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06·交易（3）
“吱呀”一声，金枝芝压下圆润细长的木质门把手，直接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入眼是一幅美人沉思图——身量修长的少女懒散地陷在墨绿色单人沙发里，丝绒的料子与她身上波光粼粼的长裙形成对比，腿自裙摆中探出，一条压在另一条上，同样闪烁着细碎光泽的高跟鞋在她脚上摇摇欲坠。
指尖夹着的香烟独自燃烧着，少女一双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已不知神游到太空哪个角落。
虽然心有不甘，但金枝芝不得不承认，每一次见到金安妮，她都会因为她仿佛艺术品一般的容貌所恍神。
屋内烟雾缭绕，金枝芝眉头轻皱，甚至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语气不善地开口：“不抽就别点，休息室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一句话将金安妮拉回现实，她将手指夹着的香烟举到眼前看了看，不仅没灭掉，反而轻笑出声。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间休息室是我先选，你硬要同珍姐申请过来，你图什么？”
月蝶内并不会按照业绩和人气来划分休息室，相反，在这一块的宽容度非常之大，不仅每一间休息室的规格都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自由选择“室友”。
当初金安妮回到月蝶，方雅当即申请要与她一起，结果没过多久，金枝芝也莫名其妙加入她们。
这话似乎使金枝芝想起了伤心往事，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虚张声势般朝她低呵：“关你什么事！”
陡然被凶，金安妮并未生气，反而将已经燃至烟嘴的烟蒂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而后起身拿起放置在暗色玻璃茶几上的金属烟盒，将烟仓拉出，捡了一根细烟在手中。
室内灯光昏暗，金安妮伸手在茶几上摸索着什么。
金枝芝站在化妆镜前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却在猜想金安妮大概是在找打火机。
果不其然下一秒，娇俏的嗓音里含有喜悦的情绪：“啊，找到了！”
说着，金安妮直起身子，像是根据藏宝图找到了宝藏的孩子一般，笑容纯真明艳，甚至将手中握着的打火机展示给金枝芝看。
猜到她下一步必定点燃手中那根香烟，对于这样目无余子的金安妮，金枝芝心底憎恶的情绪蔓延开来。
转过身子，金枝芝拉开化妆包的拉链，低头认真挑选今晚要用的口红。
“咔嚓——”
是滑动火石轮的声响，随后响起的，是金安妮漫不经心的声音：“你的事，我确实一点也不关心。不过随口问问。”
掐住口红管身的指肚泛白，这话听得刺耳。
“傍上季太子果然了不起，难怪瞧不上郁少。”
郁珉秋对金安妮的兴趣虽然从未明说，但月蝶众人都看在眼里，偏偏金安妮根本不买账。
回应金枝芝讥讽的是一阵悦耳的笑声，金安妮没有对方说了自己坏话的觉悟，反而像是听见了夸赞。
金枝芝再次露出古怪的神色，虽然同金安妮相处了这么久，但她从未看透过她。
不打算再同金安妮斗嘴，金枝芝将挑选好的口红旋出一截，开始对着镜子认真涂抹。
可惜镜子中也能映照出金安妮的身影，只见她一手环胸，另一手肘支在手背上，星火落于指尖，一步一步朝金枝芝走来。
休息室里铺满厚重的地毯，高跟鞋尖细的后跟踩在上面也没了声响。
她像是屋外在月色下翩翩起舞的虚拟蝴蝶，只是被困于这方寸牢笼之中。
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待人走近，金枝芝侧过头，一脸奇怪地看向她，眼神似乎在问：“你还想说什么？“
金安妮空着的手一把拿过那支口红，向前倾斜身子，引人遐想的谿壑隐没在深v的领子里，荔枝混合着玫瑰的香甜气息窜入金枝芝鼻间，让她忘了动作。
将膏体放在小巧的唇珠上，金安妮垂着眼眸认真仔细地描摹。
艳丽的正红色，在她清秀的面庞上显得有些俗气。
这个颜色不适合她，像是偷抹了妈妈口红的孩子。
金安妮这么想着，也如实将话说了出来：“颜色太艳，不衬你。”
说着，金安妮将口红又放回她手里，下一秒，手中原本冒着徐徐轻烟的香烟已经被按灭在镜子上。
金安妮拉开休息室的门，背影潇洒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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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再一次指向数字7，金安妮推开沉重的雕花玻璃门，一眼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季sir真是每一次都非常准时呢。”
季嘉珂翘着二郎腿，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一个样式精美的打火机，同她刚刚使用过的分毫不差。
见她笑眯眯的模样，季嘉珂朝她招了招手。
金安妮顺势贴过去，像是情人耳语般对他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季sir要不要同我出去走走？”
闻言，季嘉珂挑了挑眉，似是在用表情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每个月的十、二十和三十号，珍姐都不会出现在六楼。”说这话时金安妮依然笑意盈盈，但眼神中却暗藏深意。
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突破口，那么极有可能就在今天。
季嘉珂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裤子口袋里传来的震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说了句“抱歉”，季嘉珂拿出手机，起身走至落地窗前，望向远处与灯光交织的粉色落霞，按下了接听键。
金安妮本做好准备等上一阵，却没想到这通电话结束得迅速。
将电话挂了的季嘉珂一脸歉意地朝她走来，这次轮到金安妮挑眉。
“抱歉，今晚不能陪你了。临时有工作。”
大部分男人对待像她一样的伎子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季嘉珂却愿意再多解释一句原因。
见他手还插在裤兜口，面上是诚恳的歉意，金安妮也不好说什么。
摇了摇头，金安妮依然笑着，“没关系，下次也一样。”
但此时两人都知道，距离下一次，还有十天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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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若是离开，陪同的艺人一定要将客人送出月蝶，她的工作才算完整结束。
金安妮起身，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向前一步主动挽上季嘉珂的手臂，“走吧，季sir，我送您。”
被金安妮挽住的季嘉珂已然没有任何不适，这段时间的多次光顾早就让他不似第一次那么抗拒。
现在的他已经能够镇定自若地同她调笑，外人眼里的他与她，仿佛风情月意的真实写照。
只是不凑巧，二人刚一出门便迎面碰上金安妮最讨厌的人——郁珉秋。
见他身后如常跟着一大帮子人，其中有她熟悉也有她眼生的，纵使再讨厌，金安妮也不能落了郁珉秋的面子，旋即，她朝他嫣然一笑，“密斯特郁。”
简单打个招呼，金安妮脚步未停。
正当两人要擦肩而过时，郁珉秋却忽然驻足：“等等。”
步子一顿，金安妮微微侧头，露出惊讶的神色，在她身旁的季嘉珂同样望向他。
是个有些眼熟并且样貌惹眼的年轻男人，这是季嘉珂对郁珉秋的第一印象。
郁珉秋依然神情温润，只见他忽然伸手，指节清晰的左手撩起了她左耳边垂落的秀发，一双桃花眼盯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小巧耳朵，蓦地说了句：“没了。”
不是疑惑，没有惊讶，其中的肯定成分令这句话听起来像一个结论。
金安妮的神色有一瞬间呆滞，下一秒变得疑惑，“什么没了？”
郁珉秋只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自己冒犯的手。
轻柔的发丝缓缓落下。
“没什么。”
金安妮盯着郁珉秋离去的背影，手指下意识蜷了蜷。
所以她才讨厌郁珉秋，对于那个男人，她总有一种危机感。
“走吧。”
回过头来，金安妮再次挽住季嘉珂的胳膊，脸上又是可以将人溺亡的笑容。
“那位是你的……？”
本不欲多事，但那个男人不论是行为还是话语都透露着奇怪之处。
只是脑海中筛选过了几个词汇，季嘉珂也没想好该用哪一个来形容她与来这的男人之间的关系。
见他斟酌措辞的模样，金安妮噗嗤笑出声，她耸了耸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忽然察觉这样说反而有几分暧昧的欲盖弥彰，金安妮只好又补充道：“郁泽集团年轻有为的东家。”
虽然对财阀圈子并不怎么关注，但是作为常常出现在财经版面的角色，难怪他刚才会觉得眼熟。
对话结束于此，随后两人便保持沉默，直到金安妮将他送至负一楼。
叮——当金属电梯门缓缓开启，金安妮眼皮一掀，神色忽然变得莫名。
门外竟然是珍姐与几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珍姐的态度，应当是客人。
对珍姐点头致意的同时，几人交换位置。
金安妮神态自若地往前走了几步，当听见身后金属门合上的轻微声响，她忽然停下继续前行的脚步，顺带拉住季嘉珂。
季嘉珂不明所以，只好敛足望向她。
金安妮回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门上方的显示屏。
原本应该增加的数字却再次减少，金安妮将视线停留在“-2”许久，突然，她说道：
“我好像，找到它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季嘉珂了然。
负二楼在月蝶的图纸中被明确标注出是作为酒窖用途，原本应该上行的客人却被带往地下，难道他们可以天真地认为，出售价格昂贵的美酒也是月蝶的经营项目之一？
话语中的“好像”可以被去除，藏匿于月蝶内的真相，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