且浓眉大眼的,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像的多了,这能说明什么?”
“可我在我爹在生下幼弟时,可能是太激动了,我听到他说‘赵家’终于有真正属于自己的骨血了…”
白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武丛云。
刚准备开口安慰他,可能是他父亲一时口误或者是因为他太不像话,太过失望才这么说的。
但随后又想到了武丛云的遭遇。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赵员外毫不留情的将武丛云赶出家族,固然有武丛云‘伤害’了家族利益的原因。但和之前十八年将他捧在手中当个宝的拼命宠爱的态度,反差实在太大。
甚至,还冷酷地不准他再姓赵。
这本身就很不合理,很少有人会做得这么绝。除非他们驱逐武丛云离开,还有别的原因原因存在…
而这一切,的确是赵家有了第二个孩子之后才突然改变的。
“你的意思是,你是赵员外捡回赵家的?”
武丛云双眼微红,嘴硬道:“谁知道呢。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我这人一向记好不记仇,至少过去十八年他们没有亏待我,就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就好了。”
‘难怪…’
所谓触景,生情。
白景意识到自己这二弟心中,原来不是没心没肺,而是一直藏着莫大的委屈。
所以听到之前他和武步尘的对话时,被勾起了心中痛楚,一时间没了心情再去溜须拍马谋求功法。
至于更深一层的关系,比如武丛云会不会才是那个孩子的问题,两人倒是都没有瞎想。
这世道,到处充斥着人间惨剧。
被遗弃的婴儿多的是,世间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
当男人内心的痛楚被揭开,总能换来一场大醉。
武丛云也不例外,拉着白景就是一顿好喝。
第二天他从宿醉中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吹了一宿的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只留下被搅动地异常浑浊的江水还在见证着之前的澎湃。
武丛云难受的拍了拍脑袋,随之一愣:“不对啊,我不是和大哥在喝酒么,怎么躺在过道上睡着了?”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没有梦游的习惯的,酒瓶也是很好的。即使喝醉了也只会呼呼大睡。
所以赶紧忍着宿醉的难受劲爬起来,推开白景的门走了进去。
果然,白景一如既往的盘膝坐在地上练功,又是一个用修炼代替睡眠的夜晚。
武丛云已经习以为常,像是没看到般叫道:
“大哥,我怎么躺到过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