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逐月
“自然是有诚意的——”秦御女似乎料到苏静安会这样说：她靠近苏静安，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淑妃意图在万寿节以大逆之罪构陷姐姐。”
“你如何得知？”
“妾身初入宫时，心思还良善得很，救过淑妃身边的小宫女。”
苏静安皱眉思索着，淑妃与她有过节也非一日两日，但这宫里谁又没有几分龃龉。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尚且值得揣摩。
秦御女见苏静安皱眉不语，也知要使苏静安相信这件事并非她空口无凭能够做到的。
她站起身来：“妾知姐姐心有疑虑。姐姐若是不信，可差信得过的人，往内务府去一趟，那里准备着陛下万寿节那日要用的兖服，妾听闻，淑妃把心思动到了兖服上。”
苏静安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她脸上的神色，半晌道：“你有何目的？”
秦御女粲然一笑：“宫中女子所求，便是妾身所求。”
说罢盈盈一礼：“妾盼着姐姐的答复。今日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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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内
沈充媛将一支迎春插进玉胆瓶中，青竹悄声将一人引到殿中。
沈充媛头也未抬，懒声问道：“可办妥了？”
“想来她应信了六七分，端看她是否与妾身联系吧。”下首的人嗓音清甜，正是秦御女。
“不信也寻常。你看前几次淑妃、周氏在她手里皆没讨到好处，便知她心思颇深。”
沈充媛皱眉将一只褐色的虫子甩到地上，用绣鞋狠狠碾了：“我看她还能嚣张几日！”
秦御女看着沈充媛的背影，目光毫无波澜，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娘娘必定心想事成。”
沈充媛闻言脸上有了些笑意，吩咐道：“青竹，将本宫新得的一对雕花玉镯拿来，送与秦妹妹。”
秦御女垂眸一笑：“为娘娘分忧，是妾身的本分，如何能当得起娘娘的赏赐。”
“本宫说妹妹当得起，妹妹就当得起，不必推辞。”沈充媛心中十分畅快，仿佛已经见到苏静安绝望不甘的神色。
她又细细思量了此次的计策，更觉万无一失。
以厌胜之术诬陷苏静安，让她在万寿节那日永世不可翻身！若一计不成，也可在苏氏身边埋下秦氏这颗棋子，推行她的下一步计划！
沈充媛推开窗户，独自立在窗前，日头已西垂，初春的风氤氲着树叶的馨甜香气。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苏静安娇媚可人的脸。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非要置苏静安于死地，可能是苏静安的出身，时刻提醒她，刺痛她，逼迫她想到那些自卑的过往。
苏静安是折射她所有不幸的一面镜子。
她的眼眸中露出疯狂的神色，想把这面镜子打碎，她想让苏静安消失。
沈充媛脸上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意。
这头的苏静安浑然不知沈氏的想法，仍在思量白日秦御女说的话。
秦氏既将这个消息卖给她，那便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秦氏是受了谁的指使呢？或秦氏说的话，都是真的？
苏静安思量许久也难以得出结论，反倒使自己头痛欲裂。
不过不管真假如何，内务府都有必要一探究竟，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手段。
她心中估量着，内务府极有可能设有埋伏，她若贸然派宫人前去打探，难免中计。
可是她有季煜成给她的武器──她拿出“影哨”，轻轻吹响了它。
她有些期待那个冷峻的身影。
窗边很快便有了动静。
她赤脚跑到窗边，往窗边一探——
却是一个白净眼生的少年。
她有些微微的失落，却听少年道：“苏主子你看！卑职来得是不是比王爷还快！”
苏静安一愣，随即轻轻笑出声来，心中的失落也冲淡了几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爽朗一笑：“卑职逐月，苏主子有何吩咐？”
“你为何说比王爷来得快？他与你比赛不成？”苏静安抿嘴笑问。
逐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上回苏主子召唤卑职，卑职正在路上呢！便被王爷叫住训斥了一番。想来，是王爷嫌弃卑职来得慢了，故有此一说。”
苏静安忍俊不禁，她不知季煜成那般不喜形于色的性子如何养出了这样一位单纯的手下，又听逐月倔强问道：“苏主子您笑什么？可是卑职说错了？”
苏静安忙收敛了笑意，正色道：“你说得不错！”
逐月听了，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得意道：“卑职所想果然没错！”
又疑惑道：“苏主子有什么事交代吗？”
苏静安看着逐月年轻的脸庞，有些试探地问道：“你可能潜入内务府司制局？”
逐月把头一扬，问道：“就这等小事？”
苏静安看着他颇有自信的模样，忙强调道：“可不是光潜进去这般简单！你要找到陛下下月万寿节穿的兖服，查探一下上面的龙纹是否有异样。”
逐月听完，郑重地一点头：“包在卑职身上！”
又对苏静安抱拳：“卑职告退，明日回禀苏主子！”
“当心些！”苏静安只来得及简短地嘱咐一句，只见逐月几个闪身，便隐入夜色中不见身影。
速度之快，看得苏静安咋舌。
交代完心中的事情，苏静安躺回床榻上，辗转难眠，也渐渐止住了笑容。
在这宫里短短几月，她走得如履薄冰，她本以为成为主子便可有权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如今，无数双眼睛在黑夜中盯着她，她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她一个小小的宫妃尚且如此，那么作为荣亲王的季煜成呢？
她能看出他眼眸中的野心与抱负，他与她是同一类人。
头痛又一阵一阵席卷而来。
在这种时候，她最为思念林殊。
林殊总是在她难受的时候，轻轻拍着她的背，哼着一支不知名字的曲调，哄她入眠。
泪水不觉又蓄满眼窝——
“林殊姐姐，你看，没有你，我也走了这么远，我不是从前那般胆小的静安了，但我永远是林殊姐姐的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