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
姜应许的家和他本人一样，处处整洁干净，每一样家具摆设都在该在的地方。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公寓，整体采用浅灰色色调，客厅很大，橘黄色沙发边上放了很多书籍，角落还有小提琴和网球拍、高尔夫球杆。
虞瓷换上他的拖鞋，很艰难往沙发挪，姜应许轻笑一声，提着东西放在了餐桌整理，他没有把蛋糕给她，收拾好后，问她要不要鸡蛋面。
虞瓷没有回答，他便煮了两小份，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他也有些饿了。
在姜家，五点用过晚饭便不再进食，得等明日七点。若是只有姜应许自己一个人，他肯定洗漱睡觉了，但脑海浮现虞瓷一个人在试吃区吃的一点点东西，又想陪她吃一些。
虞瓷对吃的无所谓，翻看了几本他的书，就兴致缺缺，她打开了高尔夫球杆袋，摸出一把银色球杆，试应了一下手感。
姜应许端着面出来，看她爱不释手的模样解释说：“我爷爷爱打，我周日有空的话，会回去陪他去打一场。”
虞瓷摸到刻着的许字，表情很怪异：“你家人对你很好吗？”
提及家人，姜应许眉目流淌出温情：“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私的，自然很好。”
他又补充道：“我有个妹妹，她很可爱，你见到她，应该会喜欢她的。”
虞瓷把球杆扔在了沙发，坐在了他旁边，小口小口吃着他那碗面，姜应许只能将放在对面的那碗面挪到自己面前。
洗好碗，姜应许走出厨房，看见虞瓷又在把玩他那根球杆，暖黄灯下，她撩起眼皮，弧度姣好：“我跟你买，十万，你把它给我。”
她出的价，与当时爷爷买下来的价格是一样的，用了有三年，姜应许却摇摇头：“不行，有特殊含义，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带你去买新的。”
虞瓷指着许字，说：“因为这个吗？”
姜应许点头。
虞瓷似乎放弃了，随手一丢：“谁稀罕。”
姜应许收好，只见女孩又去了他卧室，在他跟进去后，她说：“我和你一起睡吗？”
姜应许拉好窗帘，从衣橱里拿出新的四件套，他边换，边说：“你睡我卧室，我睡客厅。”
虞瓷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椅背，下巴垫在手背：“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你买下了安全套。”
姜应许坦然自若：“扔在楼下垃圾桶了。”
虞瓷故意曲解：“哦，你想……”
姜应许：“……不许再胡思乱想。”
换被子对姜应该来说很简单，眨眼功夫就换了，他拿出了自己的换洗睡衣给她，让她洗澡。
虞瓷这会倒是乖乖听话了，浴室里很快传来水流声，姜应许站在阳台吹风，深黑的苍穹缀着零星几点光，概过了二十分钟，浴室门开了。
女孩湿着头发出来，苍白的皮肤被热雾蒸的粉嫩，短袖上衣给她太过于宽大，雪肩袒露，精致的锁骨下，是饱满的胸脯，再往下，裤子很好的穿在她身上，但裤脚叠了好几层。
她紧紧抿着唇，仿佛很不满，眼眸雾蒙蒙的，姜应许挑了挑眉。
女孩很委屈对着他说：“裤腰好松，我用绳子绑起来了。你好胖。”
姜应许无奈揉了眉尖，这个点，他要是不顺着她，别想睡觉了。
他们认识不过十几个小时，姜应许却发觉自己如此熟悉她，想想都不可思议。
发梢的水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坠在她肌肤、衣服上，浅灰色衣服很快氲出一片深灰。
姜应许用干毛巾替她擦了一遍头发，又替她吹头发，女孩垂着修长的颈项，两只细嫩的手互相交缠。
姜应许看着自己的指尖穿梭在柔亮如丝绸般的秀发里，感受着她发间扑面而来的香味，明明用的是他的洗发水，他却觉得很好闻，临近深夜，大脑运转过度，以至于姜应许恍惚地想，他好像真的交了位女朋友。
女朋友很娇弱，但不太好哄。
他做事一向很谨慎小心，哪怕短暂失神，吹风机里吹拂出的热风也不曾让女孩感到灼热
，他抬头看了眼墙壁上挂钟，已经将近一点，女孩显然也困了，在嗡嗡的声响里，低垂着的小脑袋一点一点。
吹好后，姜应许关掉开关，女孩在沙发上发困迷迷糊糊失衡，即将摔倒在地，姜应许一把扶住，把人揽在了胸口懒腰抱起，送进了卧室，女孩睡意朦胧间看了他一眼，复又闭上沉沉睡去。
她怎么能这么放心地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熟睡。
不是出于绝对的信任，便是女孩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姜应许叹了口气，替她盖好薄被，带上卧室门离开。
…………
天蒙蒙亮，隔着窗帘，光难以透入，客厅一片深铅色，家具轮廓若隐若现。
橘黄色沙发窝着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实在委屈，姜应许半侧着睡，睡的不是很安稳。
腰间缠上柔软的棉花，有微弱呼吸喷洒脊背，隔着衣服，有细微的热潮蔓延，姜应许背部发痒，下意识翻了个身。
他睡相很好，睡前什么姿势，睡醒依旧姿势不变，但睡在狭窄的沙发缘故，他夜里翻了好几次身，薄被始终被他扣在怀里，但这次，怀中被子触感仿佛更加柔软温热了，熟悉的香味溢着鼻端，姜应许无意识收了些力道，脊背热潮悄然疯涨，以至于姜应许堪称出尘状态的身体，有了反应。
既像梦境，又很真实。
姜应许皱起了眉，很难受地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少女大片莹白的肌肤，她被他扣在怀里，戏谑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姜应许第一反应想推开她，但她身后就是地板，他克制住条件反射，坐起来，用被子包住了她。
突然间被吵醒，姜应许意识还很模糊，他揉了揉太阳穴，又捏着眉心，好半晌才说：“你怎么……”
虞瓷小小的脸半掩在被子里，露出黑溜溜的眼睛，她语调很散漫：“睡醒了无聊。”
姜应许彻底失语。
还不到六点，姜应许再继续也睡不着，但离去上学又太早，他抱起叠好在茶几的衣服进浴室换好，再出来时，他已经洗漱好。
虞瓷姿势不变，提醒他：“你刚才有反应了，是吗？”
她想从他脸上看到不自在、羞涩，或者恼羞成怒，但没有，他仅用一个晚上，就赶上她修炼的程度。
“我躺在你背后时，你没有反应。我抱住你，你就开始心跳加速，呼吸也很快。”
“每个男人早晨都会有的反应。”姜应许说完就进厨房做饭了。
虞瓷慢吞吞从沙发爬起来，也进了厨房，“喂，你能帮我买内衣内裤吗？我那些脏了，或者你去我宿舍拿。”
姜应许说：“或许你也可以穿回宿舍，再洗个澡。”
虞瓷从背后抱住他，姜应许身体一僵，少女的身体太柔软，散发着纯净的馨香，姜应许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做到镇定，方才能对她的调戏面不改色，已是极限。
“脏了，我不穿。”
姜应许深呼口气，妥协：“待会，我给你买。”
虞瓷自他背后探头：“那你要不要量一下尺寸，亲自用手量。”
“你告诉我。”
虞瓷看他煎着糖心荷包蛋，审时度势告诉了他尺码。
早晨很丰富，有荷包蛋，牛肉面条，一盘凉拌土豆丝，虞瓷吃的很满意，她在虞家，一成不变的清粥牛奶水煮蛋。
虞瓷吸着面条，问姜应许：“我以后可以住你这吗？”
“不行。”
“那我们上床了，我可以住你这吗？”
姜应许猝不及防，一口面条喷了出来。
他放下了筷子，抽过纸巾擦嘴，手指在桌面点了点，头疼似地低语：“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不知道矜持。”
姜应许做了让步，他允许虞瓷在他家住三天。
他住的公寓是繁华地带，闹中取静，楼下商场八点开门，第一次买女孩子贴身衣物，姜应许戴上口罩，按照虞瓷换下来的那套买了两套，脸红地回家递给虞瓷后，他急匆匆拎着笔电和车钥匙就走了。
……
姜应许耳朵很荣幸没有发炎，他摘下了皓石耳钉，耳垂留下了个粉嫩的痕迹，姜应许本想让它自己愈合的，但他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去耳饰店，问老板娘有没有办法不戴耳饰又能留下耳洞的。
老板娘对他有一个凶残的女朋友记忆犹新，给他耳洞消过毒后，递给他一包透明耳棒。
姜应许想辩解不是女朋友，可他嘴唇轻启，便又闭上了。
今天的课程很轻松，赵教授参加研讨会，姜应许代替赵教授，给大一的的学弟学妹们讲课，下课被女生们拖着问问题拖了一会，等他一一解答完，离下课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董行风打电话问他到哪时，他已经坐进车里打算回公寓。
“今天是老张生日，大家都在夜色等你呢，你回什么家，你不会忘了吧？”
姜应许还真的忘了，他发动车子，去蛋糕店拎了个蛋糕，临走前又要了两盒小巧的蓝莓派。
夜色是家ktv，消费不低，他们经常再这过生日，虞熙在这举办了三次，老张家境不错，平时出手也大方，人缘很不错。
姜应许到的时候，他们鬼哭狼嚎唱着歌，一看他来就要他自罚三杯。
董行风知道姜应许酒量不太好，连忙把酒换成饮料：“他开着车呢，以饮料代酒罚三杯得了。再说了，他是被学妹学弟们拖课，又不是他愿意迟到的。”
“那不能，又不是不能叫代驾。”
“我要是能被学妹们绊住脚步，别说三杯，三十杯我都认了。”
“就说嘛，应许，你必须得喝。”
几个男生拉着董行风玩游戏，彻底把他从姜应许身边拉开。
虞熙撩了撩发丝，温媚地笑着：“我替应许喝吧。”
她说着伸手去端杯子，姜应许先她一步，拿起：“我自己来吧。”
大概是今晚准备不醉不归，他们叫了三瓶人头马，一瓶四千多。
姜应许喝了一杯，立马有人替他满上，他喘了口气，又一口干了，他捂着嘴，浓密的睫毛微敛，第三杯下肚，姜应许被一个男生扶坐在了沙发。
喝了酒，姜应许嫌热，下巴微仰，解开了两颗扣子，喉结滚动，有着说不出的性感不羁。
喝醉了的姜应许比保守优雅的姜应许更吸引人，包厢里女生们蠢蠢欲动，都有些想靠近姜应许。
老张这时端着酒杯，走向姜应许，姜应许看见是他，笑了一下：“生日快乐老张。”
老张有点紧张，但还是把酒杯递给姜应许：“今天我是寿星，你怎么也不能拒绝寿星递的酒吧。”
姜应许拒绝不了，和他碰杯。
几分钟之内，喝了四杯烈酒，姜应许头昏脑涨。
老张喝完酒，看了一眼虞熙，昏暗灯光下，虞熙脸有些红，她也没想通过这种办法，但是机会都是自己创造的，她不用这种办法，姜应许永远只会将她当成一个友好的异性朋友。
“应许，你是不是有些醉了。我去给你开间房休息一下吧。”老张搀扶起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的姜应许，走出包厢，ktv旁边有很多连锁酒店。
董行风回头看姜应许还能自己走，也放心了，和他们继续摇骰子。
没一会，老张回来了，说姜应许在酒店休息一会，等清醒了再过来和大家一起吃蛋糕，于是很快大家各玩各的。
过了十来分钟，老张借着敬酒，走到虞熙面前，偷偷塞给她一张房卡：“放心，应许没有那么醉，不过会有一点点热。”
虞熙放进包里，她走到尹少萱面前打了声招呼，说想出去透透气，就离开了。
…………
站在酒店的电梯里，虞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栗色长卷发及腰，收腰小黑裙，脚上是双羊皮低跟单鞋，鞋面镶嵌着小珍珠。
她的脸偏浓颜系，配上明艳的口红，艳丽地让男人挪不开眼，她想不通，姜应许为什么就不喜欢她。
“叮”地一声，楼层到了。
虞熙鼓足勇气跨出电梯，这样的机会，是她承诺会在爸爸下次回家，把老张的父亲引荐给爸爸得来的，老张这个人，玩世不恭，但很有生意头脑，也懂得审时度势，懂得替人保守秘密。
如果这次她和姜应许成了，明早，她会彻彻底底成为姜应许的女朋友。
谁都不会怀疑她的。
她会说她只是向老张要了房卡来看看他，谁都知道她喜欢姜应许，反倒是姜应许，难得喝多了一次，很容易犯错。
老张递给姜应许的那杯酒，酒进了姜应许肚子，杯子早已让服务员清洗。
一切都凑巧得刚刚好。
虞熙站在房间门口，从包里掏出房卡，刷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