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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变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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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眼观鼻,鼻观心,面上连露出怒容都不敢。

    沈充媛对侍女青竹使了个眼色,青竹微一点头,沈充媛露出一丝不明的笑意,觑着晋雍泽的脸色,开口道:“陛下,宁妹妹得了头彩,妾可眼红得紧呢!”

    上首的宁氏喂晋雍泽吃完一瓣橘子,闻言道:“沈姐姐可折煞妾了,在座的姐妹都是才艺双馨的,妾怎敢忝居头彩。”

    淑妃正巴不得转移些晋雍泽的注意力,于是接口道:“陛下,妾有一物,想献与陛下。”

    晋雍泽饮尽一杯酒,朗声大笑道:“妍娘也这般体贴。”

    淑妃斜飞晋雍泽一眼,嗔怪道:“陛下贯会取笑妾,这般好的物件,妾可不乐意给了。”

    晋雍泽被淑妃一眼扫得全身酥软,眯眼笑道:“好妍娘,倒是朕的不是了,朕晚间亲自去给你赔礼道歉,此时便不要与朕计较了吧?”

    淑妃听出晋雍泽话中意味,得意一笑,傲然道:“那陛下可得瞧好了!”说着一拍手,几个内侍便恭敬地抬上一个长宽四尺的如意六角盒子。

    淑妃走到殿中央,伸手缓缓揭开盒盖,众人伸长了脖子打量着,竟是一株宽约摸十七八寸的紫色灵芝!

    黄金易得,仙芝难求。更不用说这样大、这样完整的灵芝,殿中众人难掩神色,皆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

    淑妃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她微微昂着头:“妾听闻东海出了仙芝,便想着正是天降祥瑞,于是托父亲寻了来献与陛下,愿陛下圣体康健,国运昌盛。”

    晋雍泽荒淫无度,四年下来,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拂尘方士所做的补阳金丹,正需要灵芝入药,淑妃的这份礼,倒是送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苏静安晋雍泽神色激动,拂开宁婕妤送柑橘的手,坐直了身体:“妍娘向来最得朕心!”

    连“最得朕心”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今日的头彩,怕是淑妃赢了。一殿莺莺燕燕又有些怅然,准备的东西还没拿出手呢,就注定越不过淑妃去。

    苏静安倒无甚所谓,毕竟她今日也没有一鸣惊人的心思,只是感叹到底有依仗的妃嫔不一样,连送礼也这般豪爽。

    不管众人如何想,该走的仪式还是要继续的。

    皇后送了一幅王希然的《江山图》,王希然乃是前朝大家,博学多才,善诗文,工书法,精绘艺。皇后向来喜欢书画,送此物件倒也不意外,晋雍泽心不在焉地夸了一句皇后贤德,便打发了。

    而恪亲王送的礼却很有些意思──他送了一尊和田玉九宸大帝神像。

    九宸大帝主礼法,司祭祀,放在晋雍泽身上,怎么看怎么有些讽刺,颇有些劝诫的意味,晋雍泽却浑然不觉,随口赞道:“大兄有心了。”

    殿中氛围霎时很是微妙。

    家世好的妃嫔看出这层意味,都有些尴尬,而家世不好的妃嫔,虽不是个个都懂了内里的意思,但也默契地不开口。

    季煜成敛去眼底淡淡的鄙夷,又往苏静安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她仍在小口小口地吃东西,突然又觉得心里畅快起来。

    沈充媛就在此时开了口,她起身福了一礼:“陛下,妾可帮余下的姐妹说句话了。陛下看多了珍宝,妾等的物件,可还看得上眼?”

    晋雍泽已有些醉意,半个身子都斜靠在宁氏身上,醉眼朦胧地道:“暮云可也要讨个彩头?”

    “陛下的彩头,妾求之不得呢,只是──”说着拿手轻点苏静安的方向,娇笑道:“苏妹妹如今圣眷正浓,妾如何好抢了妹妹的风头?”

    苏静安听到沈氏点名,却并不意外,如今她盛宠在身,不知多少人视她为眼中钉。

    她惋惜地看了一眼喝到一半的核桃乳酪,刚上席的时候冷热正好,若是献礼折腾一番,回来必定不能喝了。

    晋雍泽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眯眼望着下首叫到:“安娘?”

    苏静安理了理衣襟,行至殿中行礼,脆声答道:“妾身在──”说着,伸手从书玉手上拿过锦盒,将香囊展示在众人面前。

    殿中众人发出轻嗤,这般既不出彩,又不贵重的礼物,是断断上不得台面的。

    淑妃冷哼一声,开口道:“出身低贱,眼皮子也浅吗?这是什么东西,也拿来糊弄陛下!?”

    苏静安从容一礼:“淑妃娘娘,容妾分辨一二。妾本也想着展示些才艺,使陛下开怀,奈何妾身身无长物;又想着天下万物皆属于陛下,献宝无非是借花献佛罢了──”

    说着,苏静安掩唇一笑:“唯独这女红还算拿得出手,只能为陛下亲手做个香囊,聊表心意,愿陛下圣体康健,帝业无尽。”

    晋雍泽听得心里熨帖,很是给苏静安面子:“安娘真是蕙质兰心,郭怀德,将香囊拿来给朕佩上。”

    苏静安适时露出激动的神色:“多谢陛下抬爱!”晋雍泽看着苏静安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又指着面前的松鼠鳜鱼道:“将这道菜赏了苏宝林。”

    帝王赏菜,那是一般人求不来的恩宠。苏静安又福身谢了,在众人或嫉或恨的目光中,安然品尝着。

    皇帝的菜肴么,果然比她一个小小宝林的好得多。

    琴声复起,方才的唇枪舌战仿佛是一场虚影,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充斥着纸醉金迷的靡靡之气。

    忽然,晋雍泽面上潮红,肉眼可见生出许多疹子,手臂无力地垂下,衣袖将酒樽带倒,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宁婕妤吓得面如土色,失声尖叫道──“陛下!”

    琴声骤然停止,殿中一时寂静!

    众人乱作一团,皇后面色苍白,勉强扶着宝樰的手站起来,嗫嚅半晌,却不及淑妃雷厉风行:“宣太医!”

    王太医是太医院院正,晋雍泽的身体,平日皆是由他照看。

    王太医年逾花甲,须发皆白,听闻宴中变故,急忙提了药箱赶来。进殿一看晋雍泽躺在榻上,双目紧闭,也顾不上擦汗,急忙撂下药箱,跪坐在榻边诊脉。

    众人鸦雀无声,一盏茶时间仿佛有几个春秋这样长──

    却听见王太医长舒了一口气,道:“陛下无碍。”

    皇后再也支撑不住,仿佛泄了力一般瘫软在座位上,淑妃皱眉问道:“王太医,陛下这是何症?”

    王太医拿袖子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他在宫中浸淫多年,知皇后软弱,淑妃在很多时候位同皇后。

    他恭敬答道:“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各位主子请宽心,陛下风邪入体,生了瘾疹,臣已为陛下施过针,上过药,待陛下醒来再服一帖药,便可痊愈。”

    晋雍泽有风邪之症,后宫众人多少都知道,皇后也平复了心境,问道:“王太医,陛下从未这般严重,今日怎么?”

    王太医思索了一会儿:“依老臣看,陛下乃是接触了极多发物,加之琥珀酒本身燥热,风热相搏,导致昏厥。”

    沈充媛“哎呀”一声,“从方才到现在,宴上也并未有发物,唯独刚才那个香囊──”说着仿佛自知失言,拿帕子掩住了嘴。

    淑妃极快地扫了沈充媛一眼,她心里一动,陛下这几日,三番五次为了苏静安扫她的颜面,若趁着陛下昏厥未醒,将苏静安除去──

    思及此,淑妃上前几步,将香囊解下来捏在手里,沉声道:“苏氏!你可知罪!”

    苏静安站起身来,瞥了一眼淑妃手中的香囊,不急不缓地道:“淑妃娘娘,妾不知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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