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07·初探（1）
第二日晚，金安妮随意着了件小礼服在月蝶内游荡。
今晚将是她孤身一人去验证昨晚的猜想。
下午时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握着手机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中那串陌生的数字，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
她讨厌一切智能设备，也讨厌突如其来的陌生电话。
直到相同的数字于第四次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金安妮这才按下绿色的虚拟键。
将手机轻轻悬至耳畔，金安妮没有说话。
“喂——？安妮？”
电话那头不太确定的男声令金安妮呼出一口气，她开口：“原来是季sir。”
听见少女的回复，季嘉珂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地，他并未责怪对方为何这么久才接听电话，而是语气温和的开口：“你没事就好。”
听见这话的金安妮有片刻诧异，下一瞬又释然，无法料想是否有人在监听他们的通话记录，谨慎一些总不会出错。
“让季sir担心了。”顿了顿，她又恢复了以往调皮的语气：“季sir连天黑都等不到了？”
季嘉珂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自己是被人调戏，但下一秒又觉得这话从金安妮嘴里说出再正常不过。
轻咳一声，语气里再次带上歉意：“今晚加班，所以……抱歉。”
这几日接收到的“对不起”比过往十几年还要多，金安妮忍住心底发笑的冲动，语气里尽是失落的情绪：“这样啊……那也没办法呀，工作要紧，但是安妮一直在等您哦。”
善解人意是一种先天本领，可惜后天经历的一切已经将这种共情能力消磨殆尽。
金安妮就似所有风月场上的伎子一般，说出的话也不过是公式化的模板。
好在她与他的关系，并非纯然的情与欲。
……
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不知名的布鲁斯，金安妮扭着细腰在月蝶里闲庭信步，像极了巡视领地的女王。
因为客人主动放鸽子，她今晚的时间相当自由。
一路晃至电梯前，搽着水红色指甲油的食指轻轻按住下行键。
“叮”地一声，仿佛敲击在她的心尖上，随着缓缓开启的电梯门，金安妮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踏进去。
只是应当同b1键一样能按亮的b2键却始终灰暗，漂亮的手指在按键前停留一瞬，随即收回。
在电梯门即将合上时，金安妮迅速按下开门键，而后朝路过的作服务生打扮的男子招手，面上是她的招牌笑容。
“嗨，亲爱的！”
月蝶里艺人与侍者并不属于同一个部门，因此鲜少有说话的机会。
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子乍一见月蝶里的头牌主动同自己搭讪，回复的音调都积极几分：“密斯金，有什么事吗？”
作为面向上层人群的声色场所，颜值是决定能否进入月蝶工作的第一道关卡。本就是□□的温床，艺人与侍者搅和在一起的，也并不在少数。
金安妮像是没有骨头般倚靠在冰冷的大理石墙上，歪着脑袋，语气娇俏：“喊我安妮就好啦，喊什么密斯金呀，多见外！”
对方显然未料到私下里的她这般热情，一下子有些磕巴：“好……好的，安妮。”
“嗯……是这样的，刚刚有位同事说自己有点事，请我帮他去酒窖里取一瓶酒。”说着，她忽然皱起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可是我没有权限下去，你能不能帮帮我？”
金安妮做了一个拜托的动作，再配上她恳求的表情，极少有人能狠下心拒绝。
说不清楚心底的情绪是失落还是其他，男子笑了笑，“没问题的。”
说着，他按住下行键，电梯门再次“叮”地一声开启，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金安妮也不与他客气，朝他甜甜一笑，便迈着步子往里走。
站在男子身后，金安妮的视线紧密地粘在男子身上，只见他将瞳孔对准楼层键上方的微型摄像头，约莫三秒后，摄像头旁只有半颗绿豆大小的指示灯由红变绿，下一刻，男子低头，将手伸向b2键。
“安妮。”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男子的动作，他立马收起脸上的笑容，朝来人微微欠身，“珍姐晚好。”
今日的珍姐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旗袍，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看向两人的目光里有了探究。
金安妮依然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也没有工作时间偷懒被抓住的惊慌，反而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一般，抬手对她挥了挥：“嗨，珍姐。”
“安妮，同我来一趟。”
“好的呢，珍姐。”嘴上答应着上司的话，另一边却朝刚认识的新同事抛了个媚眼。
侍者识趣地退出电梯里，与珍姐互换了身位。
电梯缓慢上行中，每一层不同方向的玻璃墙外投射进柔和的灯光，照射在她立体的脸庞上。嘴巴上亮晶晶的唇蜜被光线镀上一层晶莹的光泽，像一块透泽的水晶。
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负责人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
金安妮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摸到了办公桌上的倒流香摆件，手指与虚无缥缈的烟雾玩得起劲。
珍姐在皮质滚轮椅上姿态优雅地落坐，这才开口说道：“尤总让你注意分寸，和季家那位少爷，还是适可而止一点。”
金安妮手上动作未停，听见这话只是微微掀了眼皮望向珍姐。
珍姐只是月蝶的负责人，而月蝶的所有者当然另有其人，便是她口中的尤总。
但尤总和金安妮身后的人是什么关系，说实话金安妮也一直在猜测着，她唯一能确信的是，关于她，珍姐的确一无所知。
金安妮“咯咯”一笑，继而语气无谓地回答：“知道了。这不是看他身家也值得陪上一陪嘛！”
对于金安妮的态度，喻珍早已习惯。
一年前她接到上头的命令，说是会安排一个孩子进来，并且那个孩子会是月蝶里唯一的商业探子。而她喻珍要做的，就是极力捧红这个孩子，并且保证这个孩子的人身安全。
当时她觉得最后一个要求非常奇怪，直到她看见文件上那孩子的名字——金安妮。
听说那孩子同十年前的一件事有关，并且拉下了当时的负责人，而后她才被调来月蝶。
因此喻珍不仅没生气，反而点上了一根香烟。
待她吸上一口，这才状似无意地提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忽然听她提起刚刚的事，金安妮立即停了玩耍的动作，撅着嘴巴像是在撒娇：“珍姐，你不提我还想同你说呢！就刚刚那人，他竟然叫我帮他去取酒！我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里尽是不满：“他们也太大胆了些，珍姐你可要帮我好好‘教育’一下呀？”
闻言，喻珍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她的要求。
“行，今晚如果没事，想提前回去也行。”
客人出了钱但是有事来不了，这份钱便算是捡了个便宜，喻珍也不至于为难手底下的人，若无事是可以提前下班的。
金安妮听出了这是逐客令，也没有多呆的想法，临走前将视线落在喻珍的身后，一个漆黑的保险柜上。
因颜色与这室内的侘寂风险些融为一体，但眼尖的金安妮还是从刚进来便发现了。
起身，金安妮朝喻珍甜甜一笑，“还是珍姐宠我，那我就先下去了。”
喻珍没有表示，也不再看金安妮，而是随手拿起了平板查看今日的流水。
金安妮也不在意，转身便朝来时的那扇门走去，只是正准备按下把手的动作一顿，仅仅一瞬，再次推门而出。
直到身后的门自动带上，金安妮面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变成一潭死水。
就在她将要踏出这扇门时，金安妮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于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
室内只有喻珍一人，但金安妮清楚地知道，这道视线的主人并不是喻珍。
那么，会是谁呢？又或者，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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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六楼下来的金安妮，脸上再次挂上熟悉的笑容。
月蝶里的金安妮，是天真又美艳的存在，她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从不知人世间的困苦是什么模样。
想着继续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金安妮打算回休息室取自己的随身物品，而后回家。
当她在休息室门口站定，却并未伸手推开那扇嵌着石头纹玻璃的木门。
细碎且诱人的呻|吟自门内传来，伴随着这道呻|吟的，还有男人声线粗重的荤话。
女人轻喘一声，“……林总什么时候将我买下来呢？”
“宝贝，再等等……”男人说着，似乎在女人嘴上亲了一口，惹得女人一阵娇笑。
“每次都说让我等等……”说到最后，语气里尽是委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那个管的严，哪有小雅你这么温柔。”男人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继而又接着说些淫|词|艳|语转移话题。
所有声音相互交融着，而后清晰无比地传入金安妮的耳朵里。
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攥紧成拳头，指甲似要掐破掌心细嫩的肌肤。
金安妮忍住想要呕吐的的冲动，转身疾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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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蝶像是一片泥沼，当一个人深陷其中时，不论怎么做似乎都会被吞噬。
待走得够远，金安妮一手撑在冰凉的墙面，缓缓闭上双眼。
但不论如何，她都想逃出这座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