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予你
第四节课下了。
“嘶溜，空空空卡~”姚语宁猛吸一口饮料，见底了。
我再将瓶子举到身前晃了晃，确定喝干净了，便起身走到垃圾桶前朝可回收物的选项里丢去。
“语宁，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段辰轩居然在刚下课不久就从办公室回来了？天呐这也太卷了吧！
“哇哦，别是因为发现我在班级里喝饮料吧？”
“说不定呢。”段辰轩意味深长的朝我挑了下眉。
我微微低下头，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唉，祝我好运吧。”
“必须的~好运！”
段辰轩一张大手掌盖下来，这次没有盖在头顶，也没有弄乱我的头发，只是在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
我朝段辰轩笑了笑，跑出班级。
顾迟显然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头不禁一酸。一句“别碰姚语宁的头”都差点儿要脱口而出了。
还好他听不见谈话声，只是看了一场哑剧，不然只会更自责的吧，尽管结果不是坏的。
快到办公室了，心脏突突的跳动声越来越清晰了。老师不会真的要批评我吧？我冷静下来，扣了扣门。
“报告！老师您好！”
我乖巧地站定在桌前。
“来啦，语宁。你之前不是脚伤了一阵子，那阵子老师没有给你排值日，现在让你恢复了一周咯，也该值日啦。那这两个月都安排你倒垃圾，中午晚上各一次。今天中午的时候我已经叫段辰轩帮你倒了，晚自习结束你要记得倒噢，早上学校会检查的。”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那老师我先走啦，拜拜~”
我走出办公室轻轻地带上门并长吁了一口气，转头向班级走去。发现顾迟趴在走廊的栏杆前，似乎是在看着快要黑下去的天，我好奇这天到底有多好看，值得他趴在外头看上良久。我抬头望去，只见两朵白云被夕阳染的殷红，红色随着光尘氤氲开来，使天空散发出一种浪漫的气息。
段辰轩在到班级的半道上等着。
“谢谢你！大中午还帮我倒垃圾来着了，大恩不言谢，走吧，请你喝饮料去！”
“宁宝，都等着你呢！快去吃饭吧咱们！”王依依大声向我呼唤道。
“知~道~啦~我~来~啦~但稍等，我去拿个手机！”
我流畅的拿完手机就迅速从班级门口溜了出来。
“走~”我拍了一下段辰轩的肩膀。
“段辰轩，一起吃饭不？”顾迟的声音在身后传出。
我也将头转了过去。只见顾迟搭着段辰轩的肩膀，但段辰轩好像很不舒服似的，像肩膀被什么搁到了的样子。我笑了笑，跟上前挽上了王依依的胳膊。
学校走出去不远就有一条长街，两侧灯火通明，各色餐馆奶茶店应有尽有。
“咱们今天吃啥呀？”
“麻辣烫！怎么样怎么样？”刘淇道。
“可可可！”王依依道。
“嗯！可！”林若瞟了一眼顾迟接着道。
“那你俩呢？”我紧接着问两个跟在后面的大高个。
“你可……”
“当然。”
段辰轩刚要答什么便被顾迟好听的声线给打断了。
“那，走吧走吧！”
段辰轩侧过头瞪了顾迟一眼还附赠了一个大白眼，顾迟则笑眯眯的看着他，在为刚才自己的略胜一筹而沾沾自喜。
到店。
面饼一个，煎鸡蛋一个，一根油条，培根两条，鱼豆腐两片，土豆两片，娃娃菜一小把。
“汤微辣。”
我但凡是吃麻辣烫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搭配，可以这么说，这是姚语宁的麻辣烫标配。有选择恐惧症的我，一般都会顺从于自己默认的大纲。
“段辰轩，你到底喜欢喝什么呀？快点决定吧，我可不想因为帮你买饮料而耽误了我的美食最佳享用时间。”
“嗯，我想好了，我想喝你今天下午喝的芒果乌龙奶盖。”段辰轩边说边看向身旁的顾迟，得意地挑了挑眉。
“噢，那你们给我留个位置~我去去就回！”
那家奶茶店在马路对面，还是有些距离的。我怕耽误时间，先在手机小程序上点好单，再乖乖等了红绿灯过去的。
可惜自认为自己的计划百密无一疏的时候，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天空一阵闷响，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华厦市的天气已经干燥好一阵子了，谁也没有预料到今天晚上会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我便是其中的一名倒霉的受害者。
那雨滴磕在头上却有了棒槌敲打之感，在脑海中荡漾出沉闷的鼓声往复不止，姚语宁心里不禁觉得一阵慌乱，窒息感骤然席卷全身，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姚语宁不知所措了起来。她立马狂奔至奶茶店的屋檐下蹲着，缓了一会才好转起来。
我轻轻拭去额上的水珠，甩了甩手，用衣角擦去手机屏幕上的水珠。打开手机，确定了一下定单号码n091。
“您好，请问一下n091的饮料做好了吗？”
wechat：
林若：天呐，怎么下雨了，语宁你咋回来？
姚语宁：只能等雨停了/哭泣
王依依：摸摸宁宝~
刘淇：没淋到雨吧！
姚语宁：不用担心！我身体倍儿棒！
王依依：【图片】
王依依：嘻嘻~
姚语宁：你过分！！！我都要饿死了你发这个，呜呜呜呜呜难过/哭泣哭泣哭泣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色色色
段辰轩：这杯饮料值多少次倒垃圾，我下次续上！！！
麻辣烫店。
“你们先吃，我下楼拿个东西。”顾迟没有顾上他们的回答径直跑下楼去。
还好街这头不远处就有一家小卖部，顾迟匆忙跑去，忘记了自己也是淋着雨，他只是觉得迎着雨自己的心情开始不受控制的难过起来，泪都要涌出来了，顾迟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妈妈瘫在雨里满膝都是血的模样。但即使是这样，他这一刻也清楚的知道，有个人比他还要害怕，她需要他。
奶茶店。
“一杯芒果乌龙奶盖对吗？”
“对……对的。”真奇怪，我说话竟有些颤抖了起来。
“好的。这边n092号订单也是您的。g先生给您点的单，这边有备注了。”
“嗯。嗯？”
“您拿好。”
“好……好。”
他……他又给我点喝的了？那我岂不是要再欠他什么了？
外面的雨势竟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我只好静静的靠在柱子边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这股奇怪的畏惧感消失。
突然一阵很近的踏着水的脚步声窜入我的耳朵里，我该说是久违了吗？好像是本来就该在好久以前听到的声音。
“姚语宁，别怕，我来了。”
一睁眼顾迟的嘴唇映入眼帘，他撑着伞站在檐坎外。我再抬头看见了他的眼睛，整个都好似被担忧与心疼占满了，甚至连眼睛都像哭过的样子，水汪汪的。头发明显是淋过雨的样子，一瞬间我的眼眶就被泪水浸得湿透了。但这次我不是难过，而是打心底里的欢喜，我会心的笑了。
他打的这把伞让我觉得既暖又安全，虽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温暖，但是我的心已经好暖好暖了，像被捧在手心里捂着。
我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和他共享着这安全的一隅。
“哎，顾迟，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总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好久了。”
雨错落有致的打在伞上，不知是不是我问出了这句话的缘故，在顾迟看来有点好笑和荒谬，他好一会儿都是无言，现下的空气都尴尬的要凝固住了。
姚语宁不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看着他们的脚步，凌乱的水花不断溅到鞋子上，她小心翼翼地躲开，就像她很紧张顾迟的回应一般。
顾迟他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女孩已经把属于他们的过去全忘了。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再属于顾迟和姚语宁，而是仅仅属于顾迟。
顾迟鼻头一酸，眼眶红了。
他也许并不是在心痛姚语宁的诺言没有好好履行，也不是在怨她为什么这么轻易在拥有记忆的年岁里，在两人阔别五年后就把他给忘了。而是在心疼，心疼当年那件事对姚语宁的打击竟会如此之大。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跑到游泳馆的泳池边，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她，这样她就不会害怕下雨，不会失忆，这样她应该会更快乐吧。
“姚语宁，我想让你开心。”顾迟的语气认真温柔而又严肃。
我停下了脚步，对这样的回答有点震惊。
“顾迟啊，其实我真的很开心可以认识你。至少从认识你开始我都还蛮开心的，一想到可以和这么有趣又帅气的人当朋友，我真的好开心了！我想，我真不应该听别人的，我决定要自己好好认识你，认识我眼中的你。”
我好像是第一次那样认真的和顾迟说过心里话，无人打扰。
雨和伞将姚语宁、顾迟与外界相隔开来，伞下是他们的世界，同属于他们二人的舒适圈。
姚语宁笑着看着顾迟，帮他用手掸去衣服上的水珠。顾迟走进屋檐下，收伞。
“唉，我想我的面应该快坨了吧？”
“没事儿，我跟你点的一样，一起吃坨的。”
“那还蛮特别~”
“对，蛮特别的。”
顾迟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孩，觉得她在他面前就已经很幸福了，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够他回家和小地瓜吹牛吹好久了。
“哇，你们可回来啦！”刘淇道。
“等下，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回来的~还点了两杯茶，有情况噢~衣服都湿了，是在雨中漫步嘛？嘿嘿~绝对有猫腻！”王依依的八卦语气又重出江湖了。
“哎呀，八卦姐别说啦~那个……茶给你，谢谢你大中午默默无闻帮我倒垃圾之善举！”说着我便把手中的茶塞给了段辰轩。
段辰轩看我的表情是开心的，但眼神一转到顾迟那，就好像顾迟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样子。
“快吃快吃！再不吃晚自习可迟到了喔！”林若催促道。
“遵命遵命！”我赶忙应和。
回去的路上，雨停了，但顾迟还撑着伞，走在我边上，伞也刻意往我这靠了靠。树上会落水滴，水滴打在伞上的节奏慢了许多，频率也不稳定，尽管节奏是这样的充满不确定性，可我觉得此刻的心是安的，他好像懂我，懂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