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诡事瓞瓞之汲水阵（二）
“双擎日月，照护吾身。”
青霜、翠嘴，三剑齐发，剑气轨迹如勾画日月，形成一个剑阵圆罩，罩住庄梦鱼和御望舒两人，缓缓沉入湖底。
湖内光线骤暗，却给人一种坠入剔透绿翡内的错觉。
群鱼飞过，有几条彪壮大鱼玩心重，仗着身强力壮，噼啪甩尾扇罩，被翠嘴嘤嘤吼了几声，吓得“虎躯一震”，鱼肚一翻，昏死着直挺挺下降。
庄梦鱼惊诧道：“嚯！昆仑剑法，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说完，看着翠嘴卖力的飞舞，她有点吃味：“翠嘴真的好喜欢你啊，御望舒。”
两袋碧玉就肯被人驾驭，她总感觉，但凡御望舒稍微颔首，翠嘴会果断弑主，婉转莺啼投入新主人的环抱。
“诶，御望舒，元神期后身体有什么感觉？你方才那剑法，金丹期可以修炼吗？诶，好想知道你元神真身的模样啊。”
提及“元神真身”，她兀然想起，九昊宗器魂冢那次梦里的“巨型将军手办”。
不知道那是哪位道君的元神真身。
昔扶桑跟她说过，元神真身是本体参悟道法后，借天地之力，凝成放大的“真我”之像。
但并不是所有元神期的修者都能做到这点。
御望舒控着剑，分神答道：“没感觉，可以修炼，不想知道。”
“好冷淡哦。”庄梦鱼撇嘴道，偷瞄了眼他眉宇间“逞强”的皱痕，掌心轻轻置于他背后，缓慢输出自身灵力。
一缕清凉的气息从后背渗入四肢百骸，胸口隐隐作闷的感觉顿刻消散。御望舒淡淡道：“我比你强。”
庄梦鱼嘴又撇了下：“是是是，我是怕你等会灵力耗尽，出事了，没人捞我上岸。”
圆罩稳稳触到湖底，地面翻涌而起的软泥，宛若御望舒内心腾起的念头般柔软，他低声道：“这次，我会保护你。”
下一次，我不会了。
“哎咦，这话好肉麻。”庄梦鱼摸了下手臂的鸡皮疙瘩，嫌弃道：“这种话要跟喜欢的姑娘说，随意浪漫，会得渣癌的，知道吗？”
末了，庄梦鱼又道：“你个区区小元神，说不定，等会还要我这个金丹‘女魔头’救呢。”
“你承认自己是魔？”御望舒眼神诧愕，脚步顿住，直直盯着她的双眸。
此时，只有微弱的光投映湖底，目中四野之色，犹沉郁积久，不透光的墨翠玉。唯有她那双眼眸，澄亮明澈，通透似墨晶。
庄梦鱼毫不避讳地直视，她发现，从昆仑剑派归来后的御望舒，银眸深处总暗囿一层雾，眼神无光，愈发“白内障”。
她心无芥蒂道：“有什么不能承认？九昊宗那些小猴崽子，不都喊我女魔头吗？”呵呵，事实上她也是魔。
原来是这样。御望舒的脚步不再停留，说道：“我们已经到了法阵。”
“哪里哪里？”庄梦鱼翘首张望，下一秒，倒吸一口气，手指戳戳旁边的人：“你、你说的人尸不会是这些吧？”
“对。”御望舒面无表情，平静地说出现实：“我们被包围了。”
圆罩外的前后左右，被水草扯来的四具人尸，团团包围。
尸身脏器漏出，肠子飘啊飘，唯有脸完好无损，白瘆发灰，却是愁眉苦容，腐蚀仅剩森森白骨的五指，微屈、张开，似求救的溺水者，被几根水草控着，慢慢朝他们伸来。
不断有“丁零丁零丁零”的音响，传入圆罩内。
那是剑气割磨指骨的噪音。
庄梦鱼旋身，转到御望舒后，两人背对背：“我在你身后护法，你赶紧摸索法阵的模样。不要过耗神识。”
这里范围太广，不用神识探查，永远都看不清法阵的样子。
况且在神识掌控方面，她的确略逊一筹。
“好。”御望舒提醒：“动用神识时，我不维持剑阵。你我皆用灵力护体。”
庄梦鱼点头：“嗯，我们速战速决。”她其实出发前，吸收了一枚玄溟晶，趁此机会，她想试验一下晶石隐藏气息的作用。
说时迟，那时快。人尸见拨不开圆罩，一直紧闭的嘴兀然咧开——上唇直接翻到天灵盖，露出参差不齐的獠牙，拥挤整张尸脸。
牙缝间，漏出的鬼唳声声，凄厉惊悚，让人毛骨悚然。
还没回神过来，人尸已经手牙并用，啃咬撕扯圆罩，势要揪出里面的人。
露牙那一幕，说不吓人是假的，庄梦鱼骇得脊背一寒，身体不由后退一步，贴了下御望舒。
“你怕了？”御望舒有所感觉，斜眼瞥向后方，问道。
“这不是人尸，这是怪物！”庄梦鱼要脸：“没有，稍微被吓了一跳而已。动手吧！”
两人周身灵力疯涌，翠嘴、青霜应召回到各自主人手里。
数百道粗如细绳的神识飞出，往地面，水里去，尽量不接近水草紧裹的那些“诡物”。一察觉有异动，御望舒就快速切断联系。
一白一青之身姿，前后相随。
没过多久，庄梦鱼的想法证实落空。人尸算是个“活死物”，压根就不用嗅觉，靠得是感觉。她猜想应该是感知水流的波动，因为周围有越来越多的水草，拉人尸过来援攻。
密密匝匝的鬼唳嚎叫，阵阵敲打刺痛耳膜，连太阳穴都不禁酸胀。
不巧，翠嘴的自动攻击在水里受到限制，它嘤嘤叫冤。『翠嘴：落水的鸟儿，飞不起。』
庄梦鱼只能亲自上场，手中的双翅弧刃，如切瓜砍菜，连劈带砍一阵，艰难分尸十几具。
即便如此，水草依旧能精准地卷起丢落的手、头，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得攻击他们。
攻击的部位主要是他们的头部、颈部。
难怪那几个大爷会说死掉的那些人，被龙神咬掉了头。
另一边，青霜剑一记横扫，五六个头碎裂，那些寻不到“手头武器”的水草，癫狂摇摆，旋即主动攻击人。
庄梦鱼正持剑要碎头时，脑海里突然亮起一道声音。
『御望舒：头弄碎后，水草会继续攻击人。水草数量绵密，攻势更强，最好不要碎掉它们缠住的骨头。』
她眉梢一挑，对喔，虽有灵力覆体，能长时间屏息，但一开口说话就会缺氧，怪不得御望舒会放出神识给她提示。
真是的，要不是她足够信任他，识海没有第一时间防御绞杀，否则他又要吐血了。
不过，双翅弧刃锋利无比，随手一击都能切碎骨头，无奈之下，庄梦鱼只得躲闪避挡，尽量不让这些糟糕麻烦的东西接近御望舒。
两人的体力随着时间，在不知不觉流逝。
庄梦鱼紧闭嘴，胸口不住起伏，也送了道神识给御望舒。
『庄梦鱼：元神大佬，法阵看清了没？再不上岸，鱼要憋死了。』
法阵的刻印埋藏在湖底那层软泥中，神识扫描，不断反馈出各种图形，圆弧、上下倒转的三角形、看似错落的圆球，实则有序的星罗棋布、、、这些圆球御望舒本有些紧蹙的眉头，收到庄梦鱼的话，略微舒展。
『御望舒：快了。我感知到西北方，大约百丈距离，有大量水流反渗地面。我怀疑那是阵眼。』
『庄梦鱼：走走走，看完立马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