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纸上春山流年覆，诛邪窥世解情缘
月初吓了一跳，惊慌地往四处张望。
不多时，她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画面中，一名男子背负着双手，立于虚空之上，俯瞰脚下苍茫大陆。
男子的背影极为高大挺拔，墨黑长发垂腰而下，宛若泼墨山水画。他一身玄衣，广袖飘飘，俊美绝伦。
正是帝尊观吾的身影。
月初睁开眼睛，看见沧九旻站在她的身旁，神色肃穆地打量着她的神识。
“这就是你在下界渡劫时看见的场景？”
“正是。”月初点头。
沧九旻缓缓眯起眼睛。
“看来，这一世帝尊与你有莫大关系。”
他沉声道，“你仔细想想，这一世，他是何种身份？”
月初微愣：“我记得，他是天上的观吾帝尊。但这一世，他是死生无间的一介魔帝，唤作苍昶。”
“不错。”
沧九旻点头，“历代的恶魔皆诞生于死生无间的修罗鬼池之中，万鬼相残，最后活一个出来的就是魔帝。魔帝苍昶，百手遮天，居住幽冥赤水河畔的那一座永劫鬼城，掌万鬼生死。”
月初瞪大眼睛。
“传闻魔帝苍昶，性格诡谲暴戾，嗜杀无度。”她喃喃说道，“我竟不曾料到，这世上除了神界，冥界居然还有其他位面世界的存在。”
沧九旻微微蹙眉：“魔帝观吾不是魔族的皇，但这世间的魔族早已销声匿迹，或离群索居，他又是如何建立魔族？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死生无间，不过芸芸众生一隅世界。浮世三千，寰宇天下，太多玄奥，不足为奇。”
正说着，月初抬头看去，一间古色古香的阁楼伫立在远处，匾额上赫然写着“妙法寺”三个字。
“这便是妙法寺？”
“正是。”
月初走近，推门而入。
这座寺庙建立在一方清净的山谷中，占地不大，却别具风韵。山谷内有一座八角飞檐凉亭，一株参天巨树掩映其中，青翠欲滴，枝繁叶茂。
凉亭外面有几株老梅，梅枝虬曲盘绕，枝桠交缠，形似一只巨大的手掌，将整片山谷牢牢护在怀抱之中。
此刻，院落里坐满了人，熙熙攘攘，喧闹不休，好像菜市场一般热闹。
沧九旻见状，走上前将门推开。
阁楼中空无一物，只摆放着几件简单的桌椅家具，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里是一个容颜秀丽的女子，眉目温婉，嘴角带笑，俨然是上虞。
“这便是你在下界所经历过的人。”
沧九旻说道，“你在那片土地上留下了一缕神念，并且用自己的魂魄继续投胎转世重生。而这一缕神念在这片大陆上落地成根，回溯保留了你这一世经历的前尘往事。
想来，是你借助神器诛邪剑内的补天之力，修复断裂的情根时。你体内的情根无意感知到这一缕神念，从而将我们代入了这里。”
月初心绪复杂，“是啊，只是这一世我从诛邪剑看过了。从头再来，只是徒增伤感。”
沧九旻道：“既然你已经看过，就该明白，你这一世选择的是怎样一条路。月初，已经过去了，这倒是没什么。既是你的轮回，必然是顺应天命，不需忧虑。”
月初苦笑道：“话虽如此，我却仍旧觉得难过。毕竟，我已经忘记了他……”
沧九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他伸手抚摸着墙壁上的画像，说道：“你若真的忘记了他，这一世就不会来到这里。你看，这些都是你的亲人。你看看你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你的师傅、师娘、祖先，他们都在等待你的归来。
当然，还有他，魔帝苍昶。不是么…”
月初的目光从画像上移到了身边的这个男子身上，他正为她缓缓戴上凤栖珠，镜子里的巧笑嫣然，仿佛一折纸上春山，流年似水，岁月静好。
沧九旻拍拍她的肩膀：“上一次，你于菩提祖师答书房梦回那一世楚汉相争，垓下之围，四面楚歌，项羽含泪，虞姬自刎。是我用神器九歌简，触发你十世轮回历劫的最后一世，第十世。
第九世和第十世，储天纠缠了你两世。”
月初怔住，随即失笑：“是啊，昔何年，沧海桑田。第九世，他为魔帝陨，我为天女仙。曾记那一年，血染山河。第十世，他为帝王相，我为虞美人。
如今，奈何情深，奈何缘浅，早以物是人非，今非昔比。”
“神器诛邪剑触发这是一世，是你十世轮回，第五世。
月初，既然你选择修复自己体内情根，找回真正自己。就应该做好准备接收十世轮回的记忆，包括这一世的爱恨纠葛，不要排斥，无论好坏。
情根茎深蒂固，爱恨嗔痴，七情六欲，正如开枝散叶，开花结果。你若选择遗忘或丢弃情根的一部分，那都不是完全的自己。”
“嗯。”月初深吸了一口气，“我要把握住机会，尽快找回属于真正的自己。”
她抬步走向那幅画像，轻轻叩击画卷。
“请问，这一世的我是谁？”
画像微微颤抖，慢慢展开一条缝隙。
“…你是…凤鸾…”
听着这道陌生的声音，月初微微皱眉：“我是…凤鸾？！”
话音刚落，画像中走出了一个穿着朴素僧袍的和尚，他慈眉善目，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紧接着，画卷再次闭合。
月初愕然。
沧九旻淡淡道：“画像中的人是你的师父，上一任妙法寺方丈苍穹。”
“……他是我师父？”
“不错。”沧九旻解释说，“而你，原是凤螭国皇室的凤鸾公主。自幼修行，醉心佛道。二十岁时遇到了魔帝苍昶，与他一同游历天下。
自古正邪不两立。佛与魔，云泥之别。
后来，你们被迫反目。你被送到西域，与佛门弟子结伴修行。
你的情丝，是他斩断的。”
月初抿唇：“他斩断情丝，便是因为不愿意接纳我吗？还是为了我好，希望我了无牵挂。”
“或许是吧。”沧九旻颔首，“生生世世，你们的感情纠葛太多。”
月初默然半晌，轻声叹道：“是我对不起他……”
“你无须对不起他。”沧九旻淡淡道，“你与他有姻缘牵绊。你们注定会再见，但是不会是现在。”
月初惊讶道：“这是为何？”
“最后，你于太沧山云间崖遇见负伤的魔帝苍昶。二人故地重逢，破镜重圆，情投意合，私奔而去，被凤螭国皇室追捕的途中，你不慎坠崖，神识消亡。”
月初低下头。
原来她是一个凤鸾公主，这个身份令她有些许意外，也不免怅惘。
“我与他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恩怨纠葛呢？”
“你不记得了吗？”
月初摇了摇头：“记得不多。”
“你的父亲乃是凤螭国的皇帝，凤鸾公主为凤凰之女，一入佛门，终身不得嫁娶。
但凡有人敢对皇族出手，就会遭到天谴，灰飞烟灭。而魔帝苍昶身为魔族之帝君，却偏偏违逆佛规，妄想携你私奔而去，娶妻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