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弄巧成拙
太子已经离开了玉蟾宫许久,但是今天一整天,岑皇后一直在想太子的样子和他今天的所说的话。她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想起当日太子无缘无故的选了曲沫妍,选完以后又对她只字不提,原以为太子只不过是一时糊涂,可如今……
皇帝正在重华宫批奏折,就听到宫人报:“皇后娘娘驾到。”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只见皇后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
皇帝看着皇后心里头似乎有些激动的说道:“今天是哪阵风,把皇后给吹来了。”
六宫的人都知道皇后是难得主动来到重华宫的。
皇后微笑着走过去说道:“臣妾泡了菊花茶,特意拿来给皇上的。”
皇后边说边从翠绡手中拿过一杯茶,放到皇帝面前,接着又说道:“菊花清火明目,皇上国事繁忙,时时熬夜,喝菊花茶最好。”
皇帝拿起菊花茶打开茶杯盖看了一眼,真正是菊花茶就是开水里放了几朵菊花。皇帝虽然无奈但依然的笑着调侃道:“到底是皇后,把这么敷衍的菊花茶,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说完喝了一口,接着又问皇后道:“听说今天钧儿下了朝去了玉蟾宫?”
虽说皇后的菊花茶着实太敷衍,但皇帝似乎还蛮喜欢菊花茶的,他说完话又拿起刚才的茶杯喝了一口。
皇后像是很随意的说道:“是啊,给臣妾送了一盆顶好的蝴蝶兰,跪在臣妾面前,求臣妾不要为难他的太子妃了。”
皇帝听了不禁皱起眉头着急的问道:“当真?”
皇后自己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假的,骗皇上的。”
皇帝坐在那里看着焦急的向皇后追问道:“钧儿怎么说的?”
皇后看着皇帝她希望她能像往日一样的面带微笑,虽然她很努力但其实她今天做出来的微笑的表情是异常僵硬的。她很是为难是说道:“钧儿说太子妃自幼在福州长大,自由自在惯了受不得宫里的拘束要臣妾多包容她些,要臣妾凡事多看着他的面子,他说他从小到大臣妾最疼他,说日后一定会报答臣妾。”
皇帝听到这儿忍不住火冒三丈的说道:“他要报答你?他打算如何报答你?”
皇后眼神往下顺了顺,大概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提醒皇帝把火气压一压吧,她继续又说道:“他说他自幼丧母臣妾是他唯一的母亲,他说钥儿是他的血脉相连的手足,他说他身世可怜求臣妾再多疼他些。”
皇帝听了生气的将脸侧向一边,他重重的呼吸了几下以后又转过头冲皇后追问道:“就这些了吗?还有吗?”
皇后欲言又止的看了皇帝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说道:“他说天下没有不成体统的太子妃,只有不成体统的太子。”
皇帝听了皇后的话坐在那儿直勾勾的看了皇后一会儿,可能是越想越生气吧,皇帝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了出去。
皇后站起来走到皇帝说道:“发火有什么用,皇上你还是先消消气冷静点想办法才是正理。”
皇帝坐在那儿气呼呼的问道:“那你跟钧儿怎么说的?”
皇后看着皇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今天,在玉蟾宫,软话、硬话、狠话可都说了,他长这么大几时这样过?他摆明了要把那丫头护在身后了,皇上希望臣妾怎么说?难不成臣妾真要与他撕破脸吗?”
皇帝听了皇后的话直楞楞的坐在那里。
皇后又回到椅子上坐下,看着生气的皇帝尽量慢慢的说道:“臣妾还记得,那是许多年前,曲夫人去世。那丫头初来京城,臣妾的嫂子在曲夫人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到那个丫头。嫂子跟臣妾说曲家的那个小姐,又矮、又瘦、又黑。臣妾是二年前的上元节上第一次见到那个丫头,比臣妾嫂子口中说的要高一点,倒是不黑挺白的。那时候还想着,要比想象中的还漂亮一些。”
皇帝可能是冷静了些吧,他接过话不服气的说道:“那个丫头的容貌,跟京城里的那些高门贵女比起来,并不出彩。”
皇帝又不解的说道:“那丫头,过去参加宫廷宴会,总是安安静静的。大概是怕出差错,让别人笑话,跟钧儿不过就远远的见过几面。”
皇后疑惑的猜测道:“难道是在绮萝宫的时候……”
皇帝不假思索肯定的说道:“不可能,绮萝宫上上下下那么多眼睛盯着,太子选太子妃是万众瞩目的大事,不要说绮萝宫,全宫上下都盯着呢,钧儿身边只要略有风吹草动大家都会知道,那丫头如何暗渡陈仓?”
皇后又说道:“那依皇上所见,曲近山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丫头把钧儿迷成这样?”
皇帝又沉默了,是啊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太子迷成这样。
皇后又看了一眼皇帝说道:“其实吗别的也没什么。就是看这架势怕二位太子嫔,少不得会受点委屈。”
皇帝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本来太子选的太子妃是御史大夫的孙女,虽说曲家在朝堂上实力有限,但曲近山在朝堂上毕竟还是有些声望的。
他给太子册立的两位太子嫔,一个名门望族,一个是将来要倚重的将门之女,若三足鼎立,那对太子继承大统都有天大的助益。怕只怕太子迷恋太子妃,而因此冷落了两位太子嫔,若因此得罪了那两大家族。太子本来就根基浅薄,岂不雪上加霜。
皇帝想到这儿懊恼地说道:“坏就坏在这儿了,二位太子嫔是朕赐的,如今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皇后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她思索着说道:“暂时还不要紧,毕竟大家才初入东宫,太子妃是正妻得宠些也在情理之中,臣妾虽然如今不便插手太子妃的事,但抬举抬举太子嫔总还是可以的。”
皇帝摇了摇头无望的说道:“没用了,没有用了……”
“不至于,钧儿和那丫头如今正在风头上咱们先避一避,太子嫔那边臣妾先安抚着,既然如今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钧儿如今是被感情冲晕了头脑,皇上再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他说说,他是大塵的储君该以大局为重。”
“你以为钧儿不懂朝政吗,那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能不知道吗?他知道,他都知道。他不会回头了,你不知道,他断断不会回头了……”
与皇后的冷静和理智不一样,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说的语气非常笃定,但显然皇后不怎么觉的,她依然冷静的说道:“皇上你先别急,办法总会有的,如果钧儿那边实在不行,臣妾再想办法从那丫头身上动动脑筋。再说了,皇上你想想,那个丫头无才无貌无德,钧儿能喜欢她多久,说不准过一些日子钧儿自己就淡了。”
皇后说些话本来是想要安慰皇帝的,但不知道为皇帝居然暴怒了起来,他转过头怒视着皇后问道:“你爱过吗?你知道什么是爱一个人吗?你知道吗?”
对于皇帝的突然的暴怒皇后显然有些懵,她缓了缓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平和的说道:“皇上冲臣妾发火有什么用呢?钧儿根基浅薄他不能再得罪像林家,刘家这样的大族了。咱们是他的父母,他如今是一时糊涂,一时顾及不着,咱们就要为他多打算打算,是不是?”
皇后的退让并没让皇帝见好就收,他不依不饶的出口讽刺道:“朕真是羡慕皇后啊,一辈子不知道情为何物,自然也不会为情所困,什么时候都能冷静理智的思考,真是了不起啊。”
忍无可忍的皇后站起来,用有些僵硬的微笑的表情对皇帝说道:“臣妾大概是吃饱了撑的,多余管那些不相干的闲事。”
说完浅浅的行了个礼转身准备出去,皇帝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冲着皇后发着无名火的说道:“钧儿长这么大从没显山露水过,可如今呢?那是一时吗?他自幼丧母你是他唯一的母亲难道他说错了吗?这些年对他对你如何你不知道吗?他今天连钥儿都搬了来了他是为了威胁你吗?他是为着那个丫头拼了,难道你看不懂吗?”
“放手。”
“什么叫天下没有不成体统的太子妃,只有不成体统的太子,他说这话的意思你听不懂吗?你是不是以为他这话只是说给你听听。”
“要不然呢?为了一个女人江山也不要了?”皇后不可思议的嘲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很滑稽吗?”
“臣妾活了一辈子居然还有机会开这样的眼界,真是荣幸之至。”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去爱过,你怎么懂奋不顾身爱一个人的滋味,你不懂,你永永远远都不懂……”
皇后用尽了力气终于从皇帝手上挣脱了出来,她正了正身上衣服说道:“太子妃曲沫妍再不懂规矩也是御史大夫曲近山的孙女,虽说曲家在朝堂上实力有限,但曲近山在朝堂上多少还有几分身望,曲家举家在福州修海堤那是受百姓爱戴的。是皇上不满意非要塞两个太子嫔进东宫,如今自己把事情弄巧成拙了到是拿臣妾来撤气了,皇上撒气撒完了吗?”
“没完,还早着呢……”
“皇上还想怎么样?”
“应该朕问你,你想怎么样?铭儿走了你伤心朕就不伤心吗?就只有你伤心吗?”
先太子魏铭永远是岑皇后心里最痛的那根筋,五年来他们一直讳莫如深闭口不谈,今天皇帝居然猝不及防将那根筋挑了起来。皇后的心立刻抽痛起来,那抽痛越来越激烈让她痛的喘不过气来,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沉默的转过身去。
皇帝上前再次抓住她的胳膊愤愤不平的说道:“五年了你终日里摆着一张冷脸给谁看?”
皇后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抗拒,她拼了命的从皇帝手中挣脱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皇帝推了出去后说道:“今天原是臣妾错了,不该来重华宫拿臣妾的这张冷脸污了皇上的眼睛。”
说完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皇帝大概没想到皇后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他冷不防的被皇后推了出去,一时控制不住的向后踉跄了几步。等到好不容易将自己稳住的时候,皇后已经走了出去,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