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素绢屏风
人从奴隶变成平常人，那可是人生的重大转变，除非奴性十足的人，任何奴隶所向往的，第一期盼的事情就是改成普通民籍了。
小山子不过是槐花换走的，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自由身了。一时间，羡慕，嫉妒恨涌上了她的心头。
小山子找萝卜头玩去了，小姐把槐花一行领入了闺房上座，春花负责倒茶水。
这个春花，槐花恨她栽赃陷害，故意的用话气她。看她发狂，槐花就高兴，何况槐花说的话都是事实。
春花看了槐花的丫鬟以后，又气的脑门子冒烟，因为槐花的两个丫鬟，身上也是绫罗绸缎，比她家小姐身上穿的都要好。她身上是小姐穿旧的细布衣服，还是小姐不要了赏给她的，和人家的相比，可是差了许多倍了。
再看槐花送给小姐的东西，棉绢和裤头，她还没见过这样的，用法也是头次听说。
一只金簪送小姐，是金凤凰的造型，比当初她拿去陷害槐花的那只还要精美有灵气。
她哪里知道，那是槐花自己构图，自己用软墨在木板上素描出来，自己感到满意了，才让首饰匠人按图打造的。
小姐自从姑爷去了以后，现在才从阴影中走出来，守节期要三年呢，也不能谈婚论嫁，一天天无所事事的，长此以往会憋出病来，槐花就想给她找个赚钱的门路，还能打发时间。
槐花想报孟家的恩情，早就想过了报恩的方式：“小姐，我看你在家闲得慌，不如我给你找个事情做，还能赚些体己钱？”
“槐花，你有什么主意呀，你知道，我只会绣花，还没有你和春花绣的好呢！”她自卑的说。
“小姐，我看你也没有别的特长，那就绣花吧，我有个好的创意，看你来做最合适了，这次，咱不绣那些平常的手绢荷包和盖头了。”
“是绣绣墩的坐垫吗？”
“也不是，你知道大户人家的木雕镂空屏风吗，我们不屏弃那些木雕和镂空，那是屏风上面下面做装饰的。我们做的是中间的素娟图案。是拆除了平木板让绣品代替了的……”
“素娟图案做屏风吗，我还没有听说过也没见过呢？”
“就因为你没有听说过，才能卖个新鲜拔个头筹啊，你想啊，我的绣品是独一份，你的素娟屏风，不也是头一份吗？”
小姐喜上眉梢：“具体怎么绣啊，槐花我什么都不懂，你得帮我？”
“没事的小姐，有我呢，我还有小山子这个木匠呢。下次来，我就把做好的上了油漆的框架，还有一应的东西给你拿来。”
其实，小山子这个蹩脚的木匠，也只是业余爱好木匠手工罢了，做出的屏风框架歪歪扭扭，还不知道怎样镂空图案。
“小山子，我给你找个成手的木匠得了，他做框架，你就在一旁递茶水递毛巾？”
小山子也不傻，听槐花一说，马上就明白了是让他偷师学艺。
一个本地最有名的木匠被槐花高薪请来了，他曾经就在这个木器坊干过，木器坊搬家去了外地，他没有跟着去。他的木匠手艺很好，平常都是做大件的家具，做屏风框架简单，槐花还给着高价，来了就按照槐花的要求，连着做了两套四扇的屏风框架。
小山子从木匠把原木下料开始跟着，到屏风成型刷油漆完毕，全程伺候木匠。
木匠一天吃两顿饭喝两顿酒，被小山子伺候的舒舒服服。
小山子假装愚笨，在屏风的制作过程中，问到了几个关键的问题。木匠也没有戒心，借着酒劲好为人师，没有保留的把技术都告诉了他了。
屏风的框架送到了孟家，槐花自己素描的图案一并带给了小姐，一幅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一幅是《天道酬勤》都是四扇的屏风。
梅兰竹菊是岁寒四君子，共四个图案，工笔画在素娟上的。
描画的素娟是每扇屏风的大小，槐花怕小姐誊绣的时候走样太厉害，就让小山子做了双面绣的特殊架子。
就是把架子支起，把有工笔画的样板素娟，平铺在绣屏风的素娟底子上，两块木片也是槐花出主意小山子制作的，一块木片上固定了一个短针，从素娟和样板中刺过来，另一片木片对应上用短针固定，这样固定了六处。
从上面开始绣的时候，因为有几乎透明的样板，誊绣画面的骨架就不会走样了，随着从上面向下面绣，木片也就随之摘除了，极大的方便了初学者掌控整个画面的各点部位，刺绣步骤也能按图索骥，可以说是槐花的一大发明。
因为花朵各异，绣法有些繁复。
天道酬勤，远景是在右侧，远景是水墨画特色，近景是古树和简笔的房屋，一颗花枝占据了图案的上面最近处，通红的花朵似触手可及，就像是人开窗看到的景色。
《天道酬勤》的图案远山高远，近处的花枝似有暗香浮动，四个天道酬勤的大字，是槐花回忆了现代的名家书法，又发挥了自己的想象修饰而成的，稍稍有些那时代不合规的夸张。
但夸张是夸张，可也显出了书写者桀骜不羁的潇洒个性。
四扇屏拼在一起是一幅完整的图画，画面古朴，字形苍劲灵动大气。
素娟都是裁剪好的了，绣架也是她送来的，构图是她设计的，绣线的色彩布局也得到了她的指点。
小姐和春花这回有了事情可干，一天到晚不停的绣，一个月不到就绣好了一幅，那是《天道酬勤》这个屏风构图，相比于梅兰竹菊四君子比较简单。
是小姐考虑到她和春花，都不是特别精于此道的人，头一次绣这么大幅的绣品底气不足，自己就先挑简单的下手了。
槐花和小姐带着屏风来到了干娘的秀坊，画风古朴意境卓绝，四个大字笔力虬劲，和槐花的原图比，并没有多少走样，干娘一看就喜欢上了。
不要说小姐没有见过刺绣的屏风，连她这个秀坊的女掌柜，此前都没有见过类似的屏风。
《天道酬勤》买走送人，送给当官的文人和大户人家的读书人最合适了。
因为小姐是槐花陪同来的，干娘第一次收购刺绣屏风，还搞不清这东西的价值。绣品的价值无非是体量的够大，题材的新颖，方法的创新，绣技的高超。
这幅屏风体量是大的，题材也新颖，绣技可说不上极好，但也挑不出大毛病。她也不好当时就定价，估计不出多少个秦半两能卖出去，就只是给了小姐十个秦半两。
她暗自打算把这幅屏风叫价五十个秦半两，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肯出价买，但如果卖的便宜一点，二十个秦半两还是有把握的。
她和小姐说好了；如果卖价高于十五个秦半两，还要补给小姐几个秦半两的。
一幅屏风就十个秦半两，小姐心花怒放，赶紧拿钱要分出一半感激槐花。槐花可不能要，因为在自己小的时候，是小姐收留了流落街头的自己，现在帮助小姐致富还不是应该的，再说了，小姐刚刚赚钱，就这点钱，已经很富有的槐花还看不上。
小姐归家，赏了春花一个秦半两，因为春花在这段时间帮她绣屏风，也和她一样辛苦。
一个屏风就卖了十个秦半两，如果是自己绣出来，十个秦半两完全够一家四口中的两口赎身了。因为老父亲和弟弟都不是壮劳力，也就值五个秦半两。母亲和自己又是女人，也和他俩差不多。
等到小姐个把月后，把《岁寒四君子》送去张记，她和春花才知道，先前的那副天道酬勤屏风，卖了四十二个秦半两，是一个将爷买走的。
本来干娘想要争五十个秦半两的，但对方很会砍价，又抬出了郡丞的面子，她这才不得已的降价卖了。既然卖了一副了，干娘也就知道了这屏风的价格了。
因为孟小姐和春花绣屏风，技艺在不断娴熟，这次绣出的屏风，比先前那一幅的质量有了明显提高。
干娘看这一副岁寒四君子，绣工比天道酬勤还要好，就给了她三十个秦半两。连上一幅涨价以后的钱也给了小姐，是十五个秦半两。以后的屏风，只要是质量等同，价格就按这个给。
至于图案怎么样，干娘是不用担心的，她知道图案都是槐花给的，哪一个不是精品啊。
春花再也不能干看着了，她和小姐回了孟家以后，第二天就和小姐请假，说什么也要找到槐花，最好是鼓动槐花把自己或者弟弟要过去，那样就能跟着槐花，以后就有了出头之日了。
她找到了槐花的院子，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就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槐花看春花，这人倒不是丧心病狂，只是嫉妒心太强了，见不得别人比她过得好。远的不说，就一个陷害她偷盗，污人清白就让人生气。如果自己把她弄到面前，还不是自己招不自在吗？
“春花姐，你可是和小姐说好了吗？”
“还没有呢，我打算回去就和小姐摊牌。”
“现在，小姐的面前，就你一个知心的丫鬟了，你还是她最倚重的左膀右臂，我估计小姐不会放你走的。何况那些屏风，不是你帮助她，她怎么能完成的那么快？如果小姐再找一个丫鬟，那就是生手了，会耽误许多事情的……”
“槐花，那么，我的事就放一放，我弟弟明年就够十五岁了，听说，明年官府要大修什么秦直道，又得出官府徭役，没准孟员外就指派我弟弟去了。”
“你可知道修长城的时候，许多人都会死的，修路死的人，能比修长城死的少吗……”
“春花姐，我估计，孟员外和小姐也不会放你弟弟的。”