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尹少萱在大学城那家生意火爆奶茶店排队,董行风郁闷站在一旁等,不是他没有绅士风度,主要是女孩子喝个奶茶太麻烦了,要加这要加那的,他索性站在旁边玩手机。
虞瓷随手买了两杯西瓜汁递给一个小男孩,在他说谢谢时,摸着他脑袋说:“看见那个穿蓝色衬衫低头玩手机的哥哥了吗?待会我经过他身边,你推我一下。”
小男孩:“姐姐,你想追那个哥哥?”
虞瓷笑了,笑得很甜美:“是啊。”
小男孩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完成任务。”
虞瓷起身,回过头朝男孩摆摊买鞋子的妈妈笑了笑,女人腼腆回以一笑。
虞瓷收回目光往董行风方向走去,恰巧正好轮到尹少萱点单,后者正犹豫不决要加什么料,视野在菜单栏徘徊。
一步一步,虞瓷低着头往董行风身边过,一股力道猛地将她往董行风身上撞,董行风措手不及,手机摔在地上,抱了个满怀,他一低头,与虞瓷视线碰撞。
虞瓷下一秒看向小男孩,董行风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小男孩双手扯了个顽劣的鬼脸跑了。
“喂,小孩——”董行风喊了一句,不大的音嗓埋没在鼎沸人声里。
怀里人痛呼了声,董行风连忙扶起她,慌里慌张地说:“虞学妹,你没事吧。”
虞瓷皱着秀眉:“我的脚,好疼。”
董行风蹲在看了一下,无论碰哪,她都说疼,估计她是扭到了,就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虞瓷:“不用了,你送我回学校吧,去医务室看看。”
董行风自然听她的:“那我背你。”
说着就蹲在虞瓷面前。
虞瓷趴在他背上,软软的声音离他耳朵很近:“学长,你手机是不是砸坏了。”
董行风这才想起他手机,捡起来一看,妈的,屏幕碎成蜘蛛网了,但还能用。
他随手揣进兜里,背着虞瓷走向学校方向,因为后门离医务室更近,他抄了近道,抵达医务室,恰好董行风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尹少萱声音有些不悦:“行风,你人在哪呢?”
“我在医务室,你先去和应许汇合吧。”他看了眼虞瓷安静坐在病床上,医生在值班室,还没出来,他斟酌了下,又说:“你和应许先走吧,不用等我了,我刚刚碰到……”
尹少萱一听能和姜应许独处,连忙说:“好,我知道了,先这样吧,我先去停车场看看应许来了没有。”
说着就挂了电话。
董行风也不在意。
医务室值班的是个男校医,年龄四十多岁,他仔细查看了虞瓷的脚,又摸了摸她骨头,慢悠悠摘下一次性手套,说没事。
董行风见虞瓷开始说疼,现在眼圈还有些红,不确定地说:“你确定她没事了,不需要去医院拍个片子?”
医生乐呵呵地:“你这个男朋友当的还真是称职,确实没事。”
董行风红了脸,觑了眼虞瓷,辩解:“不是男朋友。”
虞瓷下地抬脚走了一下,才说:“学长,我没事了,你回去吧,你手机,我会赔你的。”
“我先送你回去吧。”董行风慢她一步,一起离开医务室,月光清清凉凉洒落,一地银白,他捞出手机让虞瓷看那碎裂的屏幕:“上次,我不是砸碎你手机吗?你不是也没计较嘛。”
虞瓷翘着嘴角,“扯平了。”
董行风瞥见她嘴角那抹笑,不自觉也笑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一路上有不少情侣手牵手在散步,董行风有几分别扭和不明显的悸动。
他找了个话题:“虞学妹,你怎么突然就退出击剑社了,很可惜啊。”
虞瓷:“不喜欢了。”
董行风:“……”
他一向很能聊的,但此刻,他话题贫瘠地可怕,很明显,这位虞学妹没有聊天的心思。
回到宿舍楼底下,虞瓷笑着和董行风挥手说再见,董行风回应,看着她身影消失楼道间。
…………
虞瓷回到宿舍,连桥已经上床睡觉,徐嘉慧和丁静颖在做面膜,她先去浴室洗了手,回到桌前,给手机充电,一条陌生信息发在她手机,虞瓷划开再点入网址,是一张糊照,昏暗的车厢内,姜应许清隽俊美的面容很清晰,副驾驶位坐了个女生,女生脸颊低垂,微侧朝着姜应许,长卷发一览无遗,拍摄角度找得很微妙,女生长相,穿着都分辨不清,却能从照片里一眼就感觉出女生应该长得不错。
虞瓷轻描淡写扫了一眼,摸了摸口袋里的一次性手机卡,旋即拔掉充电器,拿着手机和睡衣走进浴室。
“你看她,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别人的事,你还是别多问了。”
徐嘉慧低头刷起手机,突然惊讶大抽口气:“咝,姜学长竟然深夜幽会女生,还一起离开,卧槽他们在交往吗?”
丁静颖摘面膜的手一抖,面膜掉在了地上,她抢过徐嘉慧手机看向那篇一分钟之前发在校园八卦论坛上的文章,久久没有回神。
“姜学长不是说毕业前都不会恋爱吗,他怎么会载着女生离开,妈的,这女的是谁啊,倒是挺会保护自己,又会炒热度的。可以去混娱乐圈了。”
“谁知道呢,也是只是搭姜学长车回家而已,毕竟都不住校,又这么晚的。”丁静颖弯腰把面膜扔进垃圾桶,语气冷静地说。
“我看就是这个女的故意设计的,让大家都误会以后,顺理成章赖上姜学长。”徐嘉慧赞同丁静颖的猜测。
由于虞瓷还在浴室洗澡,她们进不去,本来徐嘉慧就因为姜应许的事心浮气躁,等了十分钟,虞瓷还没洗好,忍不住用力拍门:“虞瓷你好了没啊,洗个澡有什么慢吗?浴室又不是你一个人,你能不能速度点。”
丁静颖劝说:“嘉慧,再等等吧,反正我们也不急,揉揉脸上的精华,让肌肤吸收吸收,你的面膜不便宜,直接洗了有点浪费。”
“一千块一片呢,不像有些人,用些高档货,连面膜都没有一片。”徐嘉慧心里极度不平衡,虞瓷的肌肤虽说透着不健康的白,但光滑细腻,白嫩的仿佛一掐就能挤出水来。
又过了五分钟,虞瓷湿着头发出来,也没看两个人,坐在书桌往脸上护肤品,弄好,就要上床睡觉。
爬到一半,连桥探着脑袋对她说:“虞瓷,你头发还湿着呢。”
虞瓷摸了摸:“已经不滴水了。”
连桥:“吹干吧,我妈说,老了会头疼。”
虞瓷摇头拒绝,她习惯了,况且……她有没有机会老去,还说不定。
连桥拗不过她,起身下床去取了吹风机,插头插在下铺书桌上的插排那:“你把头发给我。
说完她发现自己话里有毛病,虞瓷也听到了,她偏了偏脑袋,“把脑袋摘下来,还是直接把头发揪下来。”
连桥认真地说:“都行。”
虞瓷笑了,躺在床上,头朝着床铺外,连桥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子,做的事亦是,好几次烫到了虞瓷,但虞瓷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想起了之前姜应许为她吹头发那次。
他仿佛做任何事,都带着天底下最大限度的耐心和温柔,以及细致。
“好了。”连桥抓了抓,干的差不多,拔掉插头往手柄上缠线。
虞瓷翻了个身,双手垫在下巴:“连桥。”
“怎么了?”
浴室里两个女生还在嘀嘀咕咕姜应许的事,虞瓷问她:“你喜欢姜应许吗?”
连桥很自然说:“喜欢啊,姜应许学长可是完美男神,谁不喜欢。”但那种喜欢,只是一种天然的崇拜,纯粹的向往美好,并不是想要成为他的女朋友。
“他太遥不可及了,我想世界上没有哪个完美女生能配得上他吧。”
虞瓷垂着浓密眼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连桥收好吹风机爬上床,听她很小声地说:“完美是假象,内里在腐烂。”
连桥以为她在念摘自网络上或者小说里的语录,没在意。
熄灯了,徐嘉慧和丁静颖还在嘀咕那女生来历,虞瓷望着漆黑的床帐,她想,此时此刻,有人一定气疯了。
如果知道是最亲密,最信任的闺蜜,这份变了质、出现裂痕的友情,还能维持吗?
虞瓷非常期待明天的到来。
……
虞熙已经连续好久没睡过好觉了,之前被莫名其妙的狗叫声给吓到,紧接着又被姜应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言不讳拒绝,而现在,姜应许深夜载着一个女生离开。
他们去了哪里,是不是在交往,那个女的是谁,这些问题环绕着她,快要把她搞崩溃。
已经接近清晨,一晚未睡的虞熙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里的那张照片,她怀疑姜应许和别的女生谈恋爱了,不然不会那么直白地拒绝自己,甚至用前所未有的语气,他的脸色也很严肃。
虞熙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找了一把剪刀,尖端那头带着深深恨意,狠狠戳着看不清面容的女生,“去死去死,姜应许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因为你拒绝我,臭婊子,你给我等着,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挖出来,”
屏幕被戳刺好几下,应声而碎,陷入黑屏,虞熙丢开剪刀,把手机随手扔了,她行尸般走向卫生间洗了个澡,又为自己画了个精致完美的妆容,挑了一件樱粉色吊带长裙、小巧针织开衫换上。
太早了,虞熙拎包下楼时,佣人们还在打扫卫生,见到虞熙纷纷问候,管家在客厅指挥着她们把餐厅客厅昨天的花换成新鲜刚运过来的路易十四玫瑰。
她也看到了虞熙,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二小姐今天起得真早,是不是没休息好,黑眼圈有点重。”
浓烈的妆容也遮不住她肌肤的憔悴,虞熙下意识摸了下眼下:“嗯。”
“用不用叫美容师上门给你做个脸,时间还早。”
“晚上再说吧,妈妈呢?”她没看到袁梦仪,平时她会在花园里做清晨瑜伽。
“夫人这几天太忙了,公司出现了点问题,昨晚很晚才回来。”
虞熙昨晚后半夜听到了引擎声,但她不想让袁梦仪知道她没睡觉,她每次开导她,都只会让她慢慢来,不要急着倒贴,永远都是这样,她已经听烦了。
连跟她说有人半夜给她发狗叫声,她随便调查一下就说是意外,她觉得袁梦仪心里就只有爸爸和哥哥。
“哦,那你跟我妈说声,我出门了。”她走在玄关换鞋。
管家关心道:“小姐不用早餐?”
“不用了,我有急事。”
虞熙说着往外走,管家连忙叫司机准备车,虞家有三个司机,一个是专门接送虞熙的,两外两个为袁梦仪服务,一个偶尔会接送虞瓷。
司机接到虞熙,按照往常的路线送她去学校。但虞熙抵达校门口后,在司机离开,又拦了一辆车说了个地址。
司机送到之后,虞熙下了车,走近一栋老旧居民楼,路上有宠物犬留下的排泄物,随手丢下的垃圾,垃圾桶满满当当,臭气熏天,她脸上满是嫌弃,但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爬进漆黑楼道,她敲开了一户人家。
门开了,剃着光头,脸上有一道疤的男人露出脸,脸上有警惕的神色,再看到虞熙后,松懈了,反而恭恭敬敬。
“呦,熙小姐,你怎么来了,有事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跑这一趟,我这地方又脏又乱的。”
“别废话,你以为我不想打电话,我爸在你手机装了监听,我一打,他肯定知道。”
一脸凶相的男人无奈摸了摸头,请虞熙进门。
虞熙瞥了眼小房子,除了烟味便是浓郁的酒气,她嫌恶地扇了扇鼻翼:“长话短说,我要你帮我办件事,但不是现在。”
说着,她从臂弯拎着的包里拿出厚厚一叠纸币放在堆积着泡面的小圆桌,安褐色汤汁还泡着烟蒂头,她忍下反胃的冲动,深呼口气说:“我要你绑个人,等我拿到她的信息,会把资料让人给你。”
这鬼地方,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踏进一步。
光头男子一头雾水,“然后呢,我绑了她要做什么?”
眯着眼看向他,红唇勾起一抹恶毒地弧度,饶是干了许多掉脑袋的事的光头心脏下意识惊跳,只听她说:“当然是给她一个小小的警告。最好再以绑架名义,从她家敲点钱。敲多少就看你要多少了。”
虞熙走了,光头坐在凳子看着桌沿那堆纸币,心想,要不要告诉大老板。
光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瞒着,看看小姐让他绑的是什么人。
…………
从脏破居民楼离开,虞熙返回学校,正好赶上第一节课,她踏入教室的时候尹少萱好像慌忙从耳朵摘下什么,虞熙也没多想,在她招手后,走向她留的位置。
“小熙,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没睡好,是不是因为应许……”尹少萱想向她解释昨晚坐姜应许副驾驶的女生是她。
虞熙翻出书本,打断她:“别和我提姜应许,他昨天说什么做什么跟我没关系了。”
尹少萱也听到姜应许和虞熙争执的传言:“他昨天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吗?”
虞熙掩住眼底的愤恨,说:“他说我成了他的困扰,我和他朋友也做不成了。他肯定和别的女生在交往,不然他不会这么说的。”
脑海闪过那张写着暧昧字眼的字条,尹少萱忽而觉得藏着珍珠耳钉的地方隐隐发烫,心里划过一丝莫名期待。
“应许不是说没毕业之前不准备恋爱吗。”
尹熙冷笑说:“我了解他,他在保护那个女生,学校那么多人喜欢他,他要是在学校里公布他喜欢的女生是谁,那女生一定会被现实网络双重暴力攻击,有太多人等着了。他不单做事仔细,对待喜欢的人也会为她思前想后,再三斟酌。”
她痛苦闭上眼睛,“他就是这样的人。”
姜应许像一把温柔的尖刀,在捅人的时候,轻柔地像在抚摸你,等拔刀时,刀尖滴血,才发现很疼。
“会不会是误会啊。”尹少萱强笑着,思忖着该不该把她之前收到的珍珠耳钉的事告诉虞熙,但她看虞熙此刻痛苦的模样,又犹豫起来。
…………
姜应许也没想到,昨晚单独载着尹少萱离开学校,会引发这么大的议论,但那张照片,分明就是有人提前预谋蹲守等着捕捉那一刻暧昧的镜头。
他进实验室时,赵教授扶着眼镜难得八卦一把:“脱单了?学医的,就该早点交个女朋友,不然以后想谈都找不到时间谈。”
“你单身实在太可惜了,你妈还和我说,以后估计要让你去相亲了。我下次碰到她,给她提前道个喜吧。”
姜应许笑笑,他想等虞瓷毕业了再公布,但也没有否认他在恋爱的事实,“教授,怎么你和跟着开我玩笑,我有喜欢的人,但不是……”
“哦哦哦,有喜欢的人了,你别说了,我们都懂。都懂~”
“就是说嘛,你是把人直接带回家了吧。”
什么跟什么啊,姜应许失笑,还欲解释,一些和他要好的男生起哄声更大了,姜应许声音被埋没,他不是喜欢据理力争的人,也并不觉得昨晚载尹少萱是件多大的事,就随他们闹去了。
于是,所有人都以为姜应许在和坐他副驾驶的女生恋爱。
食堂,是能填饱肚子和满足八卦的最佳场所。
女生们一窝蜂地在聊这件事。
一个女生长得很清纯,她喝着排骨汤,和旁边的宿友八卦,“我听我男朋友说了,应许学长就是在和坐他副驾驶的女生谈恋爱。他说早上在实验室,他的导师问应许学长是不是,应许学长不否认竟然还笑得很开心。”
“卧槽,我好羡慕那个女生,竟然能把高岭之花摘到手。”
“呵,要是让我知道那个女生是谁,我一定天天问候她全家,在我眼里,除了虞熙谁也配不上应许学长。虞熙学姐家那么有钱,公主才能配得上王子。灰姑娘这种剧情,还是看看童话书就好。”
“所以,他们昨天傍晚吵架,会不会就是因为应许学长有了喜欢的人,才严词拒绝虞熙学姐,虞熙学姐也才会哭着跑开。”
“别说了,别说了。”一个女生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地说:“虞熙学姐过来找位置了。”
宿舍其他三个女生也纷纷低头吃饭,眼角余光打量精神面貌萎靡的虞熙,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虞熙听到这些,捏着餐盘的手关节发青,她转身就往垃圾桶走,刚打好的午餐一倒,她就转身离开食堂,尹少萱餐盘一丢,也跟着她离开。
看着虞熙眼眶湿红,尹少萱觉得她自己矛盾极了,像被情绪切割成两半,一半窃喜,一半担忧。
来食堂的一路上,她们捕捉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没想到食堂会更肆无忌惮地谈乱这件事。
姜应许不解释,不否认,是不是说明,珍珠耳钉和字条都是他送的。
如果是真的,虞熙这么喜欢姜应许,她和虞熙一点做不成好朋友了,但是……真的拥有了姜应许,她又何必在乎友情。
虞熙下午的课没有上,就回家了,又是大哭大闹,佣人们战战兢兢站在楼底下听着管家在三楼哄人。
虞瓷迫不及待想回家看好戏,给袁梦仪打了电话说身体不舒服,袁梦仪立刻让司机接她,还叫了医生。
虞瓷踏进家门弯腰换鞋,佣人们把她当空气,但还是会颔首低眉不敢有一丝冒犯。
“姐姐怎么了?”虞瓷叫住一个佣人。
“回三小姐,我也不清楚。”
虞瓷踩着轻快步子上楼,经过三楼,虞熙正好往走廊扔饰品,镜子,化妆品之类的瓶瓶罐罐满地碎片,首饰盒也拆成了两半,拇指大的宝石和钻石首饰四处滚落。
虞瓷踩到一颗胸针,是虞熙向她炫耀的那枚。
啧啧,连他送的东西都用来发泄,可见有多气。
虞瓷蹲身放回原处,目光触及二楼走廊,佣人在一楼不敢上来,管家暂时在陪伴虞熙,而袁梦仪被绊在公司,是个很好的机会。
三楼没有监控,二楼走廊却无死角的被二十四小时监视,虞瓷下了一楼问佣人巧克力在哪,被告知小乐带出去散步了。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三小姐一回来,小乐就连忙牵着狗跑出去了,不然又被牵连。
虞瓷点点头,往后院去,临走前对佣人说,家庭医生来了,告诉她一声,她去找巧克力。佣人应下,心想,真可怜,真正的狗死了却还被蒙在鼓里,除了大少爷,没有人把她放在心里。
虞瓷绕到后院的电闸室,几分钟后,整栋别墅陷入停电,虞瓷慢条斯理,听到有人告知管家,管家吩咐打电话找电工查明原因。
虞瓷从后门上了楼,她来二楼左边的书房,用自己偷偷复制的钥匙开门,闪身进入。
这个书房,自从被虞衡拎出来单独装修过,虞瓷因为好奇溜进来过两次,一次是外面电路维修,整片别墅区停电,她从袁梦仪那偷到钥匙进入,甚至还复制了一把。
那年,她还只有十二岁。
还有一次是十五岁,她那次差点被起夜的芳管家发现,幸好这间书房,虞衡严令禁止佣人们踏入。
书房实在太大,虞瓷小心翼翼翻动起来,尽量让人看不出翻找过的痕迹。
十二岁那年,虞瓷去见了母亲口中的那条后路,那个老刑警已经担任刑警三十多年,有一双犀利的眼睛,他看到十二岁的虞瓷,就把她当成人对待。
他笑着说:“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也会用这么绕七绕八的方式联系我,不怕我看不懂。”
“你母亲之前怀疑你外公的死和你父亲有关系,她私下拜托我调查,但你外公的车祸实在是太过于天衣无缝,叫警方查不出一丝疑点。那场车祸,是如此凑巧而吻合。”
“你母亲那天说要给我提供很重要的东西,但我在约好的地方等了一天,她也没来,后来就只等来了她抑郁自杀的消息。”
“虞小姐,你母亲的死,不简单,我甚至怀疑她没有死,除了别墅佣人的证词,我们警方从头到尾都接触不到你母亲的尸体,市局法医给你母亲验过尸体,不久后就辞职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江州市。”
“疑点重重,若不是上头施加压力,我一定会彻查到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私底下查。我希望你母亲没有死,不为她口中的那些重要证据,只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
他说了很多,虞瓷一言不发,在男人说完,临近分别进入寒暄阶段时,才说:“我母亲口中的重要东西,她有说过是什么吗?”
男人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全盘托出:“她说她父亲遇害,是你父亲……”
虞瓷:“他不是我父亲,我是我妈和别的男人生的。虞衡想要得到虞家,我外公必须死,而我和我妈,必须留一个掌控,我妈选择让我活。”
男人没想到虞瓷这么地清楚,他顿时也就没什么负担了,眼前的女孩子看起来才十二岁,但智商很高,她懂得保护自己。
“对,你母亲当时对我说,虞衡自身就很有钱,他选择倪氏根本不是求财,别有所图,她让我等等她,她肯定能找到有力证据。”男人失望摊开手说,“可惜,我们警方深挖了八年,也找不到虞衡的把柄,他是本市知名企业家、慈善家,因为痴迷玉石,经常往返缅甸与危地马拉,鲜少出现在大众视野,国内的公司也交给了他的妻子……”男人适时断了话语。
当时江州市谁都知道,虞衡是个普通的玉石商人,被倪氏企业老总看上,成为倪氏老总的乘龙快婿。
短短六年,倪氏成了他囊中之物,在此之前,他早已成婚,育有一子一女。
时隔十多年,再狗血的剧情也会掩盖上尘埃,不了了之,再加上袁梦仪的手段,早已把那些前尘旧事随着倪氏父女的死亡而葬进棺材里,反倒是虞瓷成了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虞瓷找了一会,突然揪住胸口的衣服,重重喘了一口气,她在祈祷,千万不要这时候心脏犯绞痛。
她无力靠在瑰丽的檀木书桌,脸上的血色以被抽走的速度,惨白地褪去,但心脏好像得到了祈祷心声,狂跳的心跳渐渐平复一些。
她必须得加快速度,机会实在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