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月亮谜底VI
来的人是施秋。
秦黛出去的时候, 施秋坐在客厅,目光有些空。
她和徐嘉北分手了,就在今早。
徐嘉北不算劈腿。
为什么说不算呢。
因为施秋只是在他手机里, 看到他们在工作群里,商议那次炒作事宜时,苏佳蓓调侃着问了一句,嘉北哥真没女朋友?
徐嘉北说, 没有,又回了张表情包。
他在某部剧中的角色截图,表情很可爱, 嘟嘟脸特效, 一只可爱的青蛙头套, 配了句字:孤寡孤寡。
苏佳蓓:好可爱,粉丝做的吗?
徐嘉北:嗯。
苏佳蓓也发来一张自己的,同样特效的表情:看来最近粉丝们都很喜欢这种。
徐嘉北没有再回复。
但施秋一眼认出来, 他发给苏佳蓓的那张图, 是她自己做好发给他的。
之所以用那个梗, 只因为徐嘉北那个角色性格是个注孤生的毒舌钢铁直男。
这大概只是一件小事。
早晨施秋趁他去洗漱, 手指不听使唤地再次点进他手机,以及和苏佳蓓私聊对话框。
消息不多。
但有几张分享自己每日三餐的照片。
苏佳蓓发来张减脂餐。
徐嘉北回了张烤肉。
苏佳蓓:我也想吃[可怜]
徐嘉北:不减肥了?
施秋指尖在这里顿了好久。
只有这么一段, 略含暧昧迹象的对话。
但再往下, 八月,被拍到炒cp的那段海边同游视频的那晚, 对话又多了起来。
施秋看到时间点。
想起来, 那天的同一时刻,她发微信给徐嘉北哭诉,生理期肚子疼。
徐嘉北说, 抱抱宝贝,我还在忙工作。
他让助理点了闪送,暖贴和红糖水一应俱全。
施秋想说家里他上次让闪送的暖贴都没用完,她喝了红糖水,吃了止疼药,可是都不管用。
她想让他抱抱她。
可是明白隔着一千公里的距离,她没有再发。
她看到那些聊天记录才知道,徐嘉北那时候,在和另一个女生讨论哪张“男友视角”的图更好看,配什么文案。
……
施秋在见到秦黛时,一直放空的眼才忽地闪了闪光。
但那不是光,是眼眶的打转的泪。
她这一路都没有哭,清早起来趁徐嘉北去洗漱翻看到那些聊天记录时没有哭,让徐嘉北从她家离开的时候,把所有他的衣服物品都扔给他的时候也没有哭,此时,积蓄的眼泪却好像冲破了闸门,不管不顾地淌下来。
她一字字地说给秦黛听,起初只是掉着眼泪一边说一边流,后来到他和苏佳蓓那些聊天时,哭声再也无法克制。
伤口大概只能交给时间去治愈。
秦黛和向昭然轮番照顾。
某天一起去时,一个黑影立在施秋家门前,两人走近了,才认出来,是徐嘉北。
向昭然上去就给了徐嘉北一耳光。
他倒没躲,说,你们进去看看她。
室内一片乱,是施秋翻箱倒柜地寻找所有带有徐嘉北气息的物品后的战场,门口有只空箱子,是这么多年,徐嘉北送的礼物,纪念日的,生日的,情人节的。
其实这段时间的大多时候,施秋都表现得很正常,她照常吃饭,照常睡觉,照常去工作室给学生上课。
看起来和徐嘉北分手,似乎也没有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
只是有一晚,秦黛和向昭然在施秋家陪着她。
秦黛是听到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才从睡梦中醒来。
她起身,瞧见施秋坐在飘窗上,就那么抱着自己的膝盖哭。
“我不想表现得太难过,不想让你和昭昭担心,可是我睡不着,总是醒,总是想起这八年里所有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施秋一声声哭着,看到她们都醒了,压抑的哭声渐渐大起来。
“我知道最初的爱情都会变成平淡的琐碎日常,我明白的,怕他嫌我粘人,我已经很控制自己了。可我都想好了给以后的小孩起什么名字,却从没想过,我姨妈疼得要死都怕打扰他工作不敢联系的时候,他在和别人暧昧。”
施秋回到床上,被秦黛和向昭然一前一后抱着。
“不要哭,徐嘉北不值得。”秦黛用被子将三人都裹起来。
她和向昭然对施秋与徐嘉北的八年再清楚不过。
向昭然低声安慰:“没事儿宝贝,这种男的就应该直接点分手,你做得很好。不要为他哭,你眼霜精华多贵啊。”
向昭然又道:“你不是当初还劝黛黛嘛,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这世界上还能没比他徐嘉北更好的男的了吗?”
施秋梗着嗓子:“不要找了,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能这么想,倒也挺好。
施秋缩在被窝里,被两个姐妹一左一右抱着,流着眼泪笑了下:“我哭完就好了,真的,不要担心我。”
但这毕竟是施秋的八年,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人生再没有这样的好时光。
–
谢斯白发现,秦黛最近跑神的频率有点高。
两人一起吃饭,他去结账,回来就会看到她盯着窗边那张桌上的情侣放空。
要么就是晚间散步,望着路边一对吃完饭出来遛弯的头发花白的老夫妻发呆。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问时秦黛又总悄悄地压着声音,凑近来问他:“你说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连遛狗碰到一对相亲相爱的拉布拉多和柯基,都要问一句。
谢斯白多少有点无语了。
捏了捏秦黛的脸颊上的软肉,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秦黛躲掉他的手,含糊地点一下头:“可能吧。”
她其实也早知道,这个世上大抵是没有至死不渝的爱的。人心易变,谢蕙芝和高岐的三十年,施秋与徐嘉北的八年,往前数,她与魏清济那短暂的一年半。
还有她父母活生生的例子。
她一向对感情都是悲观的,和谢斯白在一起以来也从未改变过。
秦黛不太确定,谢斯白对他的喜欢,又能有多久。
但此刻有点希望,能稍微长一些。
她喜欢和他在一起。
她靠过去,下巴搭在谢斯白肩头,就这么近距离地盯着他的侧脸瞧,好一会儿,指尖在他左眼下那枚泪痣上点了点。
谢斯白攥住那根手指,他们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面前是黄昏的暮色和一片平静到没有涟漪的湖面。
“你怎么这么喜欢这颗痣?”谢斯白问。
秦黛实话实说:“好看。”
谢斯白骄矜道:“是喜欢这颗痣,还是长着这颗痣的人?”
秦黛不假思索地说:“痣。”
谢斯白睨过来,正要说一句你就气我吧,又看见秦黛眼底清清浅浅得逞的笑意。
他没脾气了。
秦黛下巴颏点在他肩头,画圈儿,声音轻的像是融进了风里:“谢斯白,我最近好像……”
她停了一下。
“好像什么?”谢斯白问。
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想告诉你,我好喜欢你。
但她最终,再一次让这句话继续躲在心里。
秦黛靠在谢斯白肩上,眼前画面很漂亮,好像是到秋天了,连日落都显出几分温柔。
老大今日运动量足够了,懒懒地趴在他们脚边,打了个哈欠。
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秦黛说:“好像胖了点。”
谢斯白捏着她那根手指,闻言看过来一眼:“哪胖了?一只手都能抱起来。”
说着,左手一松,绕到秦黛后腰,一揽一抱,人就到了他怀里。
这还是在公园!
虽然这个角落偏僻,但还有人时不时绕过来。
秦黛推搡他肩膀,飞快从他身上跳下去,牵着老大远远站去湖边,警惕地看着谢斯白。
“这是在外面。”
谢斯白无辜道:“我没想做什么。”
行业特殊性,舞蹈演员对体重的控制都挺严格。谢斯白只是证明一下她真的轻到他单手都能抱起来。
秦黛一脸的不信任。
谢斯白却忽地在右手上一抚,皱眉。秦黛立即看过来,神情还算淡,可语调已经紧张了:“怎么了?疼了吗?”
“嗯,”谢斯白一脸忍痛的表情,“你来帮我看看。”
秦黛三两步走回去,才到近前,谢斯白将右手递给她瞧。
秦黛却不敢碰:“谁让你乱来。”
谢斯白挑一下眉尾:“我都没来得及乱来吧?”
秦黛:“……”
他却忽然勾住她腰,顺便扯了扯老大牵引绳。
“回家吧,宝宝。”
秦黛:“……”
这称呼,也就在那什么的时候,秦黛听谢斯白喊过。
而且每一次,都会加一句让秦黛脸红心跳的话。
前天晚上,说的是,宝宝,我要进来了。
秦黛脸颊发烫,瞪着他:“你刚不是说没想?”
谢斯白:“我现在又想了。”
“……”
秦黛发现自己越来越对谢斯白没有原则了。
不然怎么会真的任他一两句话一勾,就真的急匆匆回了家。
……
秦黛有些后悔。
后悔的不是答应他回家,而是两人从门口,稀里糊涂地磋磨到了浴室。
……然后就没再出去。
她的眼尾已经红了,洇着迷离的水汽,眼睫一颤,像被露水打湿了的蝴蝶翅膀,再起飞竟然有些困难。
谢斯白指尖往下,唇色也比刚才深了许多,泛着莹润的水光。他的眸色有些沉,是蔓延的□□。
秦黛已经到过一次,额角和颈间有层薄薄的汗,眼是湿的,耳朵是红的。
谢斯白要来吻她,她躲了一下。
因为想起他方才堪称浪荡的一句,宝宝,你好湿。
谢斯白低低笑了下,放过她,却用右手按了下秦黛手背,很轻,他不方便,便引着她往皮带扣的位置去。
–
第二日,秦黛再一次被门铃声叫醒。
谢斯白裹了睡衣下床,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又回来了,捏两下秦黛鼻子。
“秦黛。”
秦黛烦得躲进了被窝。
她决定以后做完赶他去隔壁房间睡觉,房门也要反锁,不然每个早晨都没好觉睡。
谢斯白不依不饶地,语气很严肃:“别睡了。”
秦黛干脆捂住了耳朵。
谢斯白叹口气,将被子掀开一点。
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亲,故技重施地捏捏鼻子亲亲耳朵,将人欺负醒来。
然后在秦黛惺忪朦胧的睡眼中,露出几分无措:“你爸好像来了。”
秦黛:?
–
半小时后,谢斯白换上了正经衣服,正襟危坐地坐在秦海国对面。
秦海国喝着茶:“谈多久了?”
谢斯白按他心里的算:“六个月。”
秦海国慢悠悠看了秦黛一眼,三月,那时候不是才和小魏分手?
秦黛也投去一个疑惑的表情。
秦海国咳了一声:“黛黛,去给爸买包烟吧。”
秦黛明白这是要支开她的意思,还是挣扎了一句:“我叫外卖?”
秦海国含笑看着她,秦黛忧心地望了眼谢斯白,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
秦海国这才露出几分打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瞧着谢斯白。
谢斯白抬手给秦海国填了杯茶:“您喜欢喝茶?”
秦海国端着:“也一般。”
谢斯白静默一秒,又道:“家中有位长辈喜欢喝茶,尤其偏好香气醇厚的武夷岩茶,尤其大红袍、名枞、奇种、肉桂,黛黛这儿存着大红袍,平时却没喝过,想来是给您准备的吧。我爷爷一直找不着茶友,我们这些小辈又都入不了他的眼,跟您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秦海国淡淡一笑:“你看着倒不像不懂茶的。”
谢斯白说:“人生三杯茶,品茗需阅历和眼界,晚辈不敢说懂。”
秦海国笑了声,很直接地问道:“家里做什么的?”
–
秦黛回来之时,客厅的两人气氛十分好。
她爸笑呵呵地在发表岩茶狂热者对其余所有普洱绿茶乌龙的“鄙视”,谢斯白看上去听得挺认真,时不时点个头,您说的对。
秦黛:“……”
她出门前,气氛也不是这样的啊。
聊了近一个小时,谢斯白主动请辞,看出来秦海国还和秦黛有不少话要说。
秦黛送他到电梯口:“你们怎么聊那么开心?”
谢斯白舒口气:“我生怕没把你爸聊开心。”
秦黛不油笑了下,谢斯白揉揉她头发:“回去吧。”
秦黛重回家门,秦海国问了句:“小谢走了?”
这就小谢上了?
秦黛嗯了一声,秦海国又笑呵呵地加一句:“小谢不错,我听他说还入伍参军了五年,看着就身量板正。”
都聊到这份上了?
秦黛扯回话题:“爸,你怎么突然来了?”
秦海国道:“出差,前两天正好谈完了,你说国庆团里排练不放假,我趁放假前来看看你。”
说着话音又一转:“你和小谢还是从高中就认识的?”
谢斯白不会是把家底都透露了吧。
秦黛点了点头。
秦海国又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秦黛顿住,秦海国又接着说:“爸打探了一下小谢那孩子的态度,他倒是说听你的,不着急。黛黛,你的想法呢?”
他们还聊这个问题了?
谢斯白怎么说的?
秦黛手揉了下沙发上那只星黛露的耳朵,缓声道:“爸,我和你说过的,我暂时不想结婚。”
秦海国脸色登时变了,但仍调整了下,态度温和:“人总要结婚的,你得想想这个问题了,而且你现在年轻,要有了孩子恢复也快,年纪太大了生育风险也大。”
自上次吵架,这是时隔几个月,秦黛再次和她爸谈论起这个话题。
但她爸态度似乎没变,她也没有。
秦黛声音淡下来:“我不生小孩。”
秦海国气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这么犟?人哪有不结婚不生孩子的!不生孩子,以后你老了谁照顾你?”
这话题他们以前就争吵过了,秦黛无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爸执拗的想法。
她无意再费口舌争吵,只听秦海国拿他那套一模一样的理论教育她。
不过这一次,秦海国又加了一句:“你那男朋友倒是有和你一直走下去的意思,他家里条件那样,能容许你不生孩子?”
秦黛僵了一下,却只道:“那分手就好了。”
–
秦黛再见到谢斯白的时候,是国庆假期第一天。
她上午去了舞团,下午四点多稍微提前了些下班。
谢斯白在门口等她。
他手伤未痊愈,让司机开的车。
秦黛一出门,便看见那辆宾利。
谢斯白见她第一面问:“你爸走了?”
秦黛只嗯了一声,没说是被她气走的。
她上车,宾利直接往紫云别苑开去。
谢蕙芝提前几天就让厨房准备菜品,只当过节,也叮嘱谢斯白带秦黛去。
车开出去两条街,谢苑溪发来条语音,支使谢斯白回家时捎块玫瑰千层和抹茶千层,还说,是妈要吃。
谢斯白都让司机绕路去蛋糕店了,嘴上还要回一句,不买,跟妈说一声让她理解下。
谢苑溪:“……”
谢苑溪被气得半死,狠狠地放狠话,不带着蛋糕就别回家了!
秦黛好无语:“你怎么那么爱逗溪溪。”
谢斯白道:“两年前受伤那会儿,谢苑溪也在纽约看病,两个病号成天对着太无聊,逗小孩还挺有意思的。”
秦黛:“……”
谢斯白说着,又接了个电话。
这回是贺长明。
“兄弟,我当爸了!”贺长明张口就道,那声音没开扬声器都传到秦黛耳中了。
谢斯白一句恭喜还没说出,贺长明就止不住嘴道:“我媳妇儿给我生了个闺女!六斤八两,牛逼吧?!”
谢斯白:“……”
“兄弟,正好,我之前就想好名字了,你说这闺女的是不是得文雅诗意点?宜安好还是思华好?哦哦,还有个慕初,我媳妇儿姓初,嘿嘿。”
都快把炫耀俩字刻脑门上了,谢斯白没个好好提建议的样子:“要不叫国庆吧?”
贺长明:?
谢斯白挂了电话,朋友圈正好刷到贺长明才发的报平安加报喜动态。
他点了个赞,把那张贺长明拍的他家女儿一双小脚丫子给秦黛看。
“是不是挺可爱的?”
秦黛从他接到电话,就留意了好几次谢斯白的神情。
她指尖捏着裙边,心蓦然一顿。
“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
谢斯白很快道:“还行吧。”
哪有还行,秦黛觉得他是挺喜欢的。
还把贺长明发的图放大看了又看。
她侧眸盯着窗外,望着倒退的一棵棵树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送命题
#谢斯白,危!#
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男德班学习委员谢4白支持老婆搞事业并火速去医院挂号结扎[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