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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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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外,两个大人闲聊了一阵,江慕舟突然想起他刚才只想着朝医院跑,忘了拿婴儿用的小衣服,小被子。

    江慕舟有些焦急地对何茹槿说:“茹槿,还得麻烦你在这儿等着弦歌出来,我忘了带孩子要用的东西,得赶快回去拿一下!”

    “没事,你去吧,不着急!”何茹槿应承下来。

    江慕舟走了不过十分钟,何茹槿又接到他的电话,这一次,江慕舟又想到了没有买婴儿奶粉,于是拜托何茹槿到医院楼下的婴儿用品店去买一下。

    后来何茹槿回忆,医院其实是有给新生儿准备小衣服和小包裹的,而且婴儿奶粉也并不是婴儿刚出生的必需品,她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了江慕舟的话,真的下楼了,而且,他还把自己的儿子忘在了护士站。

    何茹槿下楼大概十分钟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抱着小包裹裹着的江汀若出来。

    “秦语弦的家属!”她喊。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连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她抱着孩子来到护士站,有些气恼:“都什么人啊?产妇一个人在里面生孩子,外面一个家属都没有!你们知道秦语弦的家属去哪儿了吗?”

    奕君然瞪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护士,奶声奶气地说:“什么是家属?是看小宝宝的人吗?我是来看小宝宝的,就是家属!”

    小护士被逗笑了,对奕君然说:“好吧,小家属,恭喜你多了一个小妹妹!”

    “她漂亮吗?我可以看看她吗?”奕君然踮着脚想看看护士手里的婴儿。

    小护士耐心地弯下腰,奕君然就看就一张小小的脸,在他还对这张笑脸充满好奇的时候,何茹槿就回来了。

    奕君然对这个小小的新生命太好奇了,他好奇她为什么有一张皱巴巴的脸,为什么每天都在睡觉?总之,这个婴儿身上所有的一切他都好奇。

    “妈妈,小妹妹为什么皱巴巴的。你不是说小妹妹会很漂亮吗?”他问何茹槿。

    “那你觉得秦阿姨漂亮吗?”何茹槿反问。

    “漂亮。妈妈是最漂亮的,秦阿姨第二漂亮!”抹了蜜的小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何茹槿开心地笑了。

    “那是因为小妹妹太小了,等她长大了,就和秦阿姨一样漂亮!”何茹槿对儿子总是温柔以待。

    秦语弦在医院住了6天,奕君然每天都缠着何茹槿带他到医院去看小宝宝,第3天的时候,当他探着头观察婴儿床上睡着的小婴儿时,江汀若人生第一次睁开了眼睛,然后触碰到了她人生中第一缕温暖。

    转眼,江汀若跌跌撞撞开始学走路了,刚学走路的孩子有用不完的精力,可是江汀若却是个意外,她对走路表现得懒懒的,他喜欢赖在大人的臂弯里,为了让她下地走路,秦语弦和江慕舟使出了各种招数——零食诱惑、玩具诱惑,刚开始几天,这些招数倒也的确有效,但几天之后,江汀若就对这些免疫了,他依然喜欢大人的怀抱。

    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其实奕君然的存在就是最好的招数,于是,就让奕君然在前面站着,小姑娘就会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奕君然奔去,有时候,就算半道摔跤了,小姑娘也不哭,像个小团子一样笨拙地爬起来,继续她奔向奕君然的旅程。同样的办法,让江月尘去引诱她,小姑娘的表现就如同面对先前那些零食和玩具一样,意志坚定。

    这个时候,奕君然和江月尘已经在幼儿园站稳了脚跟,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江汀若对奕君然的追逐。因为这是c大的附属幼儿园,院内的孩子大半都是c大教职工的孩子,说是上幼儿园,其实每天早上他们中大部分人只是从位于c大的家里换个位置来到位于c大北侧的幼儿园里。这样的地理位置当然给了江汀若机会,每天白天的时候,她就缠着奶奶带她到幼儿园溜达,屁颠屁颠跟在奕君然身后,彻底把自己整成了幼儿园的编外人员。

    再一转眼,奕君然到了上小学的年龄,虽然也是c大的附属小学,可是却是独立的校址,江汀若再也没有机会跟在奕君然屁股后面了。奕君然第一天上学的时候,江汀若说什么也不肯去幼儿园,哭着闹着要和奕君然一起去上小学,拽着奕君然的书包带子不撒手。大人们哄了好久她才勉强接受现实,但是却郁闷了好几天。

    回忆的闸门一旦开了口便有决堤之险,如此遥远的记忆在奕君然的心中如同潮水一样翻腾而上,他的眼角潸然。

    而现在,他觉得是时候关上这道闸门了,生而为人,他不能只为自己活,他的身后还有许多的人和事值得他去关注。所以,他宁愿关了这道闸门,只让洪水在他一个人的心里上涨漫延。

    秦语弦是钢琴家,也是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客座教授,一年当中她有大半的时间在世界各地演奏。江汀若从小就随着秦语弦周游过列国。但她好像对这些地方都没有流露出特别的喜欢。

    直到14岁那年的暑假,他从何茹槿的书架上面偶然翻到了一本《走出女儿国》的书,她用了半天的时间看完,从此以后,书里面那个世界就成了她梦想中的地方。从那一年开始,她每次假期旅游目的地排第一位的一定是那里,不过每一次都会被这种或那种原因耽搁,所以直到她消失在奕君然的生活中那一天,她对那个地方的所有认知也只来源于那本书和网上的图片以及攻略。

    此时,凌晨昏暗的灯火和悠悠的烟气中,奕君然不知怎的想到了这些。

    脑海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他想去那个她想去却一直没去的地方,看那些她想看却一直没看过的风景。

    “直面是最好的办法,也许这一次,真的能和过去做一个正式的告别了。”他想。

    人一旦生出念头,便会心心念念,就恨不得马上付诸实施。再次回到被窝里,也许是因为安神香的作用,他竟又迷迷糊糊睡了2个多小时。

    早上6点过,他翻身起床,拉开窗帘,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了出去,长时间的等待之后,一个充满睡意且略带怒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喂,谁啊?”

    “是我!老张,从今天开始,我要请假,时间不定!”没有多余的废话。

    “不是,你一大清早就请假,你有病吧?”很明显,电话那头,和奕君然同岁的老张已经清醒过来了。

    “我就是突然想出去一趟,过几天就回来!”奕君然回答。

    “那你走了,华恒公司的周年庆案子谁做啊?大哥。他们可是指名道姓只认你!”一丝不安顺着电波传了过来。

    “放心吧,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等我再想想,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晚点我发到你的邮箱。”

    给对方吃下颗定心丸,奕君然准备挂电话。

    “喂,别挂电话,你昨晚是睡在磨盘上的吧,一大早就来这一出?你是准备去哪儿?给哥们……”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只剩下一阵寂静。

    “可真是言简意赅啊!”被扰了清梦的老张叹了口气,一声苦笑后,他的头又和枕头有了近距离的接触。

    打完这通电话,奕君然从柜子里找出背包,初夏,衣衫已经很薄了,换洗的衣服用背包装就足够了。洗漱一番后,他检查了水电气,关了窗户,做好了出门的准备。在门口弯腰换鞋的时候,他想起应该给父母打个招呼,于是又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这个时间点,何茹槿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正在厨房里忙碌,二十多年的习惯,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为奕哲鸣泡一壶红茶,然后再开始准备早饭。夫妻俩只有奕君然一个孩子,虽然是知识分子,但是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当孩子到了人生的某个阶段以后也会有担心。要说有不同的,那可能是,平常的父母会直接和孩子唠叨,而他们现在只会把自己的这种担心藏进自己的心里,绝不会在孩子面前透露分毫。

    何茹槿把茶端到书房,奕哲鸣已经站在书桌前铺开了一张宣纸,正准备开始每天早上的练字。何茹槿不打扰他,放下托盘,从书房退了出来,她轻轻地带上门,书房便自成了一个安静的小天地。

    经过客厅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是儿子的电话。自从三年前他们搬到学校新校区附近的房子,儿子自己一个人留在老校区的房子起,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电话。何茹槿有些疑惑和不安。

    “君然啊!这么早,是有什么事情吗?”没等儿子开口,她先沉不住了。

    “没什么,妈。你在做早饭吧!最近你和我爸忙吗?”家常的寒暄。

    “不忙,学校里总归是那些事情。你有半个月没回家了吧?”想念儿子,却又不能明说。

    “君然啊,有些事情,该放下还是得放下,你这样我和你爸……”欲言又止,却是一个母亲的担忧。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空气宁静,母子二人互相从电话里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心中陡然生出一点酸楚,奕君然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用正常的语气答道:“我最近比较忙,过几天忙过了就空了。不过,我这几天要出去一趟,所以先给你说一声,你说的我知道,你们真的不用担心。”

    “那你自己路上多注意!”本来想问儿子去哪儿,但何茹槿却没有问出口。

    “好的,妈。我会注意的。那我出门了,再见!”奕君然挂了电话。

    父母的担忧奕君然不是不知道,他知道有些事情确实应该放下,而他,也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要怎么样才能毫无负担地放下。

    “也许这一趟回来,一切都可以做个了断吧?”他想。

    儿子的电话让何茹槿的心里有些堵,本来已经走进了厨房,可是她再也提不起做饭的心情。她打开书房的门,奕哲鸣正好把毛笔放进笔洗里,刚才还透明的水慢慢被染成了墨色,一如何茹槿此时的心情。

    “怎么了?”看出妻子心情不佳,奕哲鸣关切道。

    “君然刚才打电话来,说要出去几天,我这心里觉得堵得慌。”何茹槿的手在胸口抚过。

    “他这么大人了,又不是第一天出差,有什么担心的,你别多想。”奕哲鸣安慰妻子。

    “他从小懂事,我们确实也没怎么操过心。可是自从若若出了事,我觉得这孩子没有原来那么开朗了。你说,这都已经快三年了,若若一点消息也没有,君然又这样,我怎么不担心。”何茹槿叹气。

    “你呀,孩子的事,你要相信孩子自己能解决。你越是这样表现得担心,反而加重他的负担,再给他点时间,他会好的。我们只需要在他想倾述的时候能在他身边就好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奕哲鸣已经把笔洗里的毛笔洗干净挂到了笔架上。

    移步来到妻子身边,他握住妻子的手,轻轻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妻子地手背,想以此缓解妻子的焦虑。

    “今天早上就别做饭了。我们等会儿去食堂吃吧!”奕哲鸣把妻子牵到沙发前,然后轻抚她的肩膀,让妻子在沙发上坐下,返身回到书房。

    他端出早上妻子泡的那壶红茶放到茶几上,然后倒了一杯给妻子。

    何茹槿接过茶杯,望向奕哲鸣,眼神中不再有刚才那么焦虑。长久以来养成的默契让夫妻两人相顾浅笑,却有那么多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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