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缘来缘去终会散,花开花败总归尘
“怎么会?”
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前的景象变得恍惚了,耳边嗡鸣作响。
&34;为什么不会,因为这一切,全都是你造的孽!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就是个恶魔!&34;
她的话犹如一记晴天霹雳砸在我头顶,令我久久回不过神来。
&34;不,这不是真的……不是……&34;
我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34;你不肯相信?呵呵,我亲手挖了你的金丹,还想亲手杀了你,这样的证据,你还觉得是假的吗?&34;
她蹲下来,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正视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毫无污秽,唯有一抹化不开的哀愁与怨念。
红凝继续说道,&34;当初,你杀了我父母,我也驱使你的仇家杀了你父母。还有你的师父,这一世跟你有关系的一个都逃不掉!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我们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绝对不存在什么善了!
但凡你稍微仁慈一点,你都会死在我手里,不是吗?&34;
我愣愣地看着她,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我不能相信,我绝不相信!
我宁愿相信是她编造的故事来欺骗我,骗取我的同情,也不能承认这一切都是事实。
然而,红凝的话就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里,沉甸甸地。
&34;你想知道我们的孩子在哪儿吗?&34;
她的声音冰凉透骨,听得我心里更加难受。
&34;不,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死了,再也见不到他了&34;
我低垂着眸子,掩饰着眼里的痛楚。
&34;对,他死了!死在我眼前。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他才七岁啊!他才刚学会爬行,蹒跚学步。
就因为他的母亲是妖,而你是佛。你们佛门不容,将他就地正法。”
她微微一笑,笑得凄美绝伦:&34;可惜,晚了!这就是报应,我该承担的。&34;
她说完,便挥剑抹脖,毫不迟疑。
这一刻,我再也顾不得伤痛,奋力地爬向她,拼命地拉着她的手,哭喊着哀求:&34;不,不要啊!&34;
&34;呵呵,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杀了我爹娘,灭了我全族,现在,连同我的命一起偿给你,你甘心了。&34;
&34;不&34;
她用尽了所有力气挣扎,可我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就是不让她自尽。
&34;不要我错了,我求求你不要!我求你了!&34;
我哭得泣不成声,心里万分悔恨,恨不得自刎当场。
&34;我求你&34;
她的表情依旧冷漠,一把推开我,任由我摔倒在地,满脸泪痕,痛苦不堪。
&34;不要死,不要离开我。求求你&34;
&34;我已经不欠你了,你也不欠我了。惟愿来世,我再去不要遇见你!&34;
她的声音缥缈空洞,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34;不欠我了&34;
&34;我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哗啦啦地流。
&34;我们早已恩断义绝,你我再无瓜葛,今日是我还债的时候。&34;
红凝的表情很坚决,一剑划破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喷薄而出,洒落在雪地上,绽放出一朵绚烂夺目的玫瑰花,凄美至极。
她闭上了眼,安详地躺在地上,脸上没有半丝遗憾,仿佛她只是睡着了。
我怔怔地站在她身旁,脑海里一片混沌,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叫做释怀的东西。
&34;她不欠我了&34;
我怔怔地重复着这句话,忽然感觉胸口疼痛剧烈,吐出几口鲜血。
我抬头看去,只见她于血泊中羽化已经飞升而去,消失在天际。
她,真的走了…
我跪坐在地,脑袋一片混乱,心里难受至极。
&34;不要走为什么&34;
我抱住头颅,痛哭流涕。
&34;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结局会是这样!&34;
我捂着心口,感觉那颗跳动的心脏,慢慢地停了下来,一阵窒息。
&34;啊——&34;
我发疯般的尖叫,撕心裂肺,悲怆不已。
这一世,我活得好累好累
那一夜的山路好长,仿佛要走生生世世。不知走了多久,我失魂落魄地走回了佛寺去。
当晚,我喝多了酒,酩酊大醉,最后,我睡在菩提树下。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紧随其后,一名白眉僧侣出现在我眼前。
他是谁?
我睁开朦胧的眼,红着脸醉醺醺盯着他,一动不动。
此刻,白眉僧侣的表情,显得极为复杂。他双手合十,念叨了句‘阿弥陀佛’。
紧接着,他说:“施主,贫僧是观世音菩萨座下弟子圆通。施主既已入佛门,又何必执著于俗世呢?&34;
&34;什么意思?&34;
我瞪着白眉僧侣,一脸茫然,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白眉僧侣叹息一声,轻启檀口:&34;贫僧是来劝解施主,莫要执迷不悟,免得误入歧途。&34;
&34;什么歧途?我与她是真心相爱!&34;
我反问,语气很冲。
白眉僧侣却并未恼怒,他双掌一摊,示意我平静下来,才徐徐说道:“人妖殊途。既然选择成佛,就要放弃红尘俗世的牵挂。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东西该失去的注定就要舍弃。”
我嗤笑,嘲讽道:&34;舍弃?呵,说的轻巧。换成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东西你能舍弃吗。&34;
白眉僧侣不疾不徐,淡定从容:&34;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红尘俗世,施主的路还很漫长,还请节哀,理应释怀。&34;
我茫然四顾,问道:&34;我我为什么要释怀?&34;
我的心,好像被掏空了,空荡荡的,再也找不回来。
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东西,到头反过来捅你一刀。那滋味,直叫人千刀万剐,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白眉僧侣轻叹一声,又说:&34;你未遇见她时,可曾爱过一个女人?恨过一个女人。&34;
我茫然点头,却又摇头。
&34;难怕惊鸿一瞥,爱,亦或者不爱?&34;
他继续追问。
我仍然摇头,在没遇见红凝前,我一心修道,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爱过谁,也从未爱过谁。
&34;唉——左右,不过是那痴情咒在作祟。&34;
白眉僧侣幽幽地叹息,缓缓伸手抚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地劝慰道:&34;既是不爱,何必执著?忘记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眼前模糊不清,却依稀听到他开始在念咒语。
&34;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34;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34;
他不厌其烦地念叨,直到我的头晕眩不已,彻底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