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杀人
五星连珠之日，晋雍泽为了积福，更是下令大赦天下，顺带将宁氏的禁足也解了。
晋雍泽在位五年，难得做这样一件善事，这样的善事，还是迷信的结果。
今日晋雍泽罕见地未召人侍寝，而是听从钦天监的劝谏，焚香沐浴，在承朝殿中正襟危坐，以恭敬之态接引五星福泽。
钦天监身着素衣，左手持铜铃拐杖，右手捻着一串念珠，颇具仙风道骨。
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铜铃随着他双手挥舞，应声作响，一炷香后，只听拐杖重重一杵地，铜铃乍然安静。
经沈氏一事后，钦天监已换了曾经的副使担任，他年近六十，须发花白，一番动作下来，已是大汗淋漓：“恭贺陛下！福泽已成！”
晋雍泽睁双眼，活动了四肢，却并未察觉到不同，他疑惑道：“福泽加身，真的成了？”
钦天监躬身又行一礼：“臣不敢欺瞒陛下！福泽确已接引，只是福泽深厚，作用起来尚需一段时日。”
“嗯。”晋雍泽得了肯定的答复，心中甚是喜悦，指着钦天监，对左右道：“看赏！”
钦天监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多谢陛下！”
他垂头谢恩，出了殿，正遇上在拐角等他的张禄，他上前两步，恭维道：“张内侍不愧是陛下信重之人，按张内侍所说，果真能讨得陛下欢心！”
张禄微微一笑，拱手道：“提前恭祝钦天监大人平步青云！”
若不是顾及到此处是承朝殿，钦天监此时想放声大笑，他为官三十年，本以为已到了尽头，如今看来，升官指日可待！
他暗下决心，得空需好好感谢一番张禄，顺便再请他指点指点。
晋雍泽这几日人逢喜事精神爽，自觉不用丹药，夜间也能精神抖擞，他将此归结为五星连珠的原因，将钦天监赏了又赏。
十月初四，淑妃生辰，晚间设宴于华阳宫。
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淑妃坐在雕花铜镜前，仔细端详着今日的妆点。
她穿了妃红色对襟广袖丝锦裙，头上簪着几支点翠金簪，带着成套的镂金首饰，显得贵气灼人。
她已双十年华，桑柔笑道：“娘娘这般风华，旁人还以为是刚出阁的新嫁娘。”
淑妃勾唇一笑，白桑柔一眼，嗔道：“就你嘴贫。”
桑柔转头看向温昭仪，求助般道：“昭仪娘娘，您评评理，奴婢可有哪句话不妥？”
温昭仪贝齿轻启，温婉道：“桑柔说得不错，姐姐凤仪万千，普天之下，谁能及得上您。”
温昭仪这话并非完全违心。
淑妃能在这环肥燕瘦的后宫圣宠不衰如此之久，容貌自然是出众的，可说是天下第一，却是有些夸张了。
至少苏静安的颜色，就不在淑妃之下，这也是淑妃一开始就不喜苏静安的原因之一。
这是女子天生的嫉妒。
淑妃闻言，娇笑得直不起腰来：“妹妹如何与桑柔一同编排本宫。”说罢轻抚云鬓，目光灼灼：“今日看谁敢抢了本宫的风头！”
晋雍泽对宠爱的女子，向来不吝给面子，离晚宴还有一刻钟，晋雍泽就迈步进了华阳宫。
难得看到淑妃起严妆，他的眼里闪出惊艳，很快又换成意味深长的笑意：“妍娘真如天上的仙女。”
淑妃媚眼如丝地看着晋雍泽，听出他深有将仙女拉下神坛，一并没入凡尘之意，婉转笑道：“今日陛下，可只属于妾身一个人了。”
晋雍泽将淑妃拥了个满怀，一亲芳泽，笑道：“今日就让朕尝尝仙女的滋味！”
看着帝妃两人旁若无人地调笑，潘皇后神色黯淡，指尖紧紧捏住宽大的袖摆，宝樰在一旁冷眼看着晋雍泽，对皇后只余心疼。
“ 陛下，时辰到了，开宴吧。”淑妃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青丝，轻轻推了一下晋雍泽不安分的手，娇羞道。
“ 嗯，开宴吧。”晋雍泽稍稍坐直了身体，吩咐道。
淑妃特意请了个戏班子，此时唱腔咿呀，热闹得很。
觥筹交错中，一声干呕之声格外突出。
淑妃蓦然变了脸色，竟有人在今日来触她的霉头！
循声望去，宁氏脸色苍白，一脸懊恼地捂着嘴。
众人面面相觑，但看淑妃越来越难看的神色，都噤若寒蝉，只剩戏台上正唱到：“ 笑看儿孙乐未央──”
冒玉嗤笑一声，眼波流转：“ 宁才人，莫不是有孕了？这可真是喜上加喜。”
晋雍泽对子嗣期盼日久，闻言喃喃重复了一遍：“ 有孕？”突然他反应过来，立即松开握住淑妃的手，朗声道：“ 宣太医！”
王太医诊脉的这半刻钟，仿佛有百年之久。
殿中每人各怀心事，默契地缄口不言。
王太医诊完右手，又慎重地请宁氏换了一只手，很快，他花白的眉毛胡子似乎都染上喜色，拱手道：“陛下！宁才人正是喜脉！”
“有多长时间了？”晋雍泽扬眉问道。
“回陛下，应有两月余。”
晋雍泽喜不自胜：“郭怀德！晋惠娘为婕妤！一应用度，皆取最好的！”
一时间，众人脸色各异。
淑妃双目含着怒火，恨不得将宁氏撕个粉碎！
今日本是她的生辰，她才应该是主角！现在风头却被宁氏抢去，宁氏还有了身孕！
苏静安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最先娇声笑道：“恭喜宁姐姐。”
宁氏抬眸盯着苏静安，苏静安面带笑容，眼中却闪烁着微不可见的寒芒。
苏静安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恭贺之声霎时充斥着淑妃的华阳宫。
听着众人违心的恭贺之语，宁氏笑着谢了，笑意却难达眼底，她辛苦隐瞒了如此之久的孕信！竟在今日，以这样的方式泄露出去！
她伸手抚上尚未隆起的小腹，垂下眼睑，眸中满是恨意。
一场生日宴，除了晋雍泽，后宫嫔妃都吃得味同嚼蜡。
宴毕，淑妃快步走回寝宫，她从未觉得受过如此大的屈辱，她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气到极致，反而连打砸东西的力气都没有。
桑柔担忧地看着她：“娘娘…”
淑妃垂下一滴泪来，泪珠晕开她脸上的胭脂，她抬手制止了桑柔要说的话，一字一顿道：“本宫今日所受的屈辱，要宁氏加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