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诡异的肉香
边政的身体内沉睡有一段属于克莱曼的残缺记忆。
那段记忆像是被撕去了目录的书本，书中和文字静静地沉睡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无人翻阅。
直到有一天，房间现在的主人急冲冲的夺门而入，终是打开了这本书，被遗忘的记忆扑面而来。
放逐，寻找，欺骗，攻击，肢解，吃肉……然后再次被放逐。这是一种克莱恩的死亡循环。
边政终于想起来了，锅里的肉，正是他“自己”。甚至家家户户的锅中都有“自己”的身影。
准确点来说是前任克莱恩的克隆体。
每份永生保险都会制造某一时刻投保人的克隆体并备份他的记忆和意识逻辑。一旦投保人非因自杀行为而死亡，那么保险公司就会启封他的克隆体并下载记忆至其体内。
一个新的“自己”就出现了。原来边政自己也是被下载到克莱恩的体内一份意识而已。
“热气腾腾的卤肉来喽。”阿格里端着一大盘子肉块吆喝着从血迹斑斑的厨房走来。
迎面却撞上了边政黑洞洞的枪口。
“这盘子里，是什么肉？”边政冷着脸逼问。他还是要确认一下记忆的真实性。
阿格里神情极不自然，但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幸存者，他马上讪笑着说，“尊贵的客人，这是我们从一处地下洞穴打的狗肉，你知道的，总有一些小动物活了下来……”
“不信，你问问阿戈斯，他跟我一起去打猎的……”阿格里指向门外。
边政刚一分神，一把锈迹斑斑的“破伤风”菜刀狠辣的斩向他脖子。阿格里的小眼睛因为用力，几乎要瞪出眼眶，“给我死！”
沉闷的子弹声打断了他的吼叫，数发动能弹穿透了他的胸膛，带着丝丝血肉钉进了身后的墙壁中。
三步之外，枪快。三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阿格里抡起的刀已经砍到了边政的左肩胛骨，好在【布莱恩】步枪的子弹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将他击飞，刀也脱手飞出。
中了四五发步枪子弹后的阿格里竟然没死。不过他已经吓的两腿颤抖，用臀部在地上向后挪动，不住的求饶。
边政用可视化装备扫描了一下阿格里的身体。仪器显示他体内的科技槽里装有一张瑕疵的白卡mod【低级矩阵护盾】，为他增加了58点护甲值。
适才抵消了部分子弹的伤害，故此他还没丧命当场。
面对阿格里的求饶，边政沉声说道：“你杀死克莱恩，大快朵颐的时候就没有一丝忏悔么？”
接下来又是几声丧钟般的枪响。
宽恕你是上帝的事，而我负责送你去见上帝。边政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替克莱恩原谅他的资格。
补完枪后边政强忍着第一次杀人的强烈不适，上前确认了阿格里已经死亡。
不过可惜的是，那张本就属于瑕疵品的模组被子弹所伤，取出来时已经碎裂，没法继续使用了。
边政接着对房屋进行了仔细的搜索，除了几把菜刀和破烂的枪械外没有几样能值点贡献值的东西。
“他们怎么比我还穷……”边政忍不住嘟囔道，别说治病的3200点贡献值了，就连一天份氧气的40点贡献值都遥遥无期。
怎么搞，或许拜尔也还活着，自己本想连他的那份也一并收集了。现在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不过想来也是，这些人正是因为穷，才没有足够的贡献点在地下圣城生活。
身为材料学博士的边政念叨着：“仓廪实而知礼节，肚子饿就爱谁谁了。”都快饿死、窒息而死了，边政还没迂腐到舍身取义的地步。
不知道这算不算紧急避险。
特殊情况，得问老乡们借点值钱的家伙什了。这群人拿着克莱恩的克隆体当自助外卖。自己收点利息也不算不过分。
说服自己后，他忍着不适启动了【隐匿】模组，收敛了脚步声，偷偷潜入了几家房屋之中。不出意外的，锅里都煮着让边政毛骨悚然的肉块。
尤其是一家屠户模样的家中，还有新鲜的骨架，这里根本不是低语村，而是地狱村。
在连进了三四家搜刮一空后，经查询系统评估，已经凑够了20多点贡献值。然而找了半天连一个能吃的正常食物都没有，边政的身体机能已经极速下降。
不过他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在第五家内，他蹑手蹑脚的绕过了熟睡的房主，意外找到了一个地下密室的大门。
此时边政查看了氧气含量，恰好还剩50，他必须要在两个小时之内返回前哨基地的自主兑换装置前。富贵险中求，贡献点还差一些，必须得在这里收集齐就马上离开。
开工！
边政推开锈烂的铁门，顺着微弱亮光拾阶而下，皮鞋有节奏的“嗒嗒嗒”声回荡在不知道有多深的废弃地下医院里。
台阶上，他甚至还捡到了好几支没抽完的烟屁股，他赶紧拾了起来，宝贝般的揣在口袋里。
良久，至底，他避开了碎裂的瓷砖，不再发出任何声响，独自行走在一条空旷而破败的长走廊上。
人的眼睛在黑暗中过三十秒就会自动适应。边政小心的前进，并用余光打量着四周。
走廊的墙壁上凝结着暗红色、黄色混合的不明污染物，气味令人作呕，暗黑风格的古老壁画被奇怪爪痕从中撕裂，露出了红砖底和铜绿色水管……
渗漏的污水“滴答，滴答”作响，衬托出走廊另一侧被铁板封死的无数病房门内更加死寂……
这里好像没有活着的生物？
“吧唧，吧唧，吧唧”边政慢下了脚步，皱了皱眉。他的脚下好像踩到了蛆。
赤色，疯狂扭动的红色肉虫如涓涓细流从病房门缝中无声涌出，仔细看它们还有着细密尖齿的口器。
此时它们已经铺满了走廊地面，如一道红色的扭曲河流。这些红色肉虫就是从那些诡异的血肉肿块中孵化而出的东西。
如果说地面上的那些村民已经算地狱中的魔鬼，那这里的地下医院则是十八层阿鼻地狱了。
灾难来临前，这里应该曾是一尘不染的雪白瓷砖走廊；庄重、温柔的白色职业装年轻护士胸前抱着硬壳病历本来去匆匆；胸口别着钢笔的医生正扶起一个病房中的病人，细心问诊，玻璃窗外，阳光正好……
边政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熟练的点燃了一只烟，顺手将在其他村民家中“收集”到的燃料扑撒向走廊地面。
两口吸完烟屁股之后，他轻轻一弹手指，烟蒂落在肉虫堆里，蓝色的火焰如海浪般向前蔓延，边政就在幽兰火海中间狂奔向走廊尽头的一扇巨大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