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勾心
钟粹宫
“娘娘已睡下了，淑妃娘娘可有什么事？”温昭仪的大宫女幸羽将殿门开了一扇，看见桑若一脸焦急地站在外头，轻声问道。
桑若的脸被秋风吹得通红：“娘娘已经两天未曾阖眼了，求昭仪娘娘去劝慰一番吧！”
听完这话，幸羽理了理风吹乱的鬓发：“桑若姐姐稍等，我去给娘娘通报一声。”
温氏已卸了妆发，闻言她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罢了，本宫去看看吧，也不知当初帮了她，是对是错。”
幸羽垂着头，不敢接这个话，只是问道：“娘娘可要重新梳妆？”
温氏将手中的梳篦一扔：“来回折腾也麻烦。且去看看淑妃又有什么歪主意。”
温昭仪其实能猜到淑妃这样是为何。
淑妃在生辰那日被宁氏下了脸面，宁氏的孩子，淑妃定是要下手的。
只是往常这样的事，都是她帮淑妃做了，淑妃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塑造一个跋扈又心机深重的形象。
但时日越久，温氏就越觉出淑妃的愚蠢之处来。
按理，淑妃出身正二品镇国公府，实在不该给她养成这样跋扈又心无城府的性子来。
可如今的淑妃，除了一贯爱生气和没手段，连个合格的挡箭牌都算不得了。想靠着淑妃把皇后拉下来，不知得等到何时！
抬脚迈入华阳宫内殿，温氏收拾了一下心情，又是一很快换上一副温和的神色，关切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淑妃眼下乌青一片，似个木头人似的坐着，直到温昭仪走到她跟前，她才有了些反应。
她激动地抓住温昭仪的手：“她怀了陛下的孩子！”
温氏被她抓得生疼，闻言微皱了一下眉，反手握住淑妃的手，轻拍手背道：“姐姐莫急。”
淑妃落下泪来，开口说的不是如何恨宁氏，却是与晋雍泽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
温昭仪暗骂淑妃愚蠢，嘴上却道：“陛下是天子，要妾身说，都是宁氏的不是。”
淑妃抬起头来，稍微平静了些，恨恨道：“你说得对！都是宁氏那个贱人！敢踩着本宫上位！”
说着，淑妃似乎恢复了些神采：“你来得正好，本宫正想与你商议，如何对付宁氏。”
温昭仪垂着眼，把玩着手腕上的宝石镯子，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都未有福分产下龙胎，她一个小小的婕妤，如何当得起。”
淑妃眼神中渐渐有了神采，她转悲为喜，牵着温氏的手道：“妹妹，此事就交给你了。”
温昭仪没由来生出一股厌烦，她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来，淡淡道：“姐姐何须如此客气。”
临华殿
复位婕妤的宁氏却不见得多欢喜。
她小心翼翼地遮掩着有孕的消息，连五谷薏仁羹那样的东西，都当着外人的面喝了下去。
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孕中之人本就多思，宁婕妤环视着四周，看谁都觉得可疑。
敏嘉端着托盘进来，看宁氏神色阴鸷，硬着头皮道：“主子，该喝安胎药了。”
宁氏抬头看着她，直盯得敏嘉手脚都无处安放，好在宁氏下一刻就移开了目光，轻声道：“放在这儿吧。”
敏嘉放下手中的托盘，劝道：“主子，趁热喝了吧，需得为腹中皇子着想啊！”
宁氏忽然发了火：“你如今也管教起我来了？”
敏嘉一愣，立时跪下，慌乱道：“奴婢不敢。”
宁氏此时谁都不信，她怀孕之事本就隐秘，若消息泄露，两个大宫女就是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
但现在敏福已死，剩下的敏嘉承受了宁氏的所有怒火。
托盘带着安胎药劈头盖脸地砸在敏嘉头上，她却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带着哭腔道：“小主，您怎么罚奴婢都没关系，千万要注意身体！”
宁氏看着敏嘉狼狈却一字一句都是关心她的模样，叹了口气：“你出去收拾一下吧，我一个人待会。”
敏嘉磕了个头，方才托盘砸得她生疼，她站起身来，面含关切：“小主，晚点奴婢再去煎一碗安胎药来。”
“嗯。”宁婕妤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但也没再拒绝敏嘉的提议。
邀月阁
苏静安正靠着烛火看书，陶然挑了一下灯芯，温声道：“小主，仔细别伤了眼睛。”
苏静安放下书来，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角，问道：“临华殿那边怎么样了？”
“听闻宁婕妤今日发了一通火。”陶然将苏静安不看的书归拢起来，低声道：“也未见华阳宫和钟粹宫有什么动作。”
“再正常不过了。”苏静安用手支着头：“淑妃要动手，多半是通过温昭仪。温昭仪心思这样缜密，怎么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陶然不可置否，话锋一转道：“主子让奴婢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苏静安惊得从榻上直起身来，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声音中的微微颤抖：“如何？”
陶然目光一沉，似在沉思：“奴婢在主子与皇后娘娘交好之时，趁机与皇后娘娘殿中的二等宫女攀上了些交情。”
“据说皇后娘娘小产之时，已怀胎六月，按理来说，应是极其稳定了。”
“可怪就怪在皇后娘娘前三个月未曾有任何不适，在四五月时，突然觉得胸闷非常。太医也诊不出什么不妥，只说是小皇子生长过于迅速，皇后娘娘有些吃不消。”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怀胎六月。康宁三年冬月时，皇后娘娘下午才喝了安胎药，晚间忽然腹痛不止，不多时就小产了。”
“据说已是个成型的男胎，那孩子满身青紫，也不像太医所说的生长迅速，反倒瘦瘦弱弱。”
“太医也未曾查出有何不妥，但奴婢觉得，皇后娘娘当初应该是中了某种慢性毒药。”
林殊就是因为下午去送了那一碗安胎药的药材，才做了幕后黑手的替罪羊。
苏静安胸口锥心似地一痛，她伸手压住心口，语气不善：“若是中了毒，总要有人在皇后身边长期潜伏着，皇后宫中后来可处置了人？”
陶然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皇后娘娘那软和性子，小产之后，关雎宫莫说处置人，到现在连调动都未曾有过。”
苏静安垂眸思量着，神色中渐渐有些失望：“皇后无宠，此人不一定会再有动作，找出此人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